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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裘_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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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湛伸手去拉卫蘅的手,却被她躲了过去。卫蘅转头一笑,“要拿香的。”

事香之前净手沐浴,卫蘅好几日都没有进食荤腥了,比当初女学结业礼上的赛香还要准备得扎实,也更为重视。

念珠儿和木鱼儿抬了卫蘅事先准备好的小几过来,上头摆满了瓶瓶罐罐,都是卫蘅事前调制好的。

此间事了,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卫蘅还特地吩咐了院子里不许人吵闹,年纪小的丫头都到别处玩去了。

卫蘅道:“这些日子,我调了几丸新香,还请三爷品评。”

陆湛看着卫蘅璀璨如星子的眼,嘴角的笑容却淡了一点儿。

卫蘅现将第一个甜白瓷浮缠枝莲纹的盒子揭开,将里头的香丸放到镂雕和合如意纹的铜香炉里,轻轻拨了拨那炉灰。

不过一会儿工夫,一股淡淡的莲香便盈上鼻尖,莲香其实并无多香,带着自然的青叶气息,男儿用起来就不会显得脂粉气。

“如何?”卫蘅心里略微有些紧张地看着陆湛。

陆湛闭目闻了闻,“略可。”。

卫蘅也没多少失望,她知道陆湛不好伺候。

第二丸新香是一丸冷香,非花非果,淡淡悠悠,像一溪冷水。

陆湛的评价,依然是“略可”。

第三丸带着檀香,卫蘅想着陆湛和缘觉老和尚是忘年交,指不定会喜欢檀香,所以用了这个。

哪知道,陆湛却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喜欢的,这一次连“略可”都没有了。

第四丸、第五丸……一直燃了九炉香,陆湛都只有“略可”两个字。别说卫蘅心里烦躁,就是陆湛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陆湛阻止了卫蘅将第十丸香拿出来。

“就是想试不试看能不能调出你喜欢的香,制成香胰子。”卫蘅坦白道。

陆湛看着卫蘅,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同时以手扶额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已经将掬霞打发了吗,不过是个丫头,你自降身份跟她计较什么?”

卫蘅的脸色微微一变,但依然犟嘴道:“我不是跟她计较。只是不服气你喜欢她制的香胰子,胜过我调的香而已。这就好似那写诗的,不服气别人的诗好一样,练武的不服气别人的功夫比他强一般。”

陆湛眼定定地看着卫蘅。卫蘅最讨厌他这样看人,看得自己心虚无比,在这样的眼神下,好似心底犄角旮旯的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一般。

“我习惯用那香胰子,不过只是习惯那种味道而已,并不是因为它出自某人之手。”陆湛无奈地道。

卫蘅皱着眉头,嘟着嘴道:“可是我就是受不了,怎么办?将来隔三差五地映月肯定又要替掬霞将香胰子送进来,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情来呢。”卫蘅自认为自己的未雨绸缪并不算错。“何况,不就是一块香胰子,为什么你就不能依着我?”卫蘅委屈地问道。

“的确只是一块香胰子而已,为什么你就非要揪着不放?你是被宠坏了,什么事情不能顺着你心意,你就想着法子要哭要闹。”陆湛皱紧了眉头。

卫蘅被陆湛的语气所伤,“我哪有哭哪有闹?你不换就算了。”卫蘅咬了咬嘴唇,“你不就是舍不得掬霞吗,你再把她接回来好了,把映月也纳了算了,你看我会不会说一个不字!”卫蘅这就是无理取闹了,若陆湛真顺了她的话去做,她可就是搬石头砸脚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扯上映月?还是你心里第二步的打算就是要连映月也打发了?”陆湛一针见血地道。

卫蘅涨红了脸,映月的确是她要打发走的,只是需要寻着机会而已。可是陆湛现下如此说,显然就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反正已经摊开来说,卫蘅就干脆破罐子破摔,“是。”

陆湛被卫蘅气了个倒仰,“我看不出有什么要打发映月。”

“我不喜欢她。”卫蘅直白地道。

虽然大多数时候陆湛都很喜欢卫蘅憨直的性子,但是绝不是在她无理取闹的时候,“你不喜欢她,的确可以打发了她,可是打发了一个映月,以后总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卫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来且不说,可现在是什么时候?正是她二人情热之际,陆湛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来。卫蘅的眼泪当时就滚了出来。

陆湛的心一软,缓和了语气道:“阿蘅,我早说过你想要的东西就得自己去争取,得自己有本事守着。你这样无理取闹,不是将我往外头推吗?”

卫蘅早已被事实给伤得无以复加了,原来即使她和陆湛之间是情投意合才结亲的,可陆湛的心里也从没想过只有她一个人。现在已经如此,更不提将来她年老色衰之后了。

卫蘅第一次后悔嫁给陆湛,若是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像范用那样的,她就不会这样痛苦,这样计较,计较得连她自己都喜欢不起自己了。

卫蘅抬头看着陆湛,冷冷地道:“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屑去争取。”

这是卫蘅一辈子的经历。而对于陆湛来说,幼时父亲一年也见不上一面,母亲虽然在身边,可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老夫人不是只有他一个孙儿,何况百姓疼幼子,老夫人一向是偏心二房的,就这样,陆湛能在齐国公府站稳脚跟,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他一步一步经营所得,所以他没有办法认同卫蘅那种消极的被娇宠出来的处世态度。

“你既然是这般想法,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卫蘅,你要知道,两个人相处是需要磨合和迁就的,并不能总是一个人退步迁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空间,我也并不会因为娶了你,就变成另一个人。”陆湛的神情冷淡而深邃。

他的这幅模样,越发刺疼了卫蘅的眼睛,一直以来挣扎难受的都是她,却被陆湛说成好似退让的都是他一般。

“我没有办法容忍你身边有其他女人。哪怕她只是个丫头,可对我来说,她也是分走我夫君的人。”卫蘅直言道。

“那你的书就白念了。女子开蒙,读过千字文、三字经之后,就是《女诫》、《女则》。”陆湛道。

卫蘅道:“可这世上也有别的女人。”

“你是想说私奔司马相如的卓文君?闻君有二意,特来相决绝?”陆湛的语气微带讽刺。

卫蘅于陆湛虽然称不上私奔,但私情里也有一个“私”字,她以前虽然顾虑过将来陆湛会不会用这件事情羞辱她,但是绝没有想过事情会发生这样早。

这是女子特有的敏感,也是做了错事的人,特有的敏感。于陆湛而言,却绝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

“阿蘅,不要学那些愚蠢的选择。”陆湛道。卓文君的这种选择,在陆湛看来那绝对是亲痛仇快,自毁长城的愚蠢想法。而历史上那些挽回夫君的心意,破镜重圆的故事,才是值得听鉴的。

“愚蠢不愚蠢,我自然会判断。”卫蘅冷冷地道。

陆湛未再开口,略坐了片刻才道:“我去和气堂还有事,晚上不用等我。”

卫蘅没有说话,连陆湛走也没有起身相送。晚上,一个人在喏大的床上辗转反侧,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想到映月也许会一边伺候陆湛,又一边嘲笑自己自毁长城,心里就难受得无以复加,连掌心都掐破了。

可是难道说卫蘅就不知道这样闹并非明智之举?她也可以柔婉转折地先笼络住陆湛的心,等待机会,或者还可以用阴私手段制造一些机会,也不愁除不掉映月。但是卫蘅就是不愿意这样做,折不下腰,也是为情所困,不肯在感情里低下一丁点儿的脖子。

次日一大早,卫蘅照样去清川如镜练字,眼皮下一痕乌青,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十分打眼。

连着三日,陆湛都没有回兰藻院,卫蘅也没让人去和气堂请他。新婚燕尔,陆湛有没有当值,夫妻两人闹矛盾的事情一下就被人看出来了。

这日,卫蘅写完字,她的婆母楚夫人破天荒地走到她跟前看了看她的字,“相由心生,字如其人,你自己看看,是不是比你以前的字差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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