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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_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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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他们的神情变化都收入眼底,沈峤故意道:“怎么,你们不与我一起回去吗?”

  云畅快言快语,没等乐安说话,就已经开口:“沈师叔若肯回去,我们是再高兴不过的了!”

  沈峤笑道:“可我看你乐安师兄并不如何高兴啊?”

  乐安忙拱手道:“沈师叔言重了,只因如今郁掌教下落不明,情势有些混乱,我们不愿卷入其中,本也打算下山来避避风头的。”谁知还遇上了您。

  当初沈峤与昆邪一战,战败落崖之后,在那很长一段时间里,江湖流言纷纷扰扰,只言片语传回玄都山去,连带沈峤的声誉也大受影响,尽管众人嘴上不说,但心里难免都觉得沈掌教输给昆邪,致使玄都山地位一落千丈,大大丢了玄都山的脸面,这种态度使得后来郁蔼当上掌教,也没多少人反对,大家都觉得郁蔼有手段有能耐,也许真能带领玄都山走向复兴。

  但乐安与云畅的师父当时并不看好郁蔼,严令他们不得掺和门派内务,他们这一支师徒三人形同游离于众人视线之外,存在感极弱,乐、云二人年纪还轻,跃跃欲试,虽然听了师父的命令,心里难免有些微词,谁知后面的发展令人出乎意料,也证明了他们师父的正确,郁蔼在与突厥人合作的事情上遇到了瓶颈,而此时中原形势早已瞬息万变,当北方改朝换代,以隋代周之后,突厥人对中原的控制正在逐步减弱,玄都山的地位越来越尴尬。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掌教郁蔼忽然在一夜之间失踪,玄都山群龙无首,祁凤阁大弟子谭元春暂代掌教之位,但谭元春之前虽是长老,性格却不大压得住人,是以玄都山上也有人提出异议,其中又以长老荀藉反对得最厉害,双方暗中角力,难免就要拉拢势力。

  乐安他们的师父以闭关为借口不见外人,但乐安和云畅却几次被人找上门来,实在烦不胜烦,便设法与其他人交换了差事,负责下山来采买,实则为了躲个清静。

  听罢前因后果,沈峤沉默片刻:“郁蔼身为掌教,武功也是不凡,又在玄都山上,缘何会在一夜之间失踪,你们可曾听见过什么风声?”

  二人俱是摇头:“师父有令,我们年纪还小,门派里的事务一律不准参与,不过就在郁师叔失踪的前几日,突厥来使上山,据说是要让我们做什么事,却被郁师叔拒绝了,双方不欢而散,所以许多人都说郁师叔的失踪与突厥人有关呢!”

  这倒与之前袁瑛说的对上大半了。

  沈峤又问:“那天的突厥来使是谁,你们可认得?”

  乐安云畅都说不认识。

  话已至此,两个年轻弟子知道得不多,已经无甚可问了,沈峤道:“我欲上山一趟,你们是随我一起,还是先留在山下?”

  两人面面相觑,云畅道:“沈师叔,我们与您一同上山罢,免得您吃亏!”

  乐安来不及捂住云畅的嘴,只好不吭声,算是默认师弟的话。

  沈峤笑了笑,云畅虽然口快些,却胜在心性爽直,乐安略略怕事,但也不坏,否则应该出声拒绝了。

  “算了,你们好不容易逮着空闲下山来玩,还是留在山下好好玩罢,过两日再回去也不迟。”

  乐安看出沈峤此次上山必然不能善了,说不定是要重夺掌教之位,这就势必需要长老们的支持,原以为沈峤定要拉他们上山,借此让师父站队,谁知沈峤提也未提,完全是他们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如今掌教之位没有定下来,玄都山就一日不能得到安宁,沈师叔,只有您才是祁真人亲自指定的掌教。”沈峤这样爽快,乐安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些话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言下之意,他们虽然不会掺和,但如果一定要支持一位的话,肯定会选择沈峤。

  他这点心眼在沈峤面前实在有些不够看,不过跟一个少年人斤斤计较显然不是沈峤的作风。

  “多谢。”他拍拍乐安的肩膀,“在山下别顽皮闯祸,早些回去。”

  语气寻常,仿佛平日叮嘱一般,不知道的还当沈峤只是上山去踏青。

  两个少年道人看着沈峤边沿梅远去的背影发了好一会儿呆,云畅忽然道:“师兄,我们方才本该与沈师叔一道上山才是的!上回师尊话里话外,都对当日没有挺身而出为沈师叔说话而自责,他老人家若看见我们推诿畏缩不前,恐怕不会高兴。”

  乐安:“荀长老现在那么想当掌教,只怕不会轻易让位给沈师叔,你焉知沈师叔这次上山,最后结局如何,万一我们跟上去,被人误会我们与沈师叔一派,岂非连累了师父?”

  云畅垂头丧气:“哎,我总觉得我们有些不厚道了。”

  乐安终究不忍见师弟失望:“要不我们偷偷跟在后面?”

  云畅:“也好啊!”

  却说那头沈峤与边沿梅一路上山,值守弟子看见他,无不露出乐安云畅一般无二的反应——仿佛光天化日之下见了鬼,先是张口结舌,面色惊恐,大部分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峤二人上山,不敢上前拦阻,但依旧有小部分人挡住沈峤去路,还很不客气道:“玄都山弃徒,焉敢贸然闯山!”

  沈峤认得他,此人仿佛是长老荀藉的记名弟子:“娄量,怎么几年过去,你还在这里守山?”

  这句话说得甚是温和,如平常问候,却一语戳中对方软肋,娄量立时脸色涨红,也不知是羞是恼:“你,你……沈峤你这个无礼狂徒,今日玄都山,哪里还有你的立足之地!”

  沈峤微微一笑:“你说得不错,我这样贸然上山,是显得唐突了些,怎么也得有个引路人才行,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说罢,他伸手搭上娄量的肩膀。

  娄量明明看着对方速度不快,也无甚花样招式可言,自己却来不及反应,就被控制住,而且感觉从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痛,竟半分也挣脱不开,一时悚然变色。

  自打玄都山重开山门之后,消息已经不如以往那般闭塞滞后,沈峤在外头的行事也时不时传入众弟子耳中,可毕竟闻名不如见面,他们就算听说了一百次沈峤如何厉害的传言,也不如自己亲眼瞧见。

  娄量也不是傻子,马上明白自己这是送上门作筏子了,赶紧服了软:“沈师叔饶命,弟子也是奉命在此值守,不许任何人上山,绝非对师叔不敬!”

  沈峤眉梢一动:“不许任何人上山?可是山上有什么事发生?”

  娄量自是知无不言,不敢有半点隐瞒:“是,众长老正在山上开会商讨接任掌教人选。”

  沈峤:“长老们都来齐了?”

  娄量:“只有刘长老在闭关,所以缺席了。”

  他口中的刘长老,正是乐安云畅的师父。

  有这么一个怕事的师父,也难怪徒弟也如此。边沿梅虽冷眼旁观不发一言,心中却不屑道。

  沈峤想的则是:玄都山几代以来封闭山门的恶果终于一一浮出水面,长久的封闭使得人心也跟着封闭,有郁蔼这样野心勃勃的,自然也有刘长老这样被封闭养小了胆子,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的。

  “那正好,我也该上去听听。”

  娄量忙道:“我给师叔带路!”

  实际上就算他不想带也不行,明明那样雪白修长的一只手,却像铁钳一样牢牢握住他的肩膀,娄量吃痛不已,却不敢表露分毫,脚下加快了步伐,一面还很识趣地向沈峤介绍起山上情况。

  旁人看见娄量吃瘪,哪里还敢上前硬拦,纷纷让路两侧,由得沈峤三人上去。

  这倒也不全是为沈峤的武功所震慑,之前沈峤还是掌教的时候,对众弟子便极好,对公赏罚分明,私底下也不摆架子,许多弟子都很崇拜敬重他,直到半步峰一战之后,郁蔼联合派中长老强力上位,令所有人措手不及之余,许多弟子虽然不敢以下犯上,但心里难免会有自己的想法,现在看见沈峤重新回来,不少人眼里甚至露出欢欣之色。

  娄量将这些目光收入眼底,心下有了计量,对沈峤低声道:“沈师叔,弟子知道您此番回来,必是要讨个公道,我师父其实向来对玄都山忠心耿耿,只因不满谭长老能力平平还要代掌教之位,方才会极力反对,弟子斗胆,想请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不要与他计较,行么?”

  此人虽然莽撞冒失,倒还有一点良心。沈峤微微一笑:“我若非要计较呢?”

  娄量语塞,他混了这么多年还是记名弟子,究其原因除了资质一般以外,还因为他师父荀藉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对长相不好的人一律拒之门外,娄量生得一般,自然也就少了份运道,可因为他已经是荀藉的记名弟子,又不能拜入其他长老门下,娄量因此别提多郁闷了,他心想自己反正说了这么一句,也算仁至义尽了,沈师叔想要如何,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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