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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_第4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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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心下不禁多了几分不安。

☆、第341章 东宫之四

与谢柏打听过杜大人后,五皇子又请李相过来问了问杜大人的情况。

李相一听五皇子向他询问杜执的事,就知五皇子所为何来了。李相心绪一阵翻腾,想着五皇子能跟到他跟前,委实是有容人之量,他先前一味偏向悼太子,也给五皇子添了不少麻烦。杜执与他关系匪浅,于朝中并非秘密,但五皇子还能就靖江港一事考虑杜执,李相心头便有几分活泛。不过,老狐狸心下风云变幻,面儿上却是不露分毫,还是很端正诚恳的向五皇子介绍了杜执的情况,“说来,他与老臣算是半个师徒,老臣当年回乡守孝,曾在家乡书院讲学,杜执当时在书院念书。后来,他春闱中了二榜,只是他名次不高,二榜也是在榜尾,当年未能考进庶吉士,便做了巡路御史。那时老臣外放为豫章知府,他是见天的给老臣找事,这里不好那里不行的,老臣那会儿是真烦他,觉着你做御史的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既说不好,倒是拿个主意出来,光挑毛病算什么。不想,他倒真是个有主意的,提的法子大都可行。后来,豫章下头有个建宁县县令出缺,地方穷,人又少,因条件太过艰苦,在建宁的县令都呆不长,臣想着,他虽是文官,却有少林底子,起码身子好,索性就保举了他为建宁县令。要说老臣与他的渊源,的确有些年头了,杜执的为人,要老臣说,刚性太过,人为霸道,他在这种穷瘠彪悍之地是极合适的。如在西宁州,那里民风狂放,时有械斗,由他来治理便很好。要是靖江港,如今要查靖江港之事,各方面牵涉不会少,让他去,他那性子易放难收,一则,于事不能容情;二则,繁华之都,凶险之地,让老臣说,老臣对他当真把握不大。”

李相道,“靖江港之事,难就难在,倘刚烈之人去,事做太尽则无转圜余地。倘圆融之人去,无非是弄个面面净光,治标不治本。”

五皇子在朝多年,自晓得李相说话当真是肺腑之言,便问,“那依李相看,事当如何?”

李相不愧为相多年,纵在悼太子这里投资失败,端看悼太子死了詹事府被从头到脚清洗个遍,李相还能在内阁不动如山,就知此人的政治水准了。李相道,“要依臣看,此次内阁举荐三人皆不合适,倒有一人,刚柔相济,极适合此事。”

“是谁?”

“子爵李樵李九江。”李相道,“臣听说,当初殿下在闽地建设闽州港,李大人追随殿下在闽地了,想来闽州港的事,李大人定也熟悉。何况,平日里我观李大人为人,称得上刚柔并济。依臣言,李大人比杜执更为合适。”

五皇子道,“九江为人虽好,可他眼下兼着我府里的差使,再者,他出身我的长史司,天下皆知。只这一样,就不大合适了。”

李相思量一二,见五皇子的确没有推李九江上位的意思,也便罢了。其实,这是李相有意想向五皇子示好了,穆元帝不喜李九江,李相也知道,但,国事当前,若五皇子想用李九江,李相还愿意为李九江在御前美言几句的。只是,五皇子否定李相提议。李相便道,“那只有一法了,世间如李大人这般刚柔并济都实为少数,倘殿下觉着杜执尚可,要依臣年见,他一人难当此任,必要为他添一行事圆融的副手方好。”

李相此言倒是别开生面,五皇子心下亦有些明白李相言下之意,想着到底是积年老臣,行事周全非常人可比。五皇子却故意问,“那依李相看,这副手何人合适?”五皇子先前不喜杜巡抚,未尝没有杜执出身悼□□的意思。但,他能问到李相跟前,却是有意要用杜执的。既是要用,李相也有意给门生谋此良机,能把靖江港之事办好,想不大放异彩也难。不过,李相虑事周全,添此幅手之位,无非是想五皇子添一个心腹之人。如此,还能缓和一番彼此关系,也省得五皇子不放心靖江港之事。

五皇子问李相副手人选,李相道,“此人必要圆融通透,且于商事有所了解方成。老臣这年些在帝都,虽对此人不甚了解,倒觉着合适。”

五皇子有些好奇了,李相道,“现任国子监司业的沈素沈大人如何?”沈素还是五皇子点进国子监的,李相觉着,这八成是五皇子党。

五皇子经惊着了,他点沈素进国子监,主要是沈素开的举人补习班太有名气了,十两银子一天课,帝都举人们跟不要钱似的报名参加呢。要说沈素是五皇子党,那真不是。五皇子有些讶意,道,“他刚进了国子监,李相怎么相中他了?”

李相道,“他那个进士堂,在帝都极有名声。说来,帝都给举人们讲学的这种私人学堂,没有成百,也有七八十个,就国子监翰林院那些学士们,多有在外讲学赚些银钱补贴家用的。可近几年,都被进士堂夺了风头。这位沈大人,虽一直干的是翰林院的差使,于商事上也算极有天分的。要知道,多少人为官一辈子也没有他这进士堂来钱快呢。”

五皇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笑道,“当初本王就是看他进士堂办的好,才让他去国监的。”

李相笑,“此人臣了解不深,但观其行事,并非拘泥之人。”

李相在五皇子这里算是相谈甚欢,彼此都十分满意,五皇子觉着,李相以前虽有些糊涂,但正经办起事来,还是可以用用的。李相觉着,怪道五皇子能把悼太子斗倒呢,倒不是五皇子手段多么高明,端因五皇子走的是煌煌大道啊!而且,为人心胸亦佳。

李相觉着,他要是早与五皇子多来往些,兴许不会犯下以往的那些过失。只是,五皇子这般贤王,日后兴许还是大位的继承人,可……

李相满腹心绪的回家去了,五皇子继续找铁御史打听郑御史的情况。郑御史据说人品极佳,人亦清廉正直,就是大半辈子都是御史台了,完全没有出任过地方官员。

五皇子综合一下,还是觉着杜执最为合适,至于给杜执安排副手的事,五皇子没这般麻烦,此次查靖江港,不知要空出多少位子来,有的是位子可安排人,也不必特意从自己这里给杜执弄个副手,好似不信任杜执一般。

五皇子还特意问了回老丈人,谢家人对靖江港一事早有看法,谢松自然不会去填坑。对于谢家人,眼前最重要的不是靖江港,最重要的就是怎么让五皇子安安稳稳的坐上储位,然后,谢莫如安安稳稳的跟着升级。而后,自有谢家的富贵。谢松笑,“正想与殿下说呢,内阁拉上我不过凑数。我这把老胳膊老腿的,不比杜郑二位大人年富力强了。”

五皇子笑道,“岳父是老当益壮。”

穆元帝近来对五皇子越发信重,在靖江港一事上自然要问五皇子的意思,五皇子道,“除了岳父,儿臣对杜巡抚郑御史都不大了解,特意请教了李相与铁御史。”五皇子对穆元帝是诸事不瞒的,然后说了对两人的看法,穆元帝听了,将谢柏的一本折子给五皇子,道,“你瞧瞧这个。”

五皇子一看,是谢柏对北凉的局势分析,谢柏早就给五皇子提过醒,五皇子道,“北凉地狭人稀,一向安分,近来北昌府递上的折子,倒没有说北凉不妥的。倒是有一封北昌巡抚发来的,说是近来边境有几起盗匪之事。父皇不若令边军严守边界,再有不放心,派钦差过去瞧瞧也好。毕竟宜安驸马在西宁关多年,对于边关之事,他经验也足。”

穆元帝道,“原本这事让宜安驸马去正好,只是眼下正赶上西蛮使臣、南越使臣、镇南使臣来朝,鸿胪寺这里也离不得他,让郑御史去吧。”

五皇子道,“看来西凉的确不大好。”年中使节来访都缺席了。

穆元帝颌首,将靖江港的事交付杜执,余者,五皇子也没少借机安排一二自己看好人选。谢莫如倒是荐给了五皇子一人,五皇子道,“欧阳镜?欧阳学识自不消说,不然,北岭先生不会破例再收一回关门弟子。我也看过他的文章,只是听说他身子不大好。”

谢莫如道,“好不好的,人早晚一死,我看他不错。于帝都素有令名,倘是他身子好,早便考取功名了,哪里还会在闻道堂呆着。欧阳镜出身欧阳家的嫡系,便是因身子不大好,故而一直未出仕为官。可看欧阳家除他之外,也没有太过出挑的人物。原想让他到长史司任职,可现下长史司没有合适他的职位。倒是靖江港现下缺人,李相不是说最好给杜大人一个副手么,我看欧阳就不错。”

“你眼光自没的说,我是说,他万一身子出事可怎么好?”

“殿下知道欧阳以何出名么?”谢莫如道,“他以辩才闻名帝都,凡善辩之人,皆好胜。欧阳这样的人,给他寻些难事做,反倒能激起斗志,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反倒是平稳岁月,消磨生机。”

五皇子很担心靖江港事务烦多,一时不慎,累着欧阳镜,还是道,“我先见一见他,总得问问人家的意思。这个也得叫他有个心理准备。”

“殿下说的是。”

五皇子行事向有效率,与欧阳镜说起话来也认为这是个可用之人,便同欧阳镜直说了,“我久闻先生大材,只是虑先生体弱,不敢劳烦。”

欧阳镜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镜原欲自科考举业,惜身体孱弱,未能如愿。这一世,不论长短,镜都愿做过些什么,倘有能为国效力的机会自然好。倘不能,做做学问,也不算辜负光阴。”

五皇子就与欧阳镜说了靖江港之事,欧阳镜笑,“凡事,脱不开一个利字,商贾之事尤如此。江南之战后,靖江原有大族皆偃旗息鼓,今当未复元气。靖江港的症结,不在于替换官员,对于靖江港来说,铁打的港口,流水的官……”

此方六月末,欧阳镜就换上了厚料子衣袍,但,五皇子与其交谈,委实透澈。透澈,这就是欧阳镜给五皇子的感觉,这人眼睛尖,事看得透。就是……那个……身体不太好。不过,看欧阳镜对于去靖江港任官并不介意,五皇子便给他谋了一个差使,还真是杜执的左右手,正六品的靖江港转运副使。

靖江港的事刚安排好,郑御史刚启程去北昌府,估计还在半路呢,北昌府便传来军报,有盗匪扰边,盗匪人数很是不少,七八千人呢。

好在,郑御史到了北昌府的时候,盗匪便平了,斩首一千余人。穆元帝龙心大悦,五皇子亦十分欢喜,同谢莫如道,“项大将军果然能兵善战啊!”

守北靖关的大将军姓项,谢莫如听说打了胜仗,倒也欢喜,只是不若五皇子这般喜悦罢了。接着,项大将军连传三封捷报,一直到二郎大婚,五皇子还说呢,“北靖关有项将军,全不必担忧。”

结果,二郎与媳妇赵氏刚从岳家回门,当天傍晚,北靖关快马加鞭送来战报,此次战报是白皮的,项大将军战死,北靖关失守,盗匪直逼北昌府,当天,五皇子都没能回家吃晚饭。

五皇子夜深方得回府,谢莫如一直命厨下备着饭,见五皇子一幅疲倦憔悴模样,一面令侍女服侍他换了家常衣袍,不禁问,“形势这般不好?”

五皇子道,“北靖关守军五万,项将军的折子上说,盗匪有七八千,再如何说,也不该破关的。北靖关的形势如何,现下哪里说得清楚。一晚上就是在吵,朝中要不要派兵北上。”

谢莫如命侍女捧来饭菜,道,“先喝点儿汤,暖暖身子。如今天寒,你在宫里怕也没用晚膳。”

“父皇也什么都没吃。”

“天还塌不下来呢。”谢莫如道,“一会儿你把项将军的折子找出来,给我看看。”

“不用一会儿了。”五皇子吩咐紫藤,“你去九江那边儿,把这些天抄录的北靖关的战报奏章取来。”

紫藤一福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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