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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_第6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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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萱抚*摸着沉甸甸的肚子道,“姑妈何必与这些人生气,白抬举了她们的身份。”曹萱说着扶了扶头上一朵新开的迎春花,道,“姑妈与其想这个,不若想想,怎么抬举抬举咱们自家人的好。”

曹太后叹,“你当我没走这个心呢。皇帝倒没什么,一直想给你祖父复爵,只是朝里韦相不知怎么想的,就咬住先时那点事儿不松口,皇帝也没法子。”

曹萱笑笑,给姑妈奉上温茶,柔声劝道,“看姑妈说的,这爵位的事儿,不成便不成呗。要我说,爵位什么的,都是虚的。祖父来帝都,先时不就得了个爵位么?也没什么实职?说句姑妈不爱听的,还不若当年在江浙时为一方封疆大吏呢。就这么个虚爵,也是说削就削。说来说去,还是咱家没实缺的缘故。就是我哥那亲事,先时永福大长公主可是主动凑上来的,咱家一出事,永福大长公主就黑不提白不提了,人家不就看咱家好欺负么。”

曹太后皱眉,“眼下六部并没有出缺,哎,这要有合适的地方,早就安置你祖父了。”

“祖父做不做官儿的,他也那么大把年纪了。家里的兄弟们,哪个不是自幼念书习武,文武双全的。”曹萱微微笑着,“想一想当年胡家,那胡氏太皇皇贵太妃还不是正经太后呢,胡家在帝都显赫四五十年,谁敢说个不字。可咱家呢,您可是正经的太后娘娘。不要说跟胡家比,能与苏家比么?”一提苏太后,见胡太后果然沉了脸色,曹萱细声细气道,“朝中没有好缺安置父亲,难道还没地方安置家里的兄弟?姑妈,我听说,自来,军权最重。六部,不过文官,哪天不顺眼,直接捉拿了事。倒是这事儿,姑妈不如好生与陛下商议一二。”

曹太后道,“军权非同小事,内阁还是韦相做主的,此事怕是不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原来,这江山竟不是陛下说了算,不是姑妈说了算,而是内阁说了算的。要这么着,陛下还亲什么政呢?干脆叫韦相做皇帝好了。”

曹萱给曹太后出主意,曹太后再去与元宁帝商议,而且,事先,曹太后借着元宁帝身边内侍同娘家通过气了,曹斌于官场十分老道,曹斌直接拟出名单,或是近亲或是族人或是自家子侄,用曹斌的话说,都是极能干忠心的人。还有,曹斌的姻亲,曹家相近的武将,也有一批,曹斌倒不是要给这些人安排什么六部实缺,用曹斌的意思,可去各地历练。

元宁帝上有老娘曹太后下有表妹曹萱,自然将曹家当贴心人。只是,曹家所谋多是三品以下官位,而三品以下,必要经吏部的。

吏部尚书是谁,李九江。

元宁帝宣李九江陛见,与李九江说了这事,李九江完全不似韦相什么否决元宁帝的提议啊啥的,李九江微微一笑,道,“这些人既是陛下提的,那必是好的,臣定给他们安排上等去处。”

元宁帝还指着曹停的名字道,“曹停堪称一员猛将,今已官至正三品昭武将军,朕想召他回朝在禁*卫军任职,卿以为如何?”

李九江想了想,道,“禁*卫军里倒是刚好有一个三品副将的缺,只是,三品及三品以上的官员调度,则要内阁商议的,臣不敢做主。”

以往,元宁帝是极倚仗韦相的,想到近来韦相所为,皆不大合心意,元宁帝叹道,“韦相越发难说话了。”

且有这般难说话的韦相,则越发衬托出李九江的贴心来,元宁帝道,“先时朕说的那些人,李卿安置好后,给朕上折子。”

李九江恭敬应了。

李九江安排了大批曹姓族人,三品以下调度均是吏部的事,但吏部做完调度也会向内阁发一份文书的。韦相看到这份文书,险没气晕,直接找上李九江,李九江就一句话,“恩出于上,臣遵旨而为。”就把韦相堵个半死,韦相叹道,“李尚书积年老臣,当知此事不妥。”

李九江一幅油盐不进的模样,“臣以为,无有不妥。”这话当真是把韦相噎个半死,韦相去寻元宁帝,元宁帝道,“都是有才之士,朕已同九江说过了。韦相说此举不妥,无非就是说多是曹氏族人罢了。曹家虽为朕的外家,朕亦是一碗水端平的,如苏家一样是朕的外家,苏氏子弟不也多有在外为官的么。韦相说不妥,到底何人何处不妥,告知于朕,朕必改了。”

何人不妥?

何处不妥?

韦相这不是还没调查么,韦相就是认为,为官有为官的规矩,哪里有这般大批量直接让吏部安排的?但面对元宁帝的话,韦相也无言以对。元宁帝道,“还有一事,昭武将军曹停已任到期,他颇是英勇,朕想调他到禁*卫军任职,韦相同内阁商量一二,给朕一个答复。”

韦相一听姓曹就想直接反对,但元宁帝只是高内阁商量,他犹豫一二,先是恭声应了。元宁帝非要让曹停去禁*卫军任职,内阁纵是不同意,元宁帝咬死了不松口,内阁其实也没办法,毕竟,江山是姓穆的。

去就去呗。

别忘了现下禁*卫军大统领是谁,那可是文康大长公主之子,长泰大长公主的驸马,永安侯李宣。李宣完全没有表现出半点儿不悦,他甚至还在御前赞了几句曹停当差不错,是个好将领,元宁帝听了也很高兴,觉着自己有眼光,母族人有出息。

可没料到,曹停当差不过俩月,就在帝都有名的青*楼里马上风死了。

这死因,太不光彩。

出事的地点,更是让朝中颇多议论,要知道,朝廷有律例,在职官员不可狎妓。

曹停这死在青*楼,先是触犯朝廷律例啊!

就因这个,一般朝中大员死后,朝中会给些抚恤奠银什么的,正三品以上就有,曹停勉强刚猫了奠银的边儿,但因他是死在青*楼娼妓床上,礼部根本就没有提奠银的事,还不够羞耻呢。

元宁帝跟着没脸,因为开始内阁是不愿意曹停在禁*卫军任职的,偏生元宁帝一意坚持,结果证明,这是个马上风的货的。

元宁帝回后宫都抱怨了曹萱几句,“你不是与朕说,曹停勇武忠贞么,他就是在娼妓床上勇武的吗?”

曹停是曹萱的堂叔,听到堂叔死了,曹萱正伤心呢,听元宁帝话中颇有责怪之意,曹萱眼圈儿一红,星辰一般的双眸里登时滚下两串珠泪,她幽幽咽咽的泣道,“堂叔枉死,陛下查都不查,就来问罪于我。陛下是个心实的人,一向只看表面,谁知道是不是有人陷害堂叔呢?”

好在,元宁帝还是有些智商的,一听这话,元宁帝越发不快了,冷脸道,“是,朕的大理寺,刑部,都是傻子,看不出是有人陷害他?他是被人陷害到了青*楼,死在娼妓床上!”

曹萱眼见元宁帝要翻脸,心下一急,抱着肚子就不好起来。她本就产期将近,此刻心急之下动了胎气,一下子就发动了,元宁帝顿时也顾不得生气,连忙宣产婆御医,再命宫人服侍着曹萱生产。

曹萱挣扎了三个时辰,产下一子。

元宁帝大喜,曹太后更是喜动颜色,笑道,“皇帝当先去慈恩宫给太皇太后和苏太后报喜。”

元宁帝忙不迭去了,谢太皇太后完全没有元宁帝这般喜悦,只是听元宁帝说完,命紫藤按庶皇子的例行了赏,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苏太后亦是如此。

元宁帝替孩子谢了赏,见谢太皇太后不大喜悦,想到谢太皇太后对曹萱的嫌弃,硬是没敢提给曹萱升位份的事,就乖乖的告退了。苏太后脸上忧虑更甚,今曹萱生下长子,柳悦却是在庵中为国祈福,一时不能与元宁帝大婚登上后位,长此以往,可将如何呢?

元宁帝回去看儿子去了,给柳萱升位份之事,元宁帝不敢提,是曹太后在慈恩宫提的。谢太皇太后脸色一沉,对曹太后道,“你上前来。”

曹太后身子一颤,硬是没敢动。

谢太皇太后语气更淡了,道,“看来,我是话你是不听了。”

曹太后生怕再被谢太皇太后掌掴,毕竟,先前还是只有谢太皇太后、元宁帝、曹太后三人,今天慈恩宫可没清场。也正是因慈恩宫没有清场,曹太后方想在诸人面前提及此事,说不得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有大家劝着,太皇太后便应了。谁晓得,谢太皇太后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直接让她上前,曹太后是能豁出脸去,但,她还是怕被抽打的。曹太后面露祈求之色,道,“娘娘,阿萱毕竟为皇帝诞下长子,怎么着,也要给她一位份啊!就当是看在皇子的面子上。”

曹太后说完,谢太皇太后仍是一句,“你上前来。”

曹太后非但未上前,还倒退了一步。

此时,慈恩宫里每天要过来的太妃,还有时常进宫请安的长泰、永福、寿阳、寿婉四位大长公主,住在宫里的和顺大长公主,嘉纯郡主,在帝都的各藩王世子妃们也是常来的。眼见慈恩宫气氛不大好,她们没敢提小皇子的事,心下已是不安。

谢太皇太后一身烟紫夏裙,发间只簪一支水头极好的紫玉凤头钗,谢太皇太后突然起身,诸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看谢太皇太后是不是有何示下。就见谢太皇太后两步到曹太后面前,劈手就是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比先时那一记只重不轻。

曹太后一声尖叫倒在地上,苏太后连忙过去扶住谢太皇太后,长泰大长公主也上前相劝,道,“娘娘有事只管吩咐,何必动此大怒。”

谢太皇太后哼了一声,旋身坐回上首宝座,冷冷道,“吩咐也要吩咐给听得懂人话的听。”谢太皇太后冷冷盯着曹太后道,“你不要脸,我也就不必特意给你脸了。当年,你曹氏女没羞没臊的在你的寿康宫勾*引皇帝,我送她出家,不想她有了皇帝的骨肉,接她回宫那日,我就与皇帝说过,曹氏女不论生下皇子还是皇女,她的位份,一辈子只能是宫人。皇子的脸面,有这样的生母,他有什么脸面可言!我还告诉你,就是哪天我闭眼了,这句话,我还要写进遗诏,我倒要看看,皇帝是遵还是不遵!”

“你便是想效仿胡氏,那也得我死之后!我在一日,你就甭想!”话毕,令人取出当日曹太后写的请罪表章,令紫藤大声诵读一遍,之后便将曹太后逐出了慈恩宫。

东穆开朝,曹太后还是第一位被逐出慈恩宫的太后。

撵走曹太后,谢太皇太后与诸人感慨,“我不比世祖皇后啊,想当年,她老人家活着时,胡氏何曾敢如此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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