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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无良_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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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人知道,程向腾这是又有些动气了。

她也不是没看到自己女儿的动作,心下不由暗急:月盈这傻丫头,拧不过劲儿来就算了,偏生还在男人眼巴前也这样,这性子,不吃亏才怪呢。

她只做没在意,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寻思着姑爷估记也该告退了,然后她得好好再敲打敲打闺女,让她收不了性子,至少也收收面子,不要什么表情都放脸上。

最近于她,可不是什么有利的形势。女婿还对她留着情面。若真闹翻了,落得个冷院孤居啥的,后悔都来不及。难道娘家能上门撵着人家睡闺女不成。

谁知各自饮了几口茶后,却听程向腾对唐氏道:“月盈你去厨上好好安排一下,等下留岳母在府里用饭。”

这点事儿还用主子奶奶亲自去?分明想支开她。

唐氏知道程向腾这是有话要同母亲说呢,心里便有些悻悻的。不肯当着她面讲的话,肯定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话。

不过想想那是她亲娘啊,不让听她回头不会问她娘么,希罕非听他说么。

唐氏慢慢站起身来,轻声地应了,和娘亲打了招呼出去了。走时顺便一挥手,把花厅里伺侯的丫头婆子一并都遣了出去。

唐夫人看着女儿的作派,答话和顺,还知道撤走人,这不挺柔顺会来事的嘛?不过这样子要时刻保持才行啊。要不然一会儿一转换,反而让人觉得虚伪,易起反感和戒备。反而不美。

唐夫人收集着女儿的注意事项,等着回头好好提醒。

花厅里没了别人,连唐夫人的贴身妈妈都站到了花厅门口去。

程向腾默了默,便起身亲自端起茶盏给岳母奉上,道:“这阵子晚辈行事上比较鲁莽不够恭敬,借着这碗茶,给岳母赔罪了。”

前段时间确实是,事儿赶着事儿的出。唐氏先是假孕,然后弄没了人一小妾,接着又找上人另一小妾,然后又怪上人另一通房。虽然样样都事出有因,但扎堆到一块儿看,说不是专门针对人家女人的,谁信哪?

所以其实也难怪程向腾有火气,耍脾气。

唐夫人原也以为程向腾是要排揎唐氏些什么的。她就想着,就算人今儿说几句难听的也没什么,她该应的应该忍的忍也就是了。

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好言好语客气恭敬起来。

唐夫人心里着实愣了愣,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先礼后兵这个词,总觉得这接下来,只怕就不是几句难听话那么简单了吧。她暗暗提着神,只是面上却笑容更盛,真象个被晚辈哄开心了的长者一样,笑得特满足地接了茶,还连声客气道:“姑爷言重了。”

果然就听程向腾又道:“记得当初,晚辈迎月盈进门。临上轿前,岳母拉着月盈的手谆谆教导,要她以后‘恭孝尊长,繁滋行嗣,襄扶夫婿,敦睦姑嫂……’。

不知道月盈听了是什么感觉,晚辈当时是都听进去了,心里觉得特别好。晚辈想,那就是我想过的日子,那就是我想娶的妻室……可是这些年,我越来越失望。”

唐夫人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大家子里说话,习惯性的爱绕来绕去,点到即止。哪有这般不客气这般直接的?

唐夫人心里十分着恼,当着面说对她女儿失望,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要怎的?

好在她一贯的沉得住气,没有勃然作色,反而深吸了口气,长长叹息道:“月盈这孩子,原本在我跟前,最是恭谨知礼的,一家子老小谁不夸赞。

只是于归后这些年,她盼儿盼女的,叫身体带累了心情,时常难免郁郁。又因着她爱重姑爷,才会为着些无关紧要的闲人伤心置气的,身体才越发不好了。

姑爷的意思我明白,想必月盈做得不好的地方很多,所以姑父失望。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导好她,我这就向姑爷告个罪。以后我定多劝着教着月盈些,也请姑爷多担待一些才是。

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的人总有长短,又有哪个能周全无过呢?姑爷你说是不是?”

她的表情很和善,语气很缓慢,有意缓和着气氛。

话却说得滴水不漏的。你看我姑娘原来是好的,到你家才不好了。我还又认错又决定以后再教导的,你还有啥说的呢?何况人无完人呢……

但程向腾却偏有说的。就听他毫不客气地追问道:“那岳母觉得,月盈的周全与不周全,各做到了几分?”

这话问的,比刚才说不满意还更加的咄咄逼人。

唐夫人面现愠色,连饮了几口茶缓解恼意。

程向腾见了,便起身又将茶续上,再亲自端起奉上。等唐夫人接了,才回身又坐下,态度很恭敬,话却依然老实不客气:“岳母觉得,月盈因为心里郁郁,因为生病,因为人无完人,所以有精力打骂丫头,却没精神去给婆母端杯茶?”

唐氏就那样,愿意的时候也能嘴巴乖巧去老太太身边奉承着,但她不愿意的时候,她就不想陪笑。所以若遇上她心里不爽快时候,去请个安说个话儿吧,她就干吧坐着公事公办一般,弄得老太太也不自在起来。

有时为了缓和气氛还得主动找话同她说笑两句,她还不肯凑趣给你笑笑,或者压根不给你接腔。

并且唐氏那人吧,偏生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又比高兴的时候多很多。

老太太就觉得没劲,这请什么安啊,找别扭的吧。干脆各玩各的,请安靠自愿,有心情的时候再来吧。

这种相处方式虽然是事实,但两下相安时倒没什么好说的。可如今程向腾这般问出来,就是直指唐氏不孝了。

这个罪名可大了去了。唐夫人看着程向腾不语,寻思着程向腾到底啥意思?

说是责难吧,他却态度殷勤,端茶倒水的很有晚辈样。并且看他脸上一片诚恳之色,倒有些推心置腹的意思,而不是冷嘲热讽或者发火不耐的那种神色。

可若说不是责难吧,直言对她唐家女不满意就够让人难堪的了,现在更连不孝都扯出来说?这是说着好玩的吗?

唐夫人自然不肯认下这不孝的名头,她斟酌着开口道:“亲家母为人慈善,向把月盈当女儿疼爱,若是月盈不够恭顺孝悌,亲家母尽可教她训她。只是我刚刚才从亲家母那里过来,并未曾听她说起过半分,想来亲家母那里还是满意的。

我想着,月盈没有天天去晨昏定省,自是因着亲家母不爱人打扰,又体恤月盈体弱发了话,月盈才遵了婆婆的话行事,她断不敢自作主张不事婆婆的。

只是若姑爷觉得不妥,说与亲家母知道,然后让月盈勤谨些就是了,她断不敢有怨言的。”

说着叹了口气,两手微摊,“姑爷呀,你看,一家子过日子,若大家意见一致便还好,若一人一个主意,这做媳妇的人吧,夹在长辈与相公之间,也是很为难的。”

竟是推得什么责任都没有了,还好像唐氏在受着夹板儿气似的。

可她提起什么孝悌,程向腾只觉可笑。孝就先不说了,那个悌字,她又当得起吗?

府里满打满算这么几位主子,唐氏嫁过来那年,妹妹珠儿不过七八岁,性子虽偏拗,但她一个大人,若有心哄劝交好,会连个几岁的小女孩都收服不下?可是这些年,她身为嫂子,竟是和珠儿互相爱搭不理的,好像比着看谁更不懂事似的。

还有嫂嫂,远在边关,一年里难得回来那一回半回,母亲自然对她更热情些。唐氏因此觉得母亲偏疼嫂嫂,平日里母亲若在她面前提起嫂嫂,她就懒得应声接口。

上次程向腾边关回来,唐氏还特意交待他少在母亲面前说起嫂嫂的事儿。问她原因,她说:“她身体壮实,又连番得子,越发得婆婆喜爱了,也越发衬得我没用了……”嫌说起人家来让她不自在。

……这些事儿提起来,就让人郁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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