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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后的日常_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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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陈和是个重信知恩之人,洛神医对他有授业解惑之恩,而御和堂的老东家对他亦有救困知遇之情,两项考量下,陈和与严静思达成最后协议:陈和在兼顾御和堂的同时,帮助严静思规划、开辟药田,并带出一批相对比较熟练的药工。

  初步定下的期限为三年。

  严静思出手相当大方,不仅有药田的红利做年底红包,月银更是开出了五十两的高价。

  然而,人前慷慨一时爽,人后算账满脸泪。

  严静思抱着账本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也改变不了“要穷死了”的现实。

  人人都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然而现实是,宁帝坐拥大宁百万疆土,却是大宁地地道道的“首负”。

  宁帝的私人钱袋子,马上就可以敞开口迎接西北风了。

  “娘娘,宫中传来消息,越州广昌、广平两县的灾民□□了,皇上震怒,已经派了祁大人南下。”康保少刻不敢耽搁,将刚收到的消息禀报上听。

  严静思手上的动作一顿,这样的结果她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得这么快?

  仔细一想,应该是有人刻意从中做了安排,加速了进程。

  “越州其他府县的情况如何?周边州府受灾可严重?”严静思问道。

  康保:“据消息说,江浙一带近半数的州府都遭了水灾,剩下的州府,田地也减产得厉害,即便朝廷税赋全免,也很难撑到来年春麦收成的时候。”

  严静思叹了口气,起身在书房的窗下徘徊,一边揣度着宁帝的打算,一边搜肠刮肚地想着自己能做点什么。

  忽的,一个念头闪了过去。

  疾步回到书案前,严静思提笔急书,并让康保将左云传来。

  左云候在书房门口,待严静思召唤才进门来。

  “找个脚程最快的人,将这封书信亲手呈到皇上面前。”

  “诺。”左云应下,转身出去后就将吕青找来,慎重地将皇后娘娘的书信交到了他的手里。

  寻常兵士,从皇庄到皇宫,马不停蹄最少需要十二个时辰。

  而吕青出马,八个时辰后,严静思的书信就送到了宁帝的手里。

  宁帝数夜未眠,眼底布满细密的血丝,然眉宇间却无一丝倦色。待看完严静思的亲笔书信,猛地一拍御案,眼中爬上喜色。

  ☆、第36章 撤换钦差

  景安四年,仲秋的头一天,例行大朝会。

  偌大的奉和殿上,文武朝臣分列两侧,人头攒攒,却鸦雀无声。

  福海站在御座前的跸阶上,眼神淡淡扫了眼纷纷低头执笏而立的大臣们,拔高声音唱道:

  “有事禀报,无事退朝——!”

  尖锐的声音在穹顶笼扩下在朝臣们的头顶上盘旋萦绕,勾动着人心最深处的惶恐和不安。

  “臣,户部江浙清吏司郎中曹可染,有事启奏!”

  曹可染迈步出列,执笏跪礼,朗声道:“臣要代广昌县知县蔡广仁上书,奏户部左侍郎、现任越州赈灾钦差徐彻,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之罪!”

  曹可染此言一出,举朝沸腾,工部尚书徐劼当即就成了众人的焦点。

  徐劼神色肃穆地跨出列,放开嗓门高呼道:“皇上明鉴!钦差到越州不过短短半月,广昌、广平两县的灾民就发生了暴乱,分明就是当地官员管制不力,为逃避失职之罪,蓄意将罪责都推诿到了钦差的头上!请皇上明察!”

  福海:“肃静!”

  大殿内再度恢复鸦雀无声,然空气中却隐隐浮动着暴风雨将至的躁动。

  宁帝看着跪在跸阶下的两人,神色肃穆地开口道:“曹郎中,你口口声声称代广昌县知县告发徐彻贪赃枉法徇私舞弊,可有证据?”

  曹可染无畏身侧徐尚书如刀似剑的目光,郑重地从衣襟中取出奏本及一块叠着的痕迹斑驳不见本色的粗布,双手托过头顶,谨而慎之,仿若托着的是广昌广平两县数十万灾民的性命和未来。

  福海走下跸阶,双手接过,呈送到宁帝的面前。

  徐劼眼睁睁看着东西送到皇上手里,心尖猛地一缩。之前暗忖徐彻不至于愚蠢到下手如此明显,如今看来,怕是大难要临头!

  “徐彻一到越州便于当地的粮商和乡绅勾结,赈灾粮半数被克扣下来高价私卖给了粮商,余下的半数,发放时掺了一半的沙石充数。更是与当地乡绅勾结,逼迫农户低价抵押田地换取粮食的手段兼并大量良田。短短半月,广昌广平的灾民饿死者就近千人!”

  曹可染稳了稳发颤的嗓音,压下眼底的辛辣,继续禀道:“徐彻更是联手江浙布政使张继,将广昌、广平两县上递的奏折统统拦了下来,并对两县地方官威胁恫吓,妄图混淆圣听,掩盖真相!臣与广昌县知县蔡广仁乃同科进士,君子之交,幸得他信任,将陈情的奏折和这份万民诉冤血书送达天听!臣,恳请陛下,为越州,为广昌广平数十万灾民主持公道!”

  曹可染俯身,以额头触地,铿锵之声响在大殿里,如同砸在众人的心头。

  宁帝将福海呈上来的奏本和万民血书托着放到自己的腿上,双掌握拳抵在其上,修长的骨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之色。

  “着令,都察院左都御史、越州平乱安抚使祁杭,替任赈灾钦差之职,徐彻、张继即刻押解回京,待祁杭回京后,会同刑部、大理寺共审此案。退朝!”

  宁帝不待朝臣们跪礼,先一步起身离去,将满殿惶惶然的臣工们抛在脑后。

  奉先殿内,门窗紧闭。福海守在殿门口,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雕漆殿门,眼底涌动着浓浓的焦虑和担心。

  皇上自从下了早朝过来,已经把自己关在里面快两个时辰了,言明任何人不得打扰。

  后殿的正堂内,宁帝跪在蒲团上,面前是大宁朝的列祖列宗,膝前是血迹斑斑的万民诉冤血书。

  “父皇,您曾评价儿子,宽仁有余,果决不足,非天子之良选。”宁帝似轻诉,又似喃喃自语,唇边扯出一抹自嘲,“儿子上辈子心有不服,自以为行的是‘仁’治天下,可笑啊,参不透何为'大仁',何为'小义',更是识人不明用人不当,活该自己落得那般下场!儿子罪有应得,恨意不平的是连累了无辜的百姓惨遭涂炭之苦。如今再世为人,即便是悠悠大梦一场也好,黄粱一梦也罢,儿子活一日,便不会再重蹈覆辙!”

  宁帝以额头触地,八叩之后,额头竟渗出了血丝。

  最后一叩首,宁帝稍稍偏了偏身体,将额头抵在了那块折叠整齐的万民血书上,任凭额头上渗出的血浸染其上。

  血债,终要血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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