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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后的日常_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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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皇上见谅,臣妾只是心有疑惑,不吐不快。”

  “皇后用心良苦,朕心中再明了不过,欢喜欣慰还来不及,何来怪罪之说。”宁帝眼角含着笑,一双惯常清冷的眸子染上一层融融暖意,“在朕面前,皇后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无需顾虑。”

  严静思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宁帝的眼睛,片刻后,确定宁帝并非是说说而已的敷衍之词,笑意被传染到眼中,“皇上可是心中已有了谋划?”

  尽管幽闭于深宫之中,但出于宁帝授意,对外面的情势,严静思还是极为了解的。地方上,举起反旗的豪强大族愈演愈烈,渐成会师成军之势,朝中,随着尚书徐劼与左宗正柴焘等一干朝臣被打入诏狱后,短暂的平静期一过,一些御史言官甚至是各部堂官仿佛弹簧一般,鼓足了劲儿的上书上表劝谏,宁帝不堪其扰,挑了几个蹦跶得最欢实的也给扔进了诏狱,以往宽善厚德的温雅形象算是荡然无存,声名跌至登基以来的谷底。

  前有成王及徐家一派,后有郑太妃及司礼监掌印太监冯公公一伙,宁帝虽领先一步把握时机,但将局势压缩到这种局面,严静思委实有些看不透了。换作是她,定然是分解开来,逐一击破。

  宁帝似乎看出了严静思所想,眼中的温度渐次退去,代以嘲讽与阴厉。

  “美梦破碎于一步之遥,才是最残忍、最伤人。”

  严静思看着宁帝的脸,久久不语。宁帝也不闪躲,坦然迎着严静思考究的目光,仿佛将自己最真实的内心呈现在她面前,无畏丑恶与残忍。

  “一步之遥,最伤人,也最容易自伤。”严静思收回视线,幽幽叹了口气,“但求皇上保重自己。”

  宁帝提了提嘴角,“皇后放心,朕定然不会让你做赔本的买卖。”

  严静思克制再克制,终于成功将翻白眼的冲动扼杀在萌芽阶段。

  同床共枕这种事,经历过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变得愈发容易接受。

  宁帝摆明了赖着不肯挪窝,严静思也不扭捏矫情,很快,皇上探视闭宫思过的皇后,并在广坤宫留宿的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锦仁宫。

  “娘娘,皇上自下晌进了广坤宫后就再也没出来,看样子,今晚是要宿在皇后娘娘那儿了!”宫女云初匆匆行过礼,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私下得来的消息禀报给宁妃听。

  自皇后娘娘被罚闭宫思过后,鉴于年节将至,公务繁重,皇上便下了口谕,由徐贵妃暂代掌宫。宁妃早先打着皇后的大旗接管宫务,不仅得罪了徐贵妃,更是被划入了皇后的阵营之中。徐贵妃宫权再握,自然少不了给宁妃穿小鞋,不仅逐渐剥夺了她的宫务,更是将她排斥在圈子之外,并仗着身份向内务府施压,克扣了不少锦仁宫的份例。为此,锦仁宫上下不少人心生惶然,替自家娘娘愤懑的同时,也不由得为娘娘之前倾向皇后娘娘的做法感到后悔和不值。

  大宫女云初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宁妃看了眼恨不得将邀功写在脸上的云初,眸光一暗,直接开口吩咐道:“拖出去,掌嘴二十。”

  大宫女素尺应下,刚一直身,就被云初狠狠瞪了一眼。

  云初不能理解地跪着委屈出声,道:“奴婢愚钝,不知做错了何事,请娘娘恕罪!”

  宁妃呷了口茶,压下心头蹿上来的怒火,沉声道:“你的确愚钝不堪,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窥视皇上的行踪?又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将耳目贴到皇后娘娘身上?广坤宫门口的血才干了几天,你就想步后尘,是吗?”

  脸上的血色乍然抽离,云初忙不迭磕头告罪,“娘娘饶命,奴婢只是担忧娘娘的处境,情不自禁多看了广坤宫两眼,并无窥视之心,请娘娘明鉴,饶了奴婢吧!”

  “要你命的,从来就不是本宫,而是你自己的自作聪明。”宁妃站起身,看了眼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云初,眼中一片清冷,“本宫的处境,还轮不到你来挂心,你只需做好该做的事即可,祖母那边,本宫自会替你交代。这次的巴掌,是让你记住,多余的事,不要做。”

  云初惶惶伏地叩首,“奴婢谨记娘娘教诲!”

  一旁的素尺得到宁妃的眼神示意,上前将人架了出去,不多久,外面就隐隐传来掌掴的声音,以及压抑的呜咽声。

  宁妃缓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模糊成一团的暗景,眼中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她坚信自己的眼光,更坚持自己的抉择。

  落棋不悔。

  宁帝留宿广坤宫的消息传了出去,这一夜,睡得最舒坦的就数当事人这两位。

  徐贵妃重掌宫权,复宠之势传遍后宫前朝,现下却突然杀出来个皇上夜宿广坤宫,一时间帝心归属问题成为热议话题。

  ☆、第71章 黎明前夕

  第71章

  随着绀香将九九消寒图上第四朵梅花的最后一片花瓣描红,就到了景安四年的除夕前夜。

  皇上虽数次摆驾广坤宫,但皇后娘娘的禁足却始终没有解除。

  眼瞧着就是除夕家宴,徐贵妃借着送参汤的机会斗胆询问宁帝,皇后是否会出席除夕家宴,宁帝丝毫不蹭犹豫,直接让她不必准备安排皇后的座位。

  福海站在御案一侧,看了眼徐贵妃翩然而去的背影,蹙起了眉。

  宁帝从奏折中抬起头,瞥了眼欲言又止的福海,叹了口气,“风言风语只是一时,总比以身涉险稳妥。”

  福海闻之脸色愈发纠结,“皇上,您不忍皇后娘娘以身犯险,那您自己呢?事已至此,相信先帝在天之灵也会明白您的处境,您又何必走这一步呢?”

  为什么走这一步?

  腕上悬着的笔迟迟不落,淡淡的墨香萦绕在鼻端,这熟悉的味道,仿佛又将人的记忆拉回到了手捧传位昭书的那一刻。

  宁帝提了提嘴角,眼神悠悠放空,“天下人都道,朕因为是嫡皇子,故而才得以继承大统,可你是知道的,事实并非尽因如此,不是吗?”

  福海神色大变,惶然道:“皇上,您怎么能这么想?无论是何原因,最终将大位传与您,那是先帝的意愿,也是您应得的!”

  “你看看你,急什么?朕又没说要妄自菲薄!”宁帝白了眼福海,长长叹了口气,“承诺毕竟是承诺,既然答应了,朕自然要说到做到,不仅仅是为了不负父皇所望,更是为了朕自己。”

  “奴才等,定全力以赴,不负皇上如此苦心!”福海早知无力改变皇上的决定,只是非得将劝阻的话说出来,才能像此时此刻这样彻底死心。

  宁帝见福海抛却了心里的包袱,整个人看起来都轻快了,心中也跟着豁然,放下手里的笔不顾形象地抻了抻腰,一时感慨道:“朕现在开始有些能体会皇后当日在别院坐等刺客时的心情了!”

  福海白面馒头一般的脸登时皱成了包子,“皇后娘娘心思通透,一旦得知无法参加家宴,恐怕就能猜到您的用意......”

  “放心,就算猜到了,她也不会阻止。”宁帝仰靠着椅背,“这世上,若有一人能且身体会朕的处境,那便是皇后了。”

  福海恭声应和,心下暗暗感慨:可不是吗,一样摔了头,一样可着劲儿地折腾自个儿,想想您二位还真是绝配呢!

  虽是主仆,但两人打小一块儿长大,福海这小子抖一抖眉毛,宁帝就能猜到他心里的小九九。

  “此前一直没明说,现下你就跑一趟广坤宫,告诉皇后不必参加明晚家宴的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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