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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控_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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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申机随意道:“这梦倒古怪。”

  陆无砚垂了眸,又道:“还梦到父亲伤心不已,不久后也随母亲去了。”

  “切!”陆申机嗤笑,“她死不死关我什么事儿,为她伤心?怎么可能。”

  可是陆申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他问:“你还梦到什么了?”

  “梦到……”陆无砚闭了一下眼,将眼中险些藏不住的情绪压下去。

  他有些怅然地说:“梦到陆家不在了,梦到怀川驾崩前将皇位给了我。荆国、萧国、宿国纳入我大辽的版图,儿子站在高可入云的千阶祭天高台,回望时,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十里魂幡。”

  陆无砚搭在方瑾枝后背上的手,不由颤了一下。一张张或哭或笑的脸庞在他眼前晃过,前世与今生的影像慢慢重叠。

  “陛下他……”陆申机刚要把疑惑问出来,却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哪能当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陆无砚的这个梦竟带给他一种隐隐的不安。虽然只是简单的描述,陆申机竟是有一种能够感受其中凄凉的触动。

  两父子面对面坐着,却都沉默不语。

  被陆无砚塞进方瑾枝手里的穗子忽然从她手中滑落,落到地上。陆无砚微微弯腰将它捡起来,又将方瑾枝编好的麻花辫一点一点解开。他一边解,一边声音平缓地说:“父亲,其实当年被卫王抓走的事情是我自愿的。”

  听闻陆无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提前当年的事,陆申机不由坐正了身子。当初救他回来的时候,他绝口不提当年之事,甚至别人在他面前提起都会引起他强烈的抵触。他的身体会下意识的抗拒,呕吐、疼痛,和昏厥。是以,陆申机才令陆家所有人不许在陆无砚面前提起当年的事。

  此时突然听他这么说,陆申机几乎是本能地心里揪了一下。

  陆无砚将重新理好的穗子平整地放在桌子上。

  他垂眸,缓缓道:“那个时候如果我不跑出去,卫王就会进到偏殿发现藏在柜子里的怀川。”

  “无砚……”陆申机张了张嘴,只能喊出他的名字。

  除了叫他的名字,陆申机脑中空白一片,说不出别的话来。过了很久,他才强压下心里的震惊,十分心疼地问:“当年你才八岁,你就不怕吗?”

  “跑出去的那一瞬间是不怕的,”陆无砚笑笑,“当时很冷静,我坚信如果卫王抓走我,您和母亲刀山火海也一定会把我救回来。可是如果卫王真抓了怀川,他必不能活命。”

  “胡闹!那是卫王被吓傻了一时没分清!如果当时就发现你是假的呢?你活下来根本就是侥幸!别跟我说什么他是皇帝的屁话,你是我儿子,在你的性命之前,其他人的命都是狗屁!”陆申机几乎是吼的,他甚至骂了两句脏话。

  陆申机的声音太大,吵到了方瑾枝。方瑾枝皱着眉头,小声哼唧了两声,又慢吞吞地挪动着。她转了个身,面朝陆无砚。甚至像躲避什么一样,将小脸蛋使劲儿往陆无砚的腰上蹭。

  “没事,不怕。”陆无砚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直到给她安抚下来。他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大概是一个儿子对父母的盲目信任和崇拜吧。”

  “哼,”陆申机冷哼一声,“我知道你自小崇拜你母亲。”

  他又小声抱怨一句:“她有什么好!”

  陆无砚忍了笑,道:“父亲在儿子的心中是天大的英雄。当年……您黑甲棕马,带着百万辽军接我回家的模样真的很帅。”

  他点点头,又强调一遍:“真的很帅。”

  无论过了多少年,陆无砚都无法忘记当年的那一幕。父亲不是带他回家,而是将他从地狱里带回人间,亦或是带回九霄天庭。

  那两年若不是坚信父母会接他回家,他宁愿死在那里。

  陆申机却笑不出来,他皱着眉望着对面云淡风轻的陆无砚,试探地问:“那两年……”

  陆无砚的脸色几乎是瞬间难看起来,那种恶心的感觉在他心腹中翻滚,他很努力才压制下身体的强烈不适,没有立刻吐出来。

  “无砚……”陆申机心中悔恨不已。他以为儿子主动提起当年的事,他的身体应该不会再那么抗拒,没有想到……

  “三哥哥……”方瑾枝呢喃了一声呓语,小手抓住了陆无砚的衣襟。

  陆无砚低头,望着方瑾枝。方瑾枝咂了咂粉嘟嘟的小嘴,一双小手胡乱一抓,抓住陆无砚的手,将他的拇指含在嘴里,使劲儿咬了一下。

  微小的痛觉从陆无砚的指尖慢慢传递至心头,他凝视着方瑾枝,不由嘴角轻轻勾起,身体的不适感觉也慢慢淡下去。

  “我早晚要亲手杀了卫王!”陆申机眉宇之间的戾色丝毫未淡去。他抬手,刚想拍桌子。陆无砚急忙抬手阻止他,皱着眉,指了指腿上酣睡的小姑娘。

  陆申机垂在半空的手只好放下。

  陆无砚轻飘飘地说了句:“又何止是卫王。”

  “对,不止他!早晚把荆国灭了!”陆申机以为是顺着陆无砚说,其实却并不懂陆无砚话中的意思。

  陆无砚笑笑,有些无奈地说:“父亲也应该明白,怀川对于我和母亲都是很重要的人。”

  “哼!”陆申机冷笑一声,“那是以前!从他当上皇帝就不再是以前的川儿了。”

  “如果怀川现在遇到危险,父亲还会不会像当年那样单枪匹马冲进敌军将他救出?”陆无砚又加了句“心甘情愿。”

  陆申机沉默。

  陆无砚笑道:“对于父亲来说,怀川也是很重要的人,脱离君臣以外的重要,不是吗?”

  “我那是可怜他!”陆申机摆摆手,“别跟我提他,一提他就想起你母亲那张脸,烦!”

  陆无砚苦笑,却也不再提。

  他当然知道父亲的回答。楚怀川小的时候何止追着陆无砚喊“哥哥”,他甚至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朝着陆申机伸出胳膊,奶声奶气地喊:“爹,爹!”

  他刚出生的时候母后就难产去了,先帝当年已是病弱老年。长公主就亲自照顾他,乃至他三岁才知娘亲不是娘亲乃是皇姐,爹爹不是爹爹而是姐夫,一向崇拜的哥哥居然是自己的晚辈。他当初还因为不能像陆无砚一样喊长公主娘亲而多次哭鼻子。

  过了一会儿,陆无砚斟酌了言语,问:“您为何从军?”

  “自然是……”陆申机还未开口就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

  长公主从楼上下来。她扫视一圈,未多看陆申机一眼,只是吩咐入烹将楼上批阅好的奏折拿给入医,让入医连夜送回宫。

  她看一眼睡在陆无砚腿上的方瑾枝,方瑾枝口水流到陆无砚的华服上,陆无砚的拇指被她含在小嘴里,也不知道是在咬还是在吮。

  她说:“把她送回去吧,到床上好好睡,都困成什么样了。你们在这里说着话,她也睡不好。而且这孩子是快要换牙了,让伺候的人平时注意一些,别给她吃太硬的东西。”

  陆申机嘲讽地说:“啧,不知道的还以为多称职的一位母亲。”

  长公主没理他,她批了小半夜奏折实在累得很。此时只想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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