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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绝味_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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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会不记得?难道说是自幼……”左容有些急促,连带眼神中都透着焦急的意思,“总不会是你自记事起就身中奇毒吧?”

林小碗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半响才道:“入京之前,因为一次毒发,大病了一场,之后就有许多的事情记得不大清楚了。”她说着摸了摸头,带着一丝无奈,“并非我不相信左先生,只是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左容隐隐感觉到林小碗似乎没有说实话,然而她眼中的无奈却也是真情流露。他迟疑片刻,然后才道:“那你可还记得幼年时的事情?”

“只有隐隐一些。”林小碗谨慎地说,这会儿满心思都是她体内的毒,“那位刘大夫,真的能够诊出我是中毒?”她问道:“你不是骗我?”

“不是毒还能是什么?”左容苦笑,低声道:“实话于你说,刘大夫当年曾是周王封地的一位名医,当年四处走动见过识广。”他说着试探性地看着林小碗,“你体内的毒,他曾经在旁人身上见过,甚至治疗过一段时日。”

“那……那人如今……?”林小碗心中紧张,直盯盯地看着左容。左容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只得叹息了一声,道:“当时刘大夫入山中采药躲过了一劫,那一家却是家破人亡,连带着邻里四周都被烧杀干净……”

他语带叹息,然而神色还算平静。林小碗却是心中一动想起了之前他所说过的话。

“难道说,你之前所提家中被人牵连,就是指这一次?”她虽然因为中毒而非诅咒之事有些心神不定,然而反应也是快的,这会儿听到左容这么说就立刻想起了这一桩事情来。左容点头,低声道:“就是这一次,我当时在外读书,回家之时恰好被梁武给拦了住。”

林小碗闻言看向左容的眼神下意识柔和了几分,半响才低声道:“我已经不大记得当时家中的事情了,然而当时救我出去的人却一直告诉我,当初我家人身陷周王的某个秘密之中,周王为了杀人灭口就派了亲近属下意图灭我家满门。据说当时家中上下皆被杀死,最后甚至一把火把一条街都烧了个干净……”

这些记忆藏在她脑海深处,这会儿慢慢回想起来,有些事情就逐渐清晰了起来。她越说越慢,最后不敢置信地看着左容。

左容目光轻柔地看回去,林小碗微微眨眼,道:“你家,当日是受我家所拖累?”

“……”他旋即明白过来,林小碗并不是想起了什么,而是按照根据两人之间所说的那些话推论出来的。左容有些失望,却依然道:“那你也承认了,你其实并不是林小碗?”

“两年前,救我出去的那位长辈收养了林童和林梧两人,我也由那时起改名为林小碗。”林小碗低声说,近些年的记忆她还是模模糊糊记得的,“我原本,姓周。”

左容常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这就对上了,刘大夫当年就是在周家为当家夫人看诊。”他说着看向林小碗,“依照你的年纪来推算,应当是那位周夫人的女儿才对。左家与周家相邻,当时虽然已经没有人在朝为官,却也有些钱财。我小时候还见过你……”

这般久远的记忆,林小碗却是一点都没有的。她此时只是微微笑着,一言不发地听左容说起往事来。

左容却没有感慨许多,只是略微讲了一下两人的关系,这才又道:“既然如此,你来戎州自然不是寻亲的。是为了张铁和马城两人?”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张铁也在此处,”说起当下的事情,林小碗心中就轻松不少。加之知道左容的身世与她相仿,两人有着共同的目标,她言语之间也就放松了不少。“来此之后,我见到他又听了他的名头,这才确认也是当时杀我全家的仇人。”

左容深深看着林小碗,低声道:“这戎州城内,不说是卧虎藏龙却也是龙蛇混杂。今日近距离与马城接触,我更是察觉他不是能够轻易杀死的人。如今又因为这一次冬猎会的刺杀,整个戎州城都会因此而被卷入其中。虽然我已经证实了这次刺杀与刘成载和周王的死并无瓜葛,然而之前那两人的死已然让他们心中警醒。”

这些事情林小碗自然也是能够想到的,如今左容这般说却也只是一个开头。

“刘瑜夫妇来戎州,看似是刘功的意思,实则是马城的指示。甚至就连张铁也是马城早些年就安排在身边的,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左容低声问。

林小碗一愣,低头想了片刻才不确定的道:“他想拿这些人当诱饵?”杀人越多,就越容易留下破绽,这点林小碗还是明白的。因此,当初她在京城才会步步小心。来戎州之后更是耐心十足地开了一个食肆,甚至有熬上一两年的计划。

而马城把这些人安排在身边,又同在戎州城。就算是她难免也是中了这一招的。

马城不好杀,那就先杀其他人嘛!张铁这么一个明摆着的目标,又喜好留恋红袖招,真是再好下手不过了。而若是马城实际上一直在张铁身边安排着人留意的话,说不得她杀张铁得手的第二天就会被马城给抓住了。

思及此林小碗只觉得心中隐隐发寒,看向左容时眼神中都带着惊魂未定的犹疑。

左容见状,趁机劝她道:“不如等这阵子过去了,你与我结伴,同回京城可好?之前你也说了,这般活在仇恨之中,必然不是你死去的家人所乐意看到的。”他话说的简单,然而语气中所透露出来的感情却是真心实意的,“小碗,听我一声劝。这样的事情,本就不该由你来做。我能为你遮掩一次,却不见得能够次次为你遮掩。所以,收手吧。”

“那阿容你呢?”林小碗抬头看过去,“不是也放不下仇恨,在做跟我一样的事情?”

左容一顿,然后才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在做这样的事情了,就更不必因此脏了自己的手,不是吗?”

按理来说,林小碗既然知道自己并非是中了诅咒,而是中毒,自然是可以放下当年灭门的惨案,自顾自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然而,也许是渐渐融入了这个时代,甚至是与这具身体越来越契合的缘故。她此时非但没有觉得可以撒手不干了,反而更有种责任压在肩上。

她既然成了林小碗,那么就要背负起她之前所背负的仇恨。不然,岂能有一日安眠?

林小碗不用说话,只看她的神色左容就明白她心中所想了。这会儿叹息了一声,他并没有继续劝下去,反而道:“你好好想想,若是……若是要做什么,我希望你能够信我,在那之前先知会我一声。”

林小碗更是内疚,不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究竟是不是受了“林小碗”的影响,就如同那次见到周王一般,几乎要克制不住心中的杀意。然而,此时她也不好说些什么。左容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他神色间带着明显的疲惫这会儿醒了酒反而更显出累极了的感觉。

林小碗一路送着他出了店门,又看他步履缓慢地过了鹊仙桥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才松了一口气。

关门回后院,等到她躺在温暖的火炕上时,所想的那是那一瞬间心头涌起的不愿意放弃的冲动。或许那并不是冲动,而是这个身体最后的执念了。

纵然不是诅咒,她既然接替了林小碗的人生,自然也要一起把这仇恨给扛下来。

她摸着心口,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就此丢手不管的。”杀人这种事情,她向来驾轻就熟。

#

冬猎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红袖招死了一个鼎鼎大名的花魁不说,还因为那个丫鬟的缘故被卷入了刺杀朝廷命官的案件之中,不得不歇业几天。

这几日里面,街头巷尾都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林小碗和林童却是一如往常一般开门做生意,至于那被左容捡回来的香囊,林小碗莫名的没有还给林童,反而自己留下了。

左容这几日都不见踪影,反倒是小雪来过两次。要了饭菜就让林小碗送去刘府后院刘瑜夫妇的院子。这些天天气又冷上了几分,虽然阳光灿烂然而一旦站在阴凉之处就会让人冷到发抖。

送菜时林小碗才留意到朱玉菱看着像是胖了一些,然而她脸色却不大好,小雪帮忙把饭菜摆上她起身不过吃了两口就干呕起来。送来的菜色自然是新鲜的,林小碗见她这般就不由开口道:“你若是身子不适,还是请了大夫来看看吧。”

“免了吧,不过是胃口不好,若是再请大夫只怕那人又要作怪了。”朱玉菱漱口之后擦了下唇角,本来应当是锐气十足的话偏偏被她说出了懒洋洋的意味,她摆摆手道:“许是水土不服吧,这戎州也未免太冷了。如今我恨不得是一天睡上七八个时辰不起身……”

这……

胃口不好,干呕,发胖,还贪睡……林小碗心中有一种不怎么美妙的猜想。

她看着朱玉菱,朱玉菱也看着她,两个人对视片刻,朱玉菱脸色一变,连忙坐直了身子吩咐道:“小雪,你去外面守着!”

小雪见她脸色不好连忙应了,转身就放下帘子带人去了外面。等她出去,林小碗这才又看过去,两人齐齐开口。

“你月事多久未来?”

“我已两个月未来月事了……”

这话一出,两人面面相觑,朱玉菱神色之间猛然升起了一股羞恼之意,一双眼睛明亮到吓人。那其中更是带着丝毫不掩饰的恨意。她一手用力捶着身下的软榻,恨声道:“刘瑜!”

说起来她也是无辜,按照出嫁女来说,她孝期是满了的。可是刘瑜却是没满的,这会儿刘成载死了还不到一年,更何况按照朱玉菱的说法,她有身孕最起码也是两个月了!

细细算来,竟然是那次刘瑜趁着刘功喝醉强行与她行那夫妻之事……朱玉菱再强悍也不过是个女人,自然是抵不过一个男人的力道的。她当时就提醒过刘瑜孝期的事情,然而刘瑜却是罔顾这些……

回想起那日的屈辱,朱玉菱就恨不得杀了刘瑜。

此时她的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红,林小碗这会儿站在一旁也是尴尬。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就是天大的丑闻。不要说是刘瑜如何了,就连朱玉菱也会被人指摘不守妇道。甚至更有些人会把责任全部推倒她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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