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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太监_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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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宁踏上药师国的第一步时,身体狠狠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但他很快稳住身形,快步走向岛中央。

  曾经美丽的世外桃源如今成为一座死寂的空岛。树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纠结,白石房屋倾倒坍颓。死气沈沈的密林掩盖了往日的丰美生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为累累白骨。

  秋宁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他的身影像是穿梭於林间的飘忽幽灵,让人不安。除了陆震没有人跟上来,药师国人在林边做法事,而陆震的随从谁也不愿走进这个充满冤魂的地方。

  陆震看著秋宁走上曾是药师国王宫的高台。那里四散著一大堆骸骨,都是秋宁的家人。

  秋宁跪到骸骨旁边,重重地磕了几个头。他伸手捡起一只最小的头骨,放到颊边轻轻磨蹭,嘴里轻轻哼起一支歌谣。

  他的父母,他的姐妹,在这里,被屠戮!被侵犯!被毁灭!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溅到白骨上。

  仿佛又看到,铁蹄践踏,鲜血满地,战火里人影奔逃,刀光闪动间血肉横飞。他好像听到林间冤魂的哭泣悲号,“要报仇!为我们报仇!”

  秋宁蓦地站起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宝剑。紫眸被腥红泅印,好像燃烧起熊熊火焰,半黑半白的发丝在他身後怒张成一张网。

  他身形晃动,挟裹起一阵森然杀气直袭陆震。陆震抽刀出鞘用力横挡,刀剑相碰之间火星四溅。秋宁往後退了两步,还未站稳已经再才发起攻击,剑光如电,霎时将陆震包围起来。

  陆震挥刀反击,步伐沈稳,如狂潮中的砥石。无论秋宁攻势怎样凌厉,皆被他一一拆解。

  “你不是我的对手,杀不了我的!”他冷笑道。

  秋宁不答,动作更快。紫眸里迸射的杀意比他的宝剑更锋利,直直刺进陆震的心底。

  陆震好像又看见那个满脸血污,含泪搏杀的少年。这个深深烙进心房的身影在他胸口拱起一阵剧痛。他忽然停下动作,任宝剑刺穿肩胛。

  他慢慢垂下眼眸,轻轻道:“你杀了我吧……如果你这样希望我死,动手吧。”

  秋宁用意味复杂的目光死死盯著他,“哧”的一声,剑刃直没入肉,鲜血滴答落下,染红了两人的衣襟。

  陆震嘿嘿笑道:“你并不想杀我。要不然这一剑不会刺偏。”

  秋宁眼里狂热的红色渐渐褪去,恢复了冷定,他的声音也如冰似雪:“你该死!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为我族人陪葬!”

  他放开剑柄,转身走开。

  陆震在他身後高声道:“你今天不杀我,以後就没有机会了。”

  秋宁脚步不停,挺拔的背影里都流露出傲然蔑视。

  “你想用我牵制姓木的,我却是可以反过来与他合作!”陆震不甘心地喊道。

  秋宁转头哂然一笑,道:“你有这个心,他也不会信。这盘棋注定是我们三个来下。而我,一定会赢!”

  他站在白石台阶的最上方,微微抬起下颌,那种深重伤痛、刻骨仇恨全被收敛进淡淡的骄傲里。他已不复当年的无助孱弱,他有足够的势力与任何一位藩王诸侯逐鹿天下。而这样的秋宁有一种别样风姿。

  陆震的征服欲再次被挑起,胸口鼓荡著跃跃欲试的野心,“好,我拭目以待!”

  ……

  船在燮国的一个偏僻但离越州不远的码头停靠,早有接应秋、虞的人等在那里。陆震眯起眼,虽然疑惑他们传递消息的渠道,可是没有时间去考虑。他既不想将宝物分给秋宁,更不想让秋宁走脱。他在等金烈做出解药,这样就能不受制於秋宁,对他下手。

  第十箱宝物被抬下去的时候,金烈急急走到甲板上,对陆震点点头。秋宁和虞暮天此时正站在船尾指挥搬箱子。

  陆震向金烈打个手势。他扫了一眼甲板上的布置,突地拔地而起,扑向虞暮天。

  他的攻击迅速而突然,虞暮天匆忙接招,被他逼得倒退。与此同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秋宁躲闪不及被罩个严实。陆震的随从同时发难,秋宁的人纷纷被打下船。舢板被抽掉,船帆鼓起,顺风开动。

  虞暮天见秋宁被大网网住,掉在半空中,心里发急,运起十足真气,挺身发力。真气轰然击碎吊秋宁的桅杆,秋宁随著网重重落到甲板上。而陆震抓住空隙一掌打中虞暮天的胸口。两人真气相碰,陆震往後退了几步,虞暮天则被直接打飞出去,落到水里。

  虞暮天浮出水面的时候,船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他并没有去追,只是冷冷地望著远去的船影。

  ……

  陆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直到码头渐远才转身。这时候秋宁已被捆缚结实,推到他面前。

  秋宁淡淡地威胁道:“你不想要解药了?”

  陆震耸耸肩道:“不需要了。你太小看金烈。”

  秋宁点头道:“我是小看他,也小看你。你这种卑鄙之人,根本没有信誉,不值得合作。”

  陆震捻起他肩头的一绺头发,附耳轻语道:“不卑鄙怎麽捉得到你?这一回,你休想再跑。”

  以後几天陆震松了秋宁的绑,用镣铐锁了他的脚,他只能在房间里和房门口一小块范围内自由活动。

  秋宁很安静,认命一般。只是每天要到甲板上坐一会儿,吹吹笛子,发发呆。陆震盯他盯得紧,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这日,秋宁照旧坐在甲板上,断断续续地吹笛子。一群海鸟在空中盘旋,像是被他的笛声吸引,引亢长啸。秋宁一手搭在额头,眯眼望著海鸟群,然後状似不经意地吹出几个音,海鸟又叫了几声,拍著翅膀飞走了。

  秋宁慵懒地拿起笛子,认真地吹了一支完整而优美的曲子。他的眼睛瞟到拐角里聆听的陆震,眼风飘飘荡荡地飞过去,在陆震脸上溜了两圈。

  接触到他软绵绵的视线,陆震心里先是一荡,又是一怔,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那一瞬,他似乎看到那位颠倒众生的媚公公。

  晚上陆震提著食盒走进房间,秋宁看了他一眼,大大咧咧地问道:“有酒吗?”

  陆震吩咐人端来酒。

  秋宁又道:“陪我喝一杯。”

  两人面对面喝起酒。秋宁不说话,闷头一个劲喝酒,一口气就喝掉半壶。

  陆震按住他的手道:“喝慢些,会醉的。”

  秋宁一手杵著头,抬起眼皮笑了笑,“醉了好。醉了就什麽都不用想了。”

  他双靥泛红,眼波流转,眸光散漫,似有几分醉意。

  陆震眼眸深暗,用力攥住他的手腕。秋宁轻轻哼了一声,声音里带了嗔怪和委屈,霎时在陆震心里放了一把火。

  他摸了摸秋宁断指的地方,柔声问:“怎麽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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