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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图腾_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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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心翻身坐在地上,喀嚓一声咬牙正了腕骨,冷汗涔涔吁了口气。

“你指的是武后么?”单超突然开口问。

锦心妩媚地笑了笑,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只斜觑他反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单超原本想顺口驳一句你为什么又在这里,但转念一想,顺理成章觉得应该是杨妙容不能容她,也就不多问了,说:“我只是来翻翻以前的旧物罢了。”

“北衙里不见天日的秘密有很多,你来找哪一个?”

单超把玩着那把匕首。虽然他的动作看似散漫,但锦心却知道只要自己有异动,那把刀绝对能在眨眼之间捅穿自己的咽喉。

半晌她听见单超说:“一件只有谢云知道的往事,算了。”

“哦,”锦心意味深长道,“是你的身世?”

单超动作一顿。

“你怎么知道?”

“忠武将军,”锦心托着雪白的腮,眼神中满是揶揄:“长安城中要是有任何人知道养尊处优、骄奢富贵的谢云曾经有好几年的时间待在塞外吃沙子,就是为了照顾抚养你长大,估计都会疯了一样去查探你身世的,你自己也觉得好奇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从于阗使团抵京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迟早有一天你会来,看,你果然来了吧?”

单超眉心一紧,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突然围墙外传来巡逻的脚步声。

天色已暗暗发亮,轮班的侍卫上岗了。

士兵脚步渐渐远去,单超眯起眼睛盯着锦心,低声问:“你知道什么?请告诉我,我会感谢你的。”

锦心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抬起纤纤玉指捂住红唇,那双天生就十分魅惑勾人的眼睛眯了起来:“感谢我?你拿什么感谢我,钱财?土地?奇珍异宝?别怪我说话直,忠武将军,你那点家底可能连我还不如呢。”

“何况,”锦心顿了顿,放慢语调玩味道:“你现在又不是王爷,又不是皇帝……即便要奖赏我个女王公当当,当前你也没有啊。”

单超似乎听出了什么,瞳孔微微缩紧。

“相反眼下你只有麻烦,”锦心笑吟吟道:“只要我放声一喊,这皇宫大内,北衙重地,即便是插翅也……”

脚步再次由远而近,侍卫隔墙而过,铠甲兵戈碰撞声在黎明前的静寂中格外明显。

“你要是想喊刚才就已经喊了。”单超勾起一边眉梢,指了指墙外道:“你喊啊,大声点儿,小声当心他们听不见。”

锦心没有出声。

脚步铿锵作响,向宫门方向而去,渐渐隐没在了凌晨昏暗的天色中。

单超居高临下与锦心对视,微笑着收回了指向墙外的手指。

“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感谢非常有用,当然这取决于你愿不愿意相信,至少现在你告诉我什么都会安全无虞。”单超盯着锦心,男子狭长深邃的眼睛散发出无穷的压迫感,直直地压进了她眼底。

他一字一句缓缓地问:

“二十多年前,远赴漠北的北衙禁军副统领宋冲,现在哪里?”

锦心久久地沉默着,远处暗蓝苍穹泛出天光,犹如淡青色的燃料在巨大布幔上渐渐扩散,鸟雀铺天盖地从地平线上飞来。

“……你必须保证一件事。”

锦心停了良久,才继续道:“将来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不管你爬到怎样的地位,都不能做任何违悖你师父的事情,更不能伤害他……”

“一旦违背誓言,则断子绝孙、天打雷劈,你敢发誓吗?”

“我发誓。”单超背靠在低矮的围墙上,双手抱臂,俯视着她吐出了三个字,继而道:“我还能发誓将来一定会报答你。”

锦心嘴角掀了掀,带着一丝嘲笑和不以为然:“是么?”

单超完全不跟她辩解,只听她又出了片刻的神,才一拢袖,悠然道:“我只见过宋冲一面……”

“就是第一次遇见你师父的那天,中正大街,慈恩寺外。”

·

夜色深处,中正大街,十多岁的卖艺少女隐藏在街角阴影中,望向不远处慈恩寺高门下那方空地,眼神中满怀恐惧。

那空地上站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年轻人,全身白衣鲜血斑驳,因为长途奔波而憔悴不堪,胸口剧烈起伏着,只能以剑拄地来支撑身体。但纵然如此他还是站得很直,脊背劲瘦挺拔,甚至因此而显出了一种充满杀伐之气的压迫感,令人不禁从心底里生出畏惧来。

他怀里扶着一个少年,因为夜色深重的缘故看不清面孔,只能隐约分辨出少年低垂着头一动不动,想必已经昏过去了。

“……不愧是臭名昭著的暗门云使,”一个身披袈裟、手持佛珠的老和尚站在台阶上,视线低垂而来,冷冷道:“竟然能摆脱北衙禁军精英的千里追杀,在那个女人眼皮子底下把人带回京城……真是佩服,佩服啊。”

“过奖,我已经叛出暗门了。”年轻人的声音很好听,微微沙哑又十分柔和,令人听过就很难忘记。但此刻那么悦耳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并不柔和,甚至有一点冷酷:“不过承蒙夸奖,我把他带回京城来就是为了交给你,眼下大功告成,也算是心满意足了——你不过来看看他和十多年前那个被装在盆里送出京的婴儿像不像么?”

“住口!”老和尚失声怒吼:“都是他害的,一切都是他害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所有事情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你还把他带到我面前干什么?!”

“因为我会把他放在慈恩寺里,”年轻人冷冷道。

老和尚发出粗重的喘息,紧捏着佛珠的双手俱在发抖。

月亮在乌云中露出一角,映在年轻人深刻秀美的侧脸上,只见他嘴角竟然浮起了一丝笑容:“不觉得他跟你的命运特别像吗,智圆?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在漠北了,就像当年所有人都当你死在金山了一样;没人知道你隐藏在慈恩寺中,而你全家上下借火灾假死逃生,现就隐居在离京郊不过二十里路的庄子上……”

老和尚面色剧变。

“回京的路上我还经过那个庄子了,”年轻人微笑道,眼底冰冷的残忍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你独子长孙刚满月,白白胖胖,见了我还笑呢。”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智圆和尚怒吼。

“什么都没做,”年轻人安详回答。

他举步走上台阶,满是泥泞和血迹的脚印踩在慈恩寺华丽宽阔的白石台阶上,与智圆和尚擦身而过,继而把怀中那个少年轻轻放在了寺院朱红色高高的门槛下。

“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什么都不会做。你保我徒弟性命,我自然保你全家老小一世太平。”年轻人没回头,低声道:“不用担心,宋冲,这对你来说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和尚面色青白,半晌终于从齿缝间逼出声音,一字字道:“宋冲已经死了,眼下世间,只有智圆僧人而已!”

年轻人回过头来一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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