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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遵医嘱_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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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拎着大包小包,穿着新衣服哼着歌,连蹦带跳地进了寝室门,许苡仁正匆忙地锁着抽屉,抬头看见我吓了一跳。我问:“怎么了?”

许苡仁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居然有点慌张:“没、没什么。”

我的视线落在他上锁的抽屉上——寝室就我俩了,他锁抽屉干什么?不就是防着我?他抽屉里有什么宝贝?

印象中许苡仁好像没带过什么贵重物品到学校来,最贵的大概就是手机了吧,平时要查阅什么资料也都是去电子阅览室,连个电脑都没有。而且手机对于他来说应该也不是最看重的东西,某次我们出图书馆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他第一反应把外套脱下来先裹住书,手机倒是随随便便放在裤子口袋里。

那他有什么好藏的呢?总不会是把什么书藏在抽屉里了吧?

我又看了一眼桌子上,我的大饭缸正在冒着热气。我问:“你倒的水?”

其实我问的是一句废话,寝室就我俩,我都出门三四个小时了,就算是保温杯敞着盖也该凉透了,不是他倒的是谁倒的?

许苡仁有点不自在,把脸转向书架漫无目的地扒扒拉拉,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嗯,准备下去打水,剩了一点给你倒上了。”

我明白了。

肯定是趁我不在,给我的水里下药了!看见我回来正要把作案工具收起来!安眠?镇定?泻药也有一定功效,毕竟能清肠——他下的是什么呢?

我满怀期待地端起水来大喝了一口,还有点烫,不过金风送爽天气正在降温转凉,喝点热的刚好。我咕嘟咕嘟直接喝了半缸,可怎么也品不出来味道,只有一丝丝楼下水房那万年不变的水碱子味儿。

无色无味的药倒是有很多,可关键是我喝完怎么一点都不晕不累脑袋不沉呢?这类药得按体重算剂量,不同的药每千克所需剂量也不一样,他搞对了没啊?给大象用放倒老鼠的剂量那屁用都没有啊!

也许他剂量没有加错,是我没把溶液喝完?可我这饭缸容量实在太大了……我问:“我等会儿再喝行吗?喝不下了。”

许苡仁一歪头,看着我:“嗯?”

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仿佛听到他“嗯?”的潜台词是:“男人,我给你倒的,你居然敢不乖乖喝完?还是说,你想喝点别的什么,嗯?”

我喝我喝我喝!

我义无反顾抬起那容量至少一升的不锈钢饭缸把剩下半缸水喝了下去,喝完还打了个嗝。

一放下饭缸,许苡仁又提着水壶纯真地看我:“还剩点,倒给你。”

哗啦哗啦哗啦——不是刚才就说只剩最后一点了吗?怎么还能倒出来一缸!

我知道了,一定是类似硫酸镁之类的导泻剂,服后需要大量饮水的!等我三泻两泻,自然也就没力气和他抗争啦!

许苡仁倒完水真的出门了。他就像是挖好了陷阱的猎人,让我自生自灭,只要掐着表回来收获奄奄一息的猎物就行了!

一整个下午我都坐在阳台洗手间门口,抱着一卷卫生纸等待药物作用于肠道,然而,一直把我活活坐饿了也没等来。我迎着窗口吹进来的萧瑟秋风想,大概……是我没有空腹饮用的缘故吧。

某天上课,教授没来,是一个助教师兄带着我们在实验楼里看标本和模型。那个师兄温和亲切,十分好说话,和整日严肃的教授大相径庭,大家也就不由自主散漫了些,三三两两地各看各的,不像教授在的时候那么紧密抱团严阵以待。

我和许苡仁个子本来就高,上课如果不是阶梯教室的话会主动坐在比较后排,以免挡到别人,平时排队也一般都自觉走在队伍最后面,再加上现在前面的人都散漫了,我们在后面自然走得更游离人群。

其实大家在学医之前就有心理准备,早晚要面对人体和标本这些东西,真的看到的时候只顾怀着敬畏之心和书本里的内容相对照,不太顾得上恶心反胃——但是,我只做了视觉冲击的准备,没做嗅觉冲击的准备啊。

整个大厅都弥漫着挥之不去,就算挥去了还能涌回来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我早晨吃的三个大包子在胃和食管之间来回移动一触即发,我的本意是不想当场呕吐给其他同学造成困扰的,但是走在我前面的一个女生忽然急慌慌地往外跑,没跑到门口就“呕啦——”一声吐了。

因为大家都在专心看标本和旁边的标注,她这么一跑动出声自然引起了注意,于是我们所有人目睹着她从奔跑到突然站住,再到两手捂住嘴试图用意志阻拦自己的生理反应,一直到她生理反应战胜精神力量,不得已弯下腰,松开手,张开嘴,把早晨吃的各种食物面目全非地还给大自然。

观看呕吐过程本身就很有视觉冲击力,再加上空气中的福尔马林味道,我旁边立刻又有一个人吐了。

这个吐得离我太近,我连他吐完之后肠胃倒灌空气的“咕嘟”声都听到了,我觉得我要是再仔细看一眼说不定还能分辨出他早晨吃的是什么。

许苡仁转头看到我表情痛苦,问:“你害怕?”

我这哪是害怕啊,我这明明就是被熏的。可我说不出话来,只摇了摇头,眼泪都快出来了。

许苡仁悄声问:“能坚持吗?要不出去站一会儿透透气?”

进出标本大厅要穿脱鞋套,还要登记,挺麻烦的,我想着能忍就忍,低头把鼻子靠在许苡仁背上过滤换气,闻着他衣服里仅剩的一点洗衣皂的清香。

许苡仁站着没动,隔了一会儿转身过来捋了捋我的背:“在这里呆久了更不舒服,还是出去站站吧。”

走廊上的空气依然有刺鼻的味道,但是比大厅里已经轻了无数倍,许苡仁穿着新发的白大褂,手扶着走廊的栏杆,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的校园,问我:“不好闻吧?”

这还用说?我有些狼狈地把头抵在他背上,萎靡不振地应了一声:“嗯。”

许苡仁平静地说:“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永远留在这里。”

别说胃翻了,我听了这话胃都不敢动了。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什么?”

许苡仁:“如果我活得不太长,器官没完全老化,就捐给有需要的人,如果我活得久一点儿,就把我自己捐给学校,到时候说不定我也会出现在这里。这么一想的话,我闻见甲醛味也能忍住吐了,不然不是成吐我自己了吗?和公交车让座一个道理。”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个道理个屁呀!我问:“你认真的吗?”

许苡仁:“当然是真的。”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早晨不知道十点还是十一点的太阳迎面照在他身上,被白大褂一反射,映得他脸更白皙得发光,好像还有一圈“神圣”的光晕——走廊里有没有摄像头?就算有,我也想亲他一下。

我:“许哥啊,商量一下……”

标本大厅的门一打开,助教师兄携带着浓烈的福尔马林气味走了出来:“你们俩没事吧?”

许苡仁:“没事。师兄,里面味道太大了,我出来站站。”

师兄点点头:“嗯,慢慢就习惯了。”

说完不就完了?他怎么还不赶紧进去?

不但没走开,师兄的视线还在我们俩白大褂领口露出一截的衬衣上来回看了看,最后对我微笑说了一句:“衬衣挺好看啊。”

许苡仁听了忽然偏过头轻轻咳嗽了一声。

师兄拍了拍许苡仁的肩膀:“好一点了吗?进去吧。”

……烦死了,就差这一会儿啊?

一天,我们在阶梯教室上课。上着上着,教授忽然不说话了,随便给我们找了个片子出来让我们前后桌四人一组讨论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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