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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女_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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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家放权了?”

  桓家掌权关陇边军多年,但底下一直频有动乱与争夺,桓家这些年哪怕人都快死光,也没有轻易被人得手过。

  如今关陇名义上的掌权人是宗亭的舅舅,即桓绣绣之弟桓涛。但桓涛晚年得子,身体又不好。他撑不住,孩子尚年幼,本来都要仰靠宗亭,可宗亭却残废了。

  这时残废的宗亭也赶到了关陇。抵甘州时,城内的情形便能嗅出紧张的味道来。关陇内部与吐蕃反势力勾结,逼着桓涛交出大权,此时桓涛父子二人皆不知生死。

  与宗亭一起的武园得了这消息,一路上便不得安分,简直恨不得飞回去将他们都撂倒。

  甘州继续往西,是关陇核心所在,也愈发逼近荒漠之地。南有吐蕃,北有突厥,局势素来复杂,也是东西商路来往之要隘,重要地位不言而喻。

  车行到此地已不太方便,武园一路骂咧咧。入夜时宗亭收了从西边传来的急信,寡着脸换了身衣裳,兀自下了车,将外边的武园给吓了一跳。

  在武园惊骇的眼神中,宗亭翻身上马,稳稳坐好,握住了缰绳。

  “你、你不是残废吗?啊——”武园全然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劲揉了揉眼,惊讶嚷道:“你这——”

  “缝好你的碎嘴。”宗亭投以淡漠一瞥,言声与表情一样冷。

  言罢他将一只金箔面具移上脸,一夹马肚,那马便在夜色中飞奔,一只乌鸦悄无声息飞在上空。

  ?

☆、【四六】釜底薪

?  西北夜晚随日坠而凉,沙在风中浮沉,马蹄声愈发急促。

  低沉的“呱——”声响在夜色里,乌鸦漆黑羽翼与天幕融为一色,摆脱了往日的委屈阴郁,竟是显出矫健飒爽的姿态来,于风中驰翔时,与主人戴着的金箔面具一样引人注目。

  宗亭骑得飞快,武园在后边死命追,却始终无法真正追上。

  魁梧少年内心也是粗糙的,一时间并不能想明白宗亭为何要装残废。但不论如何,他心中到底高兴,毕竟他从小仰慕姨表兄,听说表兄残废,他甚至一度要死要活,这下见表兄又恢复了往日风采,自己也不由振奋了起来。

  肃州在望,然城门却紧闭,可见城内局势之紧张。

  宗武二人在城外某邸店停下,一只白鸽逆着昏昧晨光飞进邸店,落在窗口咕咕低唤。武园从榻上跳起来,抓了那鸽子解下信签就绕去屏风后找宗亭,只见宗亭已是换了一身道袍,俨然一副出尘模样。

  武园愣了愣,将信签递过去,咕哝道:“莫非要装成道士入城去?我才不要!”话才刚说完,宗亭就头也不抬回道:“你换了也不像,老实待在这。”

  宗亭说话间读完了信签上的内容,武园忙问:“是不是有了舅舅的下落?”

  桓涛父子在肃州被反军挟持,被逼无奈交出兵权后,至今生死未卜。而这封信签却是从肃州城中递出来,只粗略讲目前城内局势,但对于恒涛父子的安危,只字未提。

  关陇军屯驻西北,常年对抗野心勃勃的吐蕃人与突厥人。此次是关陇内部先出了争斗,随后吐蕃犯境,由南向北攻击沙、瓜二州。玉门关告急,桓涛不得不遣兵支援,就在肃州陷入守外虚内境地之际,反军头目于恪设计擒获桓涛,并以其年幼小儿相威胁,逼着桓涛交出了军政大权。

  而于恪等人似乎与吐蕃达成了某种默契。他控制肃州后,吐蕃的攻势顿时减弱,且兵力西移。然而吐蕃虽退出了玉门关,却仍然盘踞在沙州。而于恪为维持局势稳定,并没有追击吐蕃将其彻底赶出沙州,反是将支援兵力调了回来。

  如今肃州及整个关陇军都在于恪的统领之下,全城戒严进行内部整肃,而对桓涛父子的情况则做到了最为严格的保密,甚至连递出这封信的人也不清楚他二人现状。

  武园见宗亭不答,顿时着急得要命:“于恪那老不死的,真想现在冲进城里宰了他!”他忿忿说完又转向宗亭追问道:“这信是谁递来的?咱们的内应是谁?有没有办法弄死那个姓于的?”

  他一贯的沉不住气,甚至有些天真——凭他二人单枪匹马,哪怕城中有内应,也并不能扭转这局面。

  宗亭道:“于恪在我出现之前,不会杀舅舅与阿璃。”他似乎深谙于恪为人,十分笃定地补充道:“单单让舅舅束手就擒,他的目的还未达到。只有弄死我,他这位置才坐得踏实。舅舅与阿璃都是极好的人质,他怎么舍得轻易杀了呢?”

  武园抓抓头发,似乎觉得有些道理,却皱眉道:“就算你讲得对,那现在要怎么办?”他说着又拍拍胸脯:“我杀人反正是很在行的。”

  “莽夫之勇。”宗亭道,“你就在这待着收信,盯着城内的风吹草动。若于恪突然变卦,你到时候再冲进去和他鱼死网破,好歹挣一口气。”

  他分明是将武园晾下了,自己收拾了包袱带上帷帽即要出门。

  武园手握剑鞘一横,挡了宗亭问:“哥哥,你是要抛下我吗?你要到哪里去?”

  这家伙实在太烦,宗亭忍下打他的冲动,简促回之:“玉门关。”

  “那地方正与吐蕃打仗乱得要命,你去那做什么?!”

  “白痴!”宗亭忍无可忍巧妙将他撂倒,只留了一句“好好待着”便扬长而去。

  升起的太阳照拂着沉睡了一夜的肃州城,晨风里的料峭寒意渐渐弱了,肃州城门也已经打开。

  门禁森严,来往旅客皆要接受盘查,装成道士的宗亭也不例外。

  士兵问了他的去向,他讲往西求仙;又叫他打开包袱翻查一番,除了些衣袍经书外并无其他可疑物品,加上后面有人催促,士兵便放他前行。

  肃州往西是瓜州,瓜州晋昌县北便是玉门关,出了玉门关即是盘踞着吐蕃兵的沙州。再往西,是安西都护府。

  就在宗亭往瓜州去的路上,安西都护府大都护乔雍也收到了早前宗亭发来的急信。那封信发于途中,请乔雍出兵以驱吐蕃铁蹄,十分有先见之明。

  陇西出事,乔雍隔岸观火到现在,一直拿不定主意。这是关陇内部的权力更迭,他横插一脚,若处理不当,到头来可能落得里外不是人;然而现在宗亭是请他驱逐外族,这便不能算是他插手关陇内部争斗,反而是为国土周全,乃大义之举。

  何况他几年前欠过宗亭人情,此次恰好能够还清。

  乔雍从西州调兵,一边往东围攻沙州,另一边则往南敲打吐蕃边境,迫使盘踞在沙州的吐蕃兵分心。

  这时宗亭也终于抵达玉门关。

  瓜州驻守旧部的将领还在昏沉睡梦中,宗亭就已经坐到了他榻前。那小将甫一睁眼,却惊觉手脚无法动弹,只见黯光中坐了个人,正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他猛地又是一惊,依稀辨出宗亭的脸来。他是刚升任的将领,从前级别不够,只寥寥见过宗亭一二次,甚至还未讲过话。这时他仿佛像见了鬼似的结结巴巴开口:“你、宗相公为何、为何在这?”

  宗亭眸中无波无浪,冷淡声音里却透着巨大的压迫感:“我为什么会在这?我若再不来,是不是连瓜州也要拱手让给吐蕃?”

  “不不不!”那小将费力坐起来。

  大概是中了迷药的缘故,他脑子还不够清爽,遂语无伦次回道:“属下也想好好守住,但这都是被逼的啊!姓于的一心想要这边乱起来,跟吐蕃那小王恐怕早有串谋。他仿佛是铁了心地要将沙州让出去,甚至连打吐蕃的援军也撤走了,弄得我们这里势单力薄,想将沙州夺回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所以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不是属下的过错啊,还请相公明察啊。”

  他对于恪勾结吐蕃人的内.幕十分清楚,慌乱之中却处处不忘为自己开脱,甚至急忙撇清与于恪的关系,实乃军中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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