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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彩_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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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澄指了指立在鹤岗上的重檐六角攒尖亭——得月亭。

  “我们是要去亭子里吗?”弘哥儿觉得真失望,得月亭他又不是没去过,干嘛费这牛鼻子的劲儿晚上去。

  “不,我们去亭子顶上。”纪澄低头捏了捏弘哥儿的鼻子。

  弘哥儿立时兴奋了起来,“亭子顶上?天哪,那么高,我们怎么上去?”

  “放心吧,自有我的法子。”纪家的屋顶都被纪澄踩遍了,翻墙出去玩儿这种事情对纪澄来说当年那就是家常便饭。

  一大一小小心翼翼地到了得月亭下,好在这里在磬园里算是偏僻之地,即使巡夜,等轮班的到这里也要一段时间。

  弘哥儿在得月亭旁边的树下,看着纪澄将衣襟往两边腰带上一塞,“噌噌噌”跟猴子一样就蹿到了树梢上,然后再轻轻一跃,就落在了得月亭第一重顶上。

  这矫健的身手简直看得弘哥儿目瞪口呆,佩服得五体投地。

  纪澄将预先备好的绳子系在得月亭的一个飞翘起来的檐角上,“弘哥儿抓住绳子,我拉你上来。”

  与绳子同时放下的还有一个铁钩,“你把铁钩钩在你的腰带上,系牢。”这是以防万一,怕弘哥儿力气不够,抓不紧绳子。

  不过弘哥儿不愧是沈家大公子的儿子,小小年纪力气就比普通的孩子都大,想来将来又是一员猛将。他吊在绳子上,由着纪澄把他拉上去。

  弘哥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纪澄,“姐姐,真没想到我还能到亭子上来玩儿。”弘哥儿既兴奋又好奇。

  接下来纪澄背着弘哥儿,一起顺着系在二重顶的檐角上的绳子轻松爬到了亭子的顶端,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坐下,纪澄从兜里掏出两个枣来递给弘哥儿。

  在这样高的屋顶上吃枣子,别提多痛快了。尤其是在月亮特别圆的晚上。

  “你怎么知道我叫弘哥儿的,姐姐?”等两个人的气息都平静下来时,弘哥儿突然问。

  谁说小孩子好骗的?

  纪澄难得地无言以对。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弘哥儿,才这样哄着我的?”沈弘突然以一种大人的口气对纪澄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姑娘都想嫁给我爹,当我的继母。”

  纪澄扶额,眼前这小屁孩儿未免也太敏锐了。

  “不过反正我都会有继母的,我不介意你当我继母。”弘哥儿捏了捏纪澄的手心。

  “我没想当你继母。”纪澄看着弘哥儿的眼睛道。她的确从未想过,一来是身份悬殊太远,二来是沈御这个人一看就是习惯掌控的人,而纪澄对自己亲事的期盼里,相公的性子绝不是沈御这种。这样的人,嫁给他,只怕她依旧是可有可无的人,遇到选择时,她肯定是第一个被牺牲的人。

  弘哥儿望着纪澄的眼睛,觉得她的眼睛真好看,就像有星星落在湖里一般,“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还带我来这里看我娘?我二叔说过,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人好。”

  纪澄心想,你二叔还真是会教。她思索了几息的时间,在哄骗和说真话之间徘徊,最终抬起手摸了摸弘哥儿的后脑勺,“的确没有人会无怨无故地对另一个人好。我带你来这里看月亮,是因为我也想我娘了,当然不能否认地是也存在讨好你的意思。你将来长大了可是沈家二房的支柱,我这是提前打好基础。”

  纪澄说完往后靠了靠,双手抱在脑后,望着天上的月亮,沈弘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你娘亲也到天上去了?”弘哥儿同情地看着纪澄。

  “没有。”纪澄快速否认。她只是在思念她心中的那个娘亲,虽然知道儿子比女儿重要太多,她的娘亲云娘当时的选择没有错,很理智,但是纪澄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像被刀刺了一般,而那柄刀至今还插在心上,不停流血。

  弘哥儿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但是纪澄却无法给他解释这样困难而复杂的问题,连她自己都没弄明白其中的复杂。

  “哼,那你就是在虚伪地讨好我。”弘哥儿生气了,也学着纪澄一样,仰面躺下。

  “没有虚伪地讨好你,我是在真诚地讨好你。”纪澄道。

  “可你不是真心的!”弘哥儿可是分得很清楚的。

  小孩子的世界非黑即白,非白即黑,纪澄不想打破这种简单,但又觉得不该糊弄弘哥儿。

  “你的身份在这里,你爹爹和祖父,乃至几辈子的祖宗为你创造了现在的条件,将来会有很多很多的人依附于你,靠你为生,他们或许不够真心,但却必定忠心。而他们的讨好,只源于不想被你抛下,亦或者有求于你,但至少他们不会害你。有时候他们自己其实都分不清楚是真心还是假意的。至于你,其实不该苛求他们的真心,因为你已经拥有太多其他的东西了,若是太过贪心,有时候反而坏事。”纪澄道。

  “可我就想要真心实意呢?”弘哥儿侧过头天真地问道。

  “那你就得学会怎么甄别别人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纪澄又道。

  弘哥儿沉默片刻,最后有些忧伤地道:“其实你是想说,因为我是二房的嫡长孙,所以不管别人是不是真心对我,都要来讨好我对吗?”

  纪澄点了点头,“其实也不是每个人都想来讨好你,讨好你的人是现在或将来需要用到你的人。不过如果你选择接受他的讨好,那也就是默认了将来会回报他,这就是人之间的默契。”

  弘哥儿毕竟年纪还太小,实在理不清这里面的复杂,“可我还是想要姐姐是真心对我的。”

  纪澄默不着声。

  弘哥儿有些失望地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你说我娘是住在天上的哪个宫殿里呢?”

  “我不知道。”纪澄老实地道。

  “我想去上面看看。”弘哥儿爬起来想往重檐顶的那个宝顶上去。

  纪澄怕他摔下去,也只能跟着站起身,拉起弘哥儿的手,“我带你上去。”

  弘哥儿还有些生气,赌气地不要纪澄拉,就在快要爬到宝顶的时候,他脚下一滑就要滚下去,纪澄来不及反应,突然一个人影闪了过来,一把抓住弘哥儿的腰带,将他提溜了起来。

  “二叔!”等弘哥儿再次站稳时,惊讶地唤出了声。

  而纪澄这时也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

  在纪澄的脑海里,沈家的二公子沈彻应该是那副模样——双目无神,眼底有彻夜鏖战的青痕,身体是纵欲过度后的虚胖,脚下虚浮无力。

  可是不管纪澄想象中的沈二公子是什么模样,但她以为沈彻绝不该是眼前这个样子。

  沈彻生得极好,沈府所有的灵秀大概都到他身上了。

  他的好看是一种让人出离于惊艳、出离于震惊的好看,你看到他第一眼的时脑子里绝对不会再有思考其他事情的空间。

  沈彻偏于冷隽,就似神山顶上最尖端的那一捧被阳光笼罩的寒雪,让人顶礼膜拜,却又想抓过来嚼在嘴里,以压制心头生起的燥热。

  这样气质疏离冷淡的人,看模样真想不出会是个纨绔风流之辈。

  不过此刻纪澄可顾不得欣赏沈彻的俊颜,她浑身发冷,手心冒汗,后背的大片衣襟都被汗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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