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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彩_第3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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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澄看见那茶杯眼皮就跳了一下。

  “我不喝茶,端出去吧。”沈彻冷冷地道,“准备一套笔墨纸砚来。”

  柳叶儿应声退下,很快就将纸笔送了过来,然后在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从外面将门关上。

  纪澄吸了口气,该来的终归要来,白日里她无数次反悔,想收回自己说的话,可每次跑到通往顶院的柴扉前看见那把锁就想起自己的话来,很多事情并不是想反悔就能够收回的。

  沈彻将两份考卷递给纪澄,其中一份她认出了是自己大哥的字迹,她对照着沈彻告诉她的关节去看,果然五处都对上了。这份考卷被换了出来,总算让人松了一口大气。而另一份自然就是誊抄卷,纪澄细细的看了,和先才那份没有出入。

  到底是沈彻能耐大。那么短的时间,纪渊根本不可能凭着记忆把考卷重新写出来,因为科举考试讲求馆阁体,字体方正均匀,不是一触而就的事情。所以纪澄并没能将纪渊写的考卷给沈彻。

  “那个,大哥的考卷拿出来了,可到时候查不到他的考卷怎么办?”纪澄问沈彻道。

  “我叫人模仿你大哥的笔迹重新写了一份,誊抄的那份也模仿了一份。”沈彻道。

  靖世军能人辈出,自然有可以模仿笔迹的人,纪澄闻言便不再开口。

  “怎么,不相信?”沈彻问,“怕我留有后手?”

  纪澄摇了摇头,“我没有相信你。”

  沈彻没理会纪澄,身上从纪澄面前将纪渊的考卷拿起来,然后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笔,对照着那份考卷就写了起来。

  纪澄站在旁边一看,连她都分辨不出真假,她心里一动,“是你替大哥重新写的考卷?”

  沈彻抬头道:“不然呢?我既然答应了你的事情,就会办得妥妥当当,不留后患。这件事除了你知我知,其他人都不知情。”

  纪澄重新接过纪渊的那份考卷,只觉得沉甸甸的几乎拿不起来,若是没有它,她的日子本不该这么绝望没有盼头的。

  纪澄转身将考卷收好,然后才重新看向沈彻。

  沈彻坐在桌前,执笔疾书,这一次不用看纪澄也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她身上的力气仿佛全被抽走,只能靠在隔扇上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休书并不用长篇大论,很快沈彻就书就搁笔,将休书放在桌上等待墨汁干涸。

  休书写就,送到纪澄娘家,然后由娘家派人来将她接回去,这段夫妻之缘就算彻底了结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也不看彼此,仿佛都在用心等着墨汁干涸。

  “夫妻反目,惩戒不悛,毫无度日之心。故夫妻情乖。决意休黜,永远离决,再无瓜葛。”

  纪澄拿着休书的手几乎承受不了那薄薄的纸的重量,眼睛被“永远离决”四个字刺得睁不开眼。

  “你拿着你大哥的考卷回去,想必纪家肯定会很乐意重新接受你这个女儿的。”沈彻道。

  纪澄心里一疼,显然又被沈彻曲解了她的心意,以为她机关算尽,恰好在此时提出和离,纪家是绝不可能嫌弃她这个弃妇的,一切都是交易。

  纪澄转身进屋,将她在隆昌号的信印取了出来双手递给沈彻。

  沈彻接过纪澄手中的匣子,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摩挲,笑了笑道:“娶你为妻我可真是赚大发了。这世上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纪澄低着头道:“老祖宗那里,我实在没脸见她,明日一早我就离开。”

  沈彻冷笑了一声道:“你没脸见她,我也没脸见她。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竟然是这种结局,怎不叫人心寒?”

  纪澄握着休书的手一紧,抬头看向沈彻,刚要说话却又被他打断。

  “这样也好,我还得感激你,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儿看清楚你的自私凉薄,于我却是好事。”沈彻顿了顿,“其实早在当年我就已经看出你的狠毒和自私了,到后来却是自欺欺人,以为你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原来并没有什么迫不得己,而是天性如此。”

  纪澄哽咽得捂住了嘴巴才能不发出声音,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不堪,也知道沈彻看不上自己,只是不知道亲口听他说出来会这样伤人。

  “我……”

  沈彻摆了摆手道:“你别说话,今晚之后我们这一辈子也不会再见。有些话总要说清楚的,问明白的。”

  “当初在草原上……”沈彻的话说到一般便被纪澄急急地截断。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当初是我背弃了你,救了子云哥哥,我从没奢求过你原谅。”纪澄急急地道,生怕沈彻不许她说话一般,“本来我早就没脸再待在沈家,可是却厚颜无耻的待了下来,一切都是我的错。”

  沈彻摇头笑道:“你从来就没有懂过我。”他失望得连话都不想再说,站起身道:“睡吧,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纪澄紧跟着沈彻站起来,踉跄地跑到门边,沈彻打开门回过头道:“我根本就没怪过你救凌子云的事情。如果你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你面前,那才是毫无人性。我恨你的地方从来不是这里。我连你设计杀我都可以原谅,还率先低头,你觉得我还会在乎你施舍出去的一颗解药?”

  纪澄闻言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既然从没怪过她,那他们何至于走到如今这般地步?纪澄飞快地追着沈彻跑出去,“郎君。”

  沈彻顿住道:“我已经不是你的郎君。你也不用再多说什么,我的心意已决,很多事情看透了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走到这个地步,再回头已经是不可能了。”

  纪澄觉得就像有一只大锤从她头顶砸落一般,她的眼睛再看不到东西,耳朵也再听不见任何声音,直到柳叶儿和榆钱儿两人扶着她的手将她掺回炕上,纪澄都还浑浑噩噩的。

  柳叶儿握着纪澄的手来回地替她揉搓,“天哪,怎么冻成这样?榆钱儿快去煮碗姜汤来,姑娘浑身都凉透了。”

  的确是浑身都凉透了,连五脏六腑都是凉的。

  捧着姜汤的时候,纪澄被那热气惊醒,“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哭得不可遏制,吓得柳叶儿和榆钱儿手足无措,她们是第一次见纪澄哭得这样撕心裂肺,哪怕当初祝吉军想强娶她的时候,她那么害怕都从没这样哭过。

  便是天仙,真正的哭起来也没什么好看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纪澄的脚边扔了三、四十张手绢之后,她才哭得停下来,眼睛肿得老高老高,像金鱼一般。

  柳叶儿和榆钱儿都不敢说话,直到纪澄冷静下来道:“郎君已经写了休书,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兰花巷。简单收拾一下吧,后面爹爹会派人来拉东西的。”

  柳叶儿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纪澄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柳叶儿和榆钱儿站着不动,生怕纪澄做什么傻事。

  纪澄苦笑道:“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寻死觅活的。我需要静一静,下去吧。”

  柳叶儿和榆钱儿这才退了出去,刚走到门边就听见纪澄道:“不许告诉人,不许找老祖宗。安安静静地在你们屋子里待着,否则咱们的主仆之情也就尽了。”

  柳叶儿和榆钱儿互看一眼,把各自心底的念头都打消了。

  纪澄坐在妆奁前,休书已经被她和那两份考卷都收在了一起,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卧云堂在她和沈彻成亲之前翻新过,尤其是净室费了很多的心思去布置,纪澄忽然想起来,她好像还从没有和沈彻一起在这里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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