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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钗记_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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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棹不意是小公子先说话,把腰多弯下一分道:“店里有棉锦绢纱,衣料子最便宜的十文以下一尺,最贵的几百文一尺,被面儿有素面的,也有精致刺绣的,那价格从百文到几十两,差距就更大了,不知小公子预备在本店花费多少,怎么花费?”

傅昵峥把银票藏得多结实,看赵翊歆点头,才道:“我有二百两银子。能买十身不一样的衣料儿和五张被面儿吗?”傅昵峥想好了,要多多的买,要让外婆轮着穿他送的衣服,盖他送的被子。

二百两是铺子一天的营业额了,李棹内心激动,维持原来的笑容,让着他们走道:“天命之年的老太太,算高福高寿了,这两匹寿桃纹,仙鹤纹妆花锦缎,要不要来两身?四百文一尺,做一身得十尺吧,裁两身八两银子,怎么样?”

有几个伙计帮着李棹,把两匹布展开,放低了给傅昵峥看。

傅昵峥伸手点点仙鹤的翅膀,痛快的点头道:“好,好,就这样。”

这么痛快就定了,李棹再次坚定了,要把他们的二百两都花掉的决心,笑道:“两位公子真是本店的贵客,这铺子里有些拥挤了,不如去后面庭院里坐着,小的们把估计的,能让两位公子看得上眼的料子都挂出来,对着日头,两位公子可以细细的品鉴和选择,这么多的银子,小的们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怠慢了两位。”

傅昵峥一点也不懂这些,到什么后面庭院去,他胆子小的很,只看着赵翊歆,要他定主意。

赵翊歆倒是知道了,朝廷织局接谈也是如此的,就点头了,由李棹带路往后去。

这样一动,拿料子,抬架子,抬梯子,铺子里的伙计们,手上没事的都忙碌起来了,扑到了这笔大单子上。

每一个棋盘街的铺子,前面是门面,中间是小半亩地的庭院,后面和门面是一样大小的二层楼,用来当仓库和解决老板伙计的饮食住宿。

温家接手之后,就把庭院改造了,中间搭了一个亭子,四周算是展台,边边上养着四季的鲜花。后面能用的地方都用来当仓库和放架子,梯子等工具,留了一顶点空间给守夜的伙计,其他饮食住宿,都安排在了别处,饮食到点有专人送来,住宿每天专门的牛车接送上下班。没办法,铺子实在太小了,只能这样了,能利用一点是一点,大家辛苦一些,工钱给大家开多一些。

十身衣裳,用了四十两银子。锦绣坊的绣件名躁江南,每一件绣品都是艺术品,被面儿才是大头,因为太过贵重,大部分都收在仓库里,有存底的样子,做成了册子,让赵翊歆和傅昵峥先看着,每个样子后面都黏了一块被面儿采用的料子。

被面儿分被外面儿和被里面儿,两个面儿添上被芯缝合起来,才是一床完整的被子。外面是观赏的,里面是贴身的。所以,普通人家多看被里面儿,富贵之家多讲究被外面儿。

赵翊歆师从仇九州学画,看到册子也能大致想象到成品的样子。傅昵峥就没这个本事了,他又是稳重的个性,看着册子里每一张样子都好看,都好看的结果就是,一定要看到实物才放心。

赵翊歆圈着傅昵峥坐在亭子里,一边看册子,给傅昵峥解释,也不知道傅昵峥是不是真懂了,就是不住的恩恩,一边询问李棹,把中意的几张都拿出来看看实货。

五张被外面儿,都是二三十两银子,傅昵峥,二钱银子,二百两银子,涉及单位傻傻分不清,一样的单位,个位数和两位数是分得清的,揉了揉自己的小耳朵,马上警觉的砍价道:“好贵哦,衣料子都那么便宜,被面儿就那么贵,买我便宜一点。”

五张被外面儿还挂在架子上,李棹笑指着其中的一张道:“小公子,贵有贵的道理。就拿这件说吧,锦堂富贵,刺绣的面积占了整体的一半,还全部是双面绣。最熟练的绣娘,也要两年完成此作。两年时间,绣娘的吃用和工钱都算在里头,还有学双面绣这样技艺,坊里培养这样一个绣娘,少则四五年,多则六七年,这些早年付出的心力,也要分摊在里头,一年又一年,每一件绣品都是我们坊里用数年心血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我们铺子卖这个价,放到别家的铺子,也只少不多的。”

傅昵峥嘟着小嘴巴叹道:“两年呀,我才活了不到五年!”

李棹憋不住笑出声来,继而肃然道:“两年也不算久的,有些绣娘,倾一生心力,只能得一件绣品,她们已经不单单在刺绣,她们是把一生都绣了上去,将来人亡物在,夕颜尤在!”

这么一说,傅昵峥也不嫌贵了,到底,几两和几十两,对他来说,只是数字而已。

被外面儿选了,还要选搭配的被里面儿,夏天用香云纱,春秋用府绸,冬天用绒地绉,又选了十张。

所有东西一加,一共一百八十八两。

傅昵峥现在只能由一数到一百,所有,一百以内的数字,他好好想想,还能分得清楚大小,一百以外,傅昵峥拿出他的二百两的银票问:“够不够?”

“够了,够了,还有多的!”李棹看到银票心都开花了,伺候了两位公子这么久,终于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了。

还有多?

傅昵峥用他不满五岁的智力一想,笑着大声道:“那剩下来的钱,我还可以给爹和娘买……爹和娘都要买,买料子!”

赵翊歆,接过傅昵峥的银票,递给李棹,银票变成了四百两。

  ☆、第七十五章 补刀

李棹睁大眼睛,再狠闭了一下眼睛,睁大眼睛,还是四百两银子,全国通用的,宝昌票号的,四百两面额的银票。

赵翊歆手指了一下处在兴奋之中傅昵峥,摇了摇手指头。

傅昵峥用他不到五岁的智力,想通了,有多余的银子,还能接着买礼物,给爹和娘买礼物,娘说外婆收到他的礼物会很开心,那么爹和娘收到他的礼物,也会很开心,这个复杂的逻辑。

李棹疑惑的表情,瞬间转换成了然的表情,继而像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满满,要把四百两银子都给他们花干净了。

重新招呼伙计们,打起精神来再好好招待两位公子,一匹匹料子捧出来,挂起来,供他们选择。因想着,五十岁老太太的女儿女婿,应该是二三十的样子,女儿风华正茂,挂了十几匹颜色艳丽的料子,女婿秉节持重,就挂了十几匹颜色沉稳的料子。

虽然,外婆和父母都是血亲,但给父母选起料子来,傅昵峥就啰嗦多了,手指着一块水红色海棠蝶纹的料子道:“这一块买给爹,爹说娘穿水红色好看,爹也喜欢这个颜色。”

赵翊歆忍不住笑着摸着他的头道:“这匹裁一身!”

小孩子的审美和逻辑,总是让人忍俊不禁,他觉得,因为看好,所以喜欢,爹看别人穿着水红色喜欢,他自己穿一定也喜欢。俊美英挺,三十中旬的颖宁侯,就得穿水红色,还是海棠蝶纹的。

李棹应是,把这一笔记在单子上。

傅昵峥垫起脚尖,举起手比划道:“我爹好高的,有这么高,这么高,你要多给我一点。”

李棹看着一只手向上伸的笔直的傅昵峥,这才多高呀?不由看向赵翊歆。

“那就多裁两尺,十二尺。”赵翊歆有意提点他道:“爹说娘穿水红色好看,那你怎么只记着了爹,不给娘买呢?”

“对喔!”傅昵峥抿着嘴做个神思状,然后巴着那块料子,有点犹豫道:“爹一身,娘一身,我也想要一身,我们穿出去,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

他有想过,爹喜欢,娘喜欢,他也喜欢水红色,但是他还有别的打算,要买别的料子,怕这匹买多了,钱不够,就紧着先给爹买,娘和他自己,等他以后有钱了再买,被赵翊歆一提点,他原本决定的心就动摇了,不等以后了,狠狠心现在都买,还仰头问李棹道:“钱,够?不够?”

“够,当然够,还剩好多钱呢。”李棹连忙道,现在是四百两银子的预算了,还加了一句:“这些料子都很便宜的,小公子随便选!”

睁眼说瞎话,这匹布,颜色和花样都是最新改进过的,颜色不易洗褪,海棠蝶纹的织法更加精艺,要五百文一尺,因为价格太昂贵,问津的人多,买的人很少,降价又可惜了,没有赚头。趁他们有钱,就赶紧拿出来,挂在这个孩子的前面,果然立即吸引住了。

有李棹这句瞎话,傅昵峥那点犹豫就消了,选起别的料子也大方起来了,他又看不出来价值,卖主说便宜就一定便宜了。

爹四身,娘四身,他忍不住,又给自己挑了件湖蓝色并蒂莲纹样的料子。

还送了赵翊歆一身湖蓝色。其实傅昵峥最喜欢水红色,原来要送赵翊歆水红色,可惜赵翊歆坚决不要,才改了湖蓝色。

往后又是挑被面儿,给外婆挑的时候,他没有意见,现在他自己要用了,意见大大的。贴近站在框在架子上的被面儿中间,两只短短的小手臂平展出去,道:“怎么比我们家的被子短很多呢?”

李棹奇怪道:“我们坊里的被面儿都是按标准织造的,怎么短了呢?小公子家的被面儿多大的?”

李棹说的标准,是大户之家惯用的标准。大户之间,房间多,姬妾多,夫妻往往是分房而睡的,这样,丈夫想去睡哪个女人都方便点,就是同睡一张床榻,也是各盖各的被子。所以,一张填好被芯的被子,长六尺,宽四尺,一个人盖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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