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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钗记_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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卤味上来,夏语澹又跑去别的铺子,卖了一包红泥花生和两碗荠菜汤,喝完酒吃完卤肉,来碗菜汤解油腻,最后剥红泥花生吃,红泥花生和叫花鸡一个做法,一颗颗花生裹在红泥里,还是温热的,所以剥的人得弄得满手红泥。

夏语澹掰破壳,赵翊歆捡出里面的花生米,喂夏语澹吃,自己也吃。吃完了,要来水洗了手,夏语澹结了账。

两人皆是外貌出众的人,喝了酒,两边脸颊一层淡淡的红晕,眼睛氤氲着一层莹润的水光,艳丽至极,但桌上的人都是生斗小民,美人看过,享过眼福就满足了,可是楼上有一位自封为皇亲贵戚的看客,看得抓肝挠心。

夏语澹手上还有三百多文钱,出了小吃街,一路看一路逛,买了几样小玩意儿,停在一个卖金鱼的地摊上。

金鱼在时下还是挺贵的观赏鱼类,一条手指长的红金鱼要五十文钱,地摊上卖着二三十条那么小的红白金鱼,摊主是一对父女,卖法还挺有意思,五十文钱买一条,两文钱捞一次,把鱼捞到陶罐里就是客官的。

捞鱼网,鸡毛掸大一把,鱼网是纸做的。老板盯着客官捞鱼,他女儿在做鱼网,像绣花绷子一样,把纸扣住就是一把捞鱼网了。

纸下到水里,被鱼一挣就破了,连续几个人捞了几把,都摇摇头摆摆手,算了,也没有人买鱼。夏语澹觉得好玩,也投了四文钱捞了两把,没有那个手气。

赵翊歆亦觉得挺有意思的,捞了两把。饶他是习武之人,举重若轻,动作敏捷,也不能玩两把就把鱼捞上来。

赵翊歆站起来,把袖子卷上,衣摆撩上,再次蹲下,一手拿陶罐,一手拿渔网,虽然没有说话,那动作那神情,确实和纸网较上劲了,非得用纸捞条鱼不可。

夏语澹两文两文的付出去,赵翊歆一次一次的失败,一串钱都快不够坐小驴车回去的路费了。夏语澹不在外人面前下他面子,剩下的不到五十文钱弄出哗啦啦一阵响动。

赵翊歆没反应,夏语澹就随他去了。

赵翊歆失败了五十次,老板决定给他一个安慰,道:“哥儿,你看中哪条鱼,我送给你好了?”

赵翊歆没领情,维持着他捞鱼的姿势道:“我不会自己捞吗!”

长得好看的男人惹人心动,老板女儿羞涩的,细声细气的指着一条游得筋疲力尽的红金鱼,指点他道:“小哥儿,你捞这一条试试。”

赵翊歆正不耐烦别人一次又一次的打扰他,没好气的道:“我要条半死不活的鱼!”

老板女儿既委屈,又尴尬,红了眼睛。夏语澹无声的抱拳朝他们致礼,请他们别和赵翊歆计较的意思,又一手指着赵翊歆,一食指点着嘴巴,请他们安静的意思。

在夏语澹还剩下十文钱的时候,赵翊歆捞到了,动作快得夏语澹几个都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一条金鱼就甩到了陶罐里。

“捞到了!”执着成功后的赵翊歆说出这三个字并没有带太多的欢喜,而是一件预想的事如期干完的平静。

夏语澹倒是比他笑得开心道:“我看看,你捞着了什么颜色的金鱼,我刚才都没有看清楚。”

赵翊歆把陶罐递给她道:“红色的,要是再能捞一条白色的,凑成一对就好了。”

夏语澹甩着她的钱串子道:“你能在五次之内再捞中一条吗?”

赵翊歆站起来,活动着手臂。他捞了五十几次,维持着捞鱼姿势,手臂都僵直了,看到夏语澹仅剩的十文钱,笑道:“算了,先养一条吧。”

  ☆、第一百零八章 找死

回去的钱不够包辆小驴车,赵翊歆也不会坐四文钱一趟的马车,两人不用商量,走回去。

回到棋盘街便意味着今天要分别了,对于恋爱中的人来说,只要能延长这中间的过程,都是好的,所以走路比坐车好。

这时候时间还早,天空碧澄,白云飘飘,夏语澹望着这高阔的天空,心情更加愉悦,低头看见抱在怀里的鱼,就更加酸楚道:“其实捞不到,也应该再买条鱼的,凑成一对。养着一条,就它一条在这般小的鱼缸里游来游去,身子转来转去,只有自己,没个说话解闷的鱼,它多孤独。”

赵翊歆想想便笑了,道:“我再给它找条伴儿。”

夏语澹认真的看着他说:“你要找一条和它差不多的,不能太漂亮,不能太丑,免得它们合不来。”

“好……”赵翊歆边走边说,脸上的笑容突然收住,看着前面的几个人。

领头的就是卤肉店里抓肝挠心那位,姓白名文成。他的姐姐白氏是老营陵侯的良妾,老营陵侯的嫡子死了一个,又死了一个,最后这爵位就落到了白氏所生之子的头上,她的儿子现在已经是营陵侯,她的孙子还尚了平都公主。

唐律规定:以妾及客女为妻,徒一年半。大梁朝的律法虽然没有如此明言,然妻妾分明,升妾为妻这种事,是极少极少的,一不小心,就要背负宠妻灭妾的恶名,宠妻灭妾之后,就是嫡庶颠倒,到时候礼法荡然无存,家族中的每个人都得被戳脊梁骨。

所以,即使白氏的儿子是侯爷,孙子是驸马,白氏在聂家还是妾。但是,有这么一层血缘关系,加上老营陵侯夫人已死,关起门来,白氏在聂家已经隐隐有了老封君的尊荣,并不是那等年老色衰,只在内宅吃喝养老的女人。

白氏既为良妾,她的娘家就是平民。白家原是十八里铺最寻常的人家,清贫度日,因为有个在侯府做妾的女儿,早年侯府里漏出一点,就够白家过上好日子的,现在的白家更是买房置地,呼奴喝婢的把日子过起来。

这个白文成,靠着给人当妾的姐姐,一出生就捧在手心里养着,读书识字,指望他在科举上有所成就,只是科举不是谁都能闯得出去,他读来读去就是认得字的水准,父母过世后,更把书本丢了,一心扑在风月上,男女不忌,把家里小厮丫鬟淫了个遍,外头也是左一个相好,右一个相好,看到漂亮的男孩女孩,心里就痒痒,或金银相诱,或权势威逼,弄过来玩玩。

他的外甥是侯爷,他的外孙媳妇是公主,他是皇亲贵戚。十八里铺几户清贫之家的男孩女孩,已经遭了他的摧残,他还有那等毛病,男孩女孩,享用过了一回就没兴趣了,正在百无聊赖的猎艳之时,赵翊歆和夏语澹进入了视线。

天子脚下,白文成也不敢随便惹事,仔细观察过他们。赵翊歆穿着一身半旧的月白色衣袍,夏语澹一身浅蓝色素净长袍,都是寻常面料,二人身上除了赵翊歆左手腕上一串老久的佛珠,再无一样挂饰,一路上他们一直在用铜钱,卖得也是几文,十几文的零碎东西,还是夏语澹一个女儿家在付钱,用到最后,连多买一条金鱼的钱都掏不出来。白文成料想他们出自小门小户的人家,所以招惹了他们也不怕有麻烦。

何况他们生得那样标致,标致的人一般都不安分,不愿意固守着清贫,辜负了青春,他的姐姐不正是如此吗?那样的人,勾一勾手,便会半推半就的从了。

白家就是这样贪慕虚荣的,看见别人也是那么揣度的,至于赵翊歆身上显露出来的雍贵之气,白文成没见识过那种气场,所以无知无觉,夏语澹身上的端庄之气,更让白文成迷恋了,良家女子才有滋味。所以,中年发胖的白文成,趁着这段路前后没人,就窜出来劫道,他穿着一身骚包的猩红色绣金线长袍,领口袖口皆有黑狐腋子毛,腰上一条银线锦带,中间一块鸽子蛋大的羊脂玉做饰扣,初春时节,手上拿着一把象牙骨的折扇,这种打扮走在十八里铺附近,就是背着一筐金子上街,高喊着:我有钱有权。

夏语澹还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自己将要被调戏,对着他冷天拿扇子的行为吐槽了一下,被赵翊歆往身后拉,才感觉到他看过来,猥琐的目光。他身后有四个小厮,一排站前,把前路都堵住了。

白文成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装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用大人逗小孩子的语气,接着夏语澹的话道:“地摊里的金鱼也叫金鱼?它哪儿值得你们赏它一赏。我那里的金鱼,才叫金鱼呢,五花水泡,一条鱼上,有红白黄黑橙五种颜色,是宫里养出来的,只有宫中的贵人们才看过呢。”

白文成一边说话一边走来,他身后的四个小厮也渐渐的围上来给他壮声势。他口口声声说他有宫里的金鱼,更说明他不可冒犯。

夏语澹可没理会他话里的威逼,实在看不上他嚣张的态度,不屑道:“你又不是宫里的贵人,会有那样的东西?”

夏语澹藏在赵翊歆身后,白文成看不见,但他看着赵翊歆,看着他精致的女人也不能及的面容,想着他那还未长开,介于男人和孩子之间的身子,紧致的肌肤有着光滑的的手感,听着他自己意淫出来的,夏语澹娇嗔的声音,早已心神荡漾,也就没在意赵翊歆冷冰冰带着怒气的眼神。

带着这种眼神,猫爪子一样挠在身上才有意思呢。

白文成一步一步的逼近,垂涎的笑道:“宫里的贵人都是我们家的人了,宫里的东西,还不是我们家的东西。好孩子,跟着我走,我保管你们姐妹俩儿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多少精贵的玩意儿,你们这辈子没见过,下辈子投胎再来也未必能见。来来来,跟我来,我绝不亏待了你们。”

赵翊歆当然是男的,可是这会子,他在白文成眼里和女人一个用处,所以,统称‘姐妹’。他说的绝不亏待也是真心的,这么艳丽的两个人,把他伺候舒服了,他有什么东西舍不得给他们呢。

白文成边动嘴,边伸手来拉扯赵翊歆,他身边四个小厮也配合着他拿出架势来,若赵翊歆和夏语澹乖顺就好了,若是不乖孙,四个人还绑不了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子,两人一个堵住嘴巴抗走。

这种事情,在平都公主下降聂家后,他们就干过一回,这么被掳走玩一次,被玩都是白玩。谁还有脸到处宣扬自己被□□了,裤子一脱一系,谁来证明,被谁□□了?谁的后台,能有营陵侯府强硬?

赵翊歆漆黑的眉眼染着浓重的怒气,脸色已经愤怒到煞白,又气出一层胭脂红,伸手掰住白文成的四指,往他手背折,手腕一扭,同时踢出一脚,踢在那只手的肩膀上,劲风带起赵翊歆的衣摆,把白文成踢飞了出去。

只听到半声剧痛卡在喉咙里的呼痛声,一阵筋骨咔擦咔擦扭断和拉断的恐怖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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