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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钗记_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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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要?”赵翊歆当下也是不悦,失去了冷静道:“你知道的结果就是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吃不下睡不着,你知道你有多危险吗?”

“我不知道,外界怎么讨论,我也会胡思乱想的介怀。”夏语澹静静的盯着赵翊歆,缓缓道:“我决定了,我明天就上表。他鲁王身为宗人令,那是他的职责,我身为人母,我也有我的职责。我要我两个孩子,即使他们可能长得一模一样。过继我不同意,我不能做了太孙妃,倒和麻家头村的农妇过一样的日子。”

夏语澹十几年没有白活,乔氏后面一步步想到的,夏语澹一步步也能想到,尽管鲁王现在只是就过继的提议上了一个奏章,还没有决定过继给谁,哪个王爵,封地在哪里,几岁去就藩。后面的问题,在过继同意的时候,就会接着提出来,开了一个头刹都刹不住,然后一步步夏语澹多生了一个孩子等于没有生。

过继给一个死人,那个死人可能已经死去几十年了,也是过继。皇家玉牒上,那个孩子就不再是夏语澹孩子,礼法重重压下来,夏语澹和他就没有了母子的名分。这个时代名分比血缘更重要,夏语澹就是这么过来的,她的母亲是乔氏,阮氏只是姨娘而已。然后那个孩子会走上自己的老路,远远的送出来,一个王爵,一座亲王府,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一辈子活在监视之中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一个王爵的头衔是套在头上的枷锁,一座亲王府是华丽的牢笼。

由此及彼,夏语澹心里的愤恨无限放大,意动手动,桌子上吃面的大勺被砸成两段。夏语澹看着断口平整的截面,悲从中来脱口而出的骂道:“名分都没有了还算个屁的母子!”

夏语澹在人生无奈的时候,为了让自己忍住,只能在心里飚脏话过过瘾。那时候从和庆府回来高恩侯府,被夏尔彤泼了热水……都是那么过来的,可是这一次真的不能忍了。

“你要生下一儿一女,这种提议提过就过了。”赵翊歆也喘上了气,道:“现在只有鲁王这么一说,你要是上表,这件事会像西北将起未起的战事一样,往后几个月就清静不了了。”

鲁王的奏章现在皇上放着没有处理。像这种生男生女的问题,没生下来就扯不清楚的,皇上要是同意,同意后夏语澹想到的问题会跟着来,不同意一道一道的奏章,各种痛陈利弊,赵翊歆认为不管同意不同意,都是对夏语澹的伤害,还不如冷处理到夏语澹生了再说,要是夏语澹生了龙凤胎,现在的这些事情都是白费劲。

赵翊歆,他的一生,每一个行为都会当成政务来讨论,读书,娶妻,生子及至以后,选谁做继承人。赵翊歆也很习惯了他现在的生活,就算他心里有了决断,行为上还是一个政客。

谁在对他的身世暗中揣摩,谁在对他的孩子指手画脚。赵翊歆知道,他就那么看着而且很冷静,他需要把那些人看清楚。而夏语澹现在的决定干扰了他的视线。

“我都成这个样子了,我现在已经不能清静了。我上表之后不会比现在更糟糕,最糟糕的情况不就是我生两个儿子吗?”夏语澹笑了笑,笑容看起来特别惨淡,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机会决定。我生下来不是我决定的,我父亲和生母在槐花胡同偷偷摸摸弄出来的;我送去乡下不是我决定的,没有一个人为了一个一两岁的孩子说过一句公道话;我送回京城不是我决定的,是太太想看一看,我长成了废物是个怎样的模样;我认识你不是我决定的,和你相遇,你知道我是谁,我不知道你是谁;我能嫁给你不是我决定的,我在高恩侯府等了五个月,等到了赐婚的圣旨。以前的日子过得怎么样,那是我一个人的日子,过得是好是歹我一个人受着……”夏语澹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尽量平静了情绪,免得吓着孩子,但态度决然道:“他们不一样,他们已经存在可是他们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在他们懂事以前,他们是我的责任!”

  ☆、第二百一十八章 在乎

第二天夏语澹的表书就送了上去。

打雷了,下雨了,端好了板凳泡好了茶准备看戏的人,要看戏也要伴着雷雨交加看戏。

虽然太|祖皇帝定下了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但真正执行起来,后宫的女人太多,各级嫔妃女官宫女,冰冷的规矩斩不断人情,有两类后宫的女人一再约束,也约束不了,正妻和生了儿子的女人,前者是夫妻敌体,后者是母子孝义,说不能干政?她们本身的存在就有政治意义。女人的枕边风不算,通过这两个合法合理的身份干政的比比皆是,夏语澹是没有儿子,但她快有儿子了,她还是正妻,两重凭证,夏语澹在朝堂上发出声音即使在西北局势紧张的时候,还是引起了足够的吸引力。

在西北局势紧张的时候,夏语澹上表真是有点添乱的感觉,夏语澹的说得很明白,若上天有应,赐给她一儿一女,若上天不应,两个儿子或两个女儿都是她的矮子,过继绝对不能答应!

夏语澹把表书递上去,全身涤荡似吐了一口挤压在心口的浊气,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就算听到一些反对的声音,也没有先时的憋闷了。

“请!”

夏语澹让着胖胖的鲁王妃喝茶。

鲁王妃过了过嘴,放下茶杯道:“今年的毛峰及不上去年的陈色,还不如去年收的陈茶好喝……”

会吗?老实说夏语澹没有那么好的品味,喝水一是为了解渴,二还是为了解渴,今年的毛峰不是还和去年一样,汤色清碧,叶底黄绿,滋味醇甘,香气如兰。不过夏语澹现在不想和鲁王妃讨论茶的问题,肆无忌惮的打量胖胖的鲁王妃,以前鲁王妃胖得有夏语澹两个腰身,现在夏语澹怀孕了,还是双胎,腰比鲁王妃粗了一圈。

夏语澹把自己的头像按在鲁王妃头上,看见自己变成了她。

即使再催眠自己千百遍,有孕味的女人是美丽的,夏语澹还是不能说服自己,这样的身材,这样的自己是美丽的。

“太孙妃?”鲁王妃小声的示意神游在外的夏语澹。

鲁王妃刚才通过一杯毛峰,展开了今年江南的局势,自去年秋到今年夏,近一年江南没有下雨,至今江南的形势还是很严峻,单说一杯茶,茶叶总产量减少七成,但百姓们喝茶,喝今年的新茶已经成了习惯,茶农的收益不算,七成茶叶减少全国揪出了多少官司,便是西北现在两边按兵不动,也是打这些官司。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我懂。”夏语澹深究着鲁王妃,大方的道:“我听左右说,王妃年轻的时候也是纤巧婀娜的美人儿?”

鲁王妃一愣,尴尬的捏住自己腰上的赘肉道:“让娘娘笑话了?”

夏语澹摇头笑道:“哪里,王妃是我的榜样,左右还说,王妃是因为养下世子,才坏了身形?”

说起儿子赵翊蘅,鲁王妃就来劲了道:“可不是,那之后我的身材再也恢复不到以前了,后来生了一场病,看在那小子的份上都想开了,就成了这个样子。”

“说起来我们女人生个孩子不容易。我现在脸上都长斑了,一点一点。”夏语澹指着她的脸颊道:“不过是我敷了粉王妃看不出来,但这样下去,敷粉也遮不住了。现在我走路的步伐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外八字像只笨鸭!”

“娘娘……”鲁王妃想要插嘴说上几句奉承话。

夏语澹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道:“往后我把这两个孩子生下来,我的肚皮就一下子成了破口袋。还有这儿……”夏语澹张手虚虚比着自己隆起的胸部往下拉:“以后这儿多少有些不一样吧。”

夏语澹不确定自己生了孩子之后,胸部能不能维持原来的浑圆力挺。夏语澹见过太多乡下的农妇,胸部都下垂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前世的阿姨们,生了孩子多少会影响胸型。

鲁王妃勉强笑道:“娘娘以后有了孩子,就不在意这些小事了?”

“小事?”夏语澹手支着下巴,一派恬淡的样子:“太孙妃有什么能让皇太孙着迷的?只有皮囊而已!美丽是我与生俱来的,独一无二的资本。在皇家我失去了美丽意味着什么?王妃出身乡绅嫁入豪族,想必能明白一二分我现在迷惘的心情。”

而今夏语澹能明白鲁王世子坚持退婚的私人原因,赵翊蘅生性风流,而他的风流遗传自鲁王。产后继续发福的鲁王妃,真的只能让鲁王敬大于爱了。

鲁王妃侧脸对着夏语澹,出口却是由衷的话:“娘娘位居正宫多年,除了脸之外,自然还有过人之处。”

夏语澹一笑,端起茶来道:“刚才王妃和我提起茶叶,今天我不说这个。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我赌上了我所有的资本生下的孩子,和我血脉相连的孩子,我都不知道爱护,和我说天下百姓困苦?我不懂!”

鲁王妃急忙劝告道:“双子降临非家国之福!”

夏语澹表现了出遗憾的神情,道:“可是连自己的亲身孩子都不知道爱护,这样的女人有资格关心万民吗?将来能母仪天下吗?”

鲁王妃惶恐,正色道:“娘娘不可妄言!”

母仪天下,那只有皇后才能用,夏语澹只是太孙妃还不是皇后,现在提前说了母仪天下?皇上还活着呢。

夏语澹神色如常,道:“自有皇帝始,秦之赵太后与长信侯密谋,欲夺子之帝位;汉之吕后,也威逼其子,致惠帝郁郁而终;唐之武后,两次废黜亲自,自立为帝;周之杜后不喜次子,天家的怨怼之心酿成了兵祸。我看这些被士大夫讨伐的野心勃勃的妖后,她们不甘心困在后宫,瞭望前朝,在触手权利之后,都先放弃了自己的孩子,失去了对自己孩子的母爱。我苦思冥想,这辈子我要成为一个怎么样的人?鲁王妃你说,如果到了那么一天,怎么样才能抚平我的丧子之痛?”

夏语澹眼睛威胁性地眯起,溅出火花。

鲁王妃瞬间感觉到了窒息,她不能接住夏语澹的话。

现在有许多人要求太孙妃为了国家之福放弃一个孩子,若付之行动,太孙妃放弃了一个孩子,她真是从国家之福出发,还是被群臣,被权利所逼?人没有一个东西的时候,就会渴望一样东西,这是本性。大家是要本分老实的太孙妃,还是要一个野心勃勃的太孙妃?

鲁王妃不能承担那联系到的后宫,即使那些都是可能,去掉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子,换来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后,在日后!

鲁王妃悻悻的离开了。夏语澹能遇见到水是被自己越搅越浑了,不过夏语澹无所谓,照旧传花姑来诊脉。

华滋轩里外都很安静,连风的声音都没有。

“花姑,你是我自己费心暗访来的大夫。”对于花姑隐瞒了自己这件事,夏语澹理智上理解,感情上还是不舒服,因此才少有的强硬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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