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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碧血银枪_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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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麴义将令之下,回答他的,却是一阵本不该出现在这种时候的混乱。来自自家军阵后方的混乱!

  比起长弓,他身后的这些弩手所用的弩机操作简便,短距离内射出的箭矢力道强悍,可谓是白马义从这等以冲击破阵的骑兵天生的克星。

  但是弩机一发射出后,上箭时间却长。因此他参照古法,将所有弩手分成三排。互相掩护,交错赢得补箭时间。

  然而,就在第一排弩手箭尽退下,本该立刻上前补位的第二排弓弩手却纷纷惨呼着扑倒在地,夹在一万五千步兵和铁盾之间的一千名弓弩手中,突然有一个小队将冷箭铁弩,对准了自家人。

  为了抵住奔马冲击铁盾,冀州军的人群如此密集,一时之间,箭雨四面而起,四向而发,同是一轮箭雨,没有人知道这箭来自何方,也没有人知道这轮箭雨会持续多久,白马义从纷纷落马的同时,冀州军的弓弩手也一批接一批地倒下。无数哀嚎惨呼,惊叫,震动,一下子生生将麴义的弓弩手阵型撕裂,骚乱如潮水般,迅速在大军内部蔓延开来。

  严纲反应极快,只这一缓,扯过身边一匹死了骑士的无主战马,翻身跃上,横槊于手,又一声令下,迅速齐结起被弩箭射懵了方向,渐渐散乱的骑兵。

  “弓弩手后退,全部各归其位,步兵营听令,阻击骑兵……”麴义也翻身上马,一连砍了数名惊惶乱窜,自乱阵脚的兵士,一边厉声喝斥。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只觉眼前寒光一闪,情急之下,赶紧全力侧身一避。

  一支利箭,凶猛地贴着他肩头飞掠而过,“噗”地一声,扎入他身下的马臀之上。战马吃痛,嘶鸣着猛然跳起来,险些将麴义直掀跌下马去。

  就在这一刻,一道人影从混乱的弓弩手中飞掠出来,正好在一个肩胛骨中箭而翻落马背的骑士身上一托,接过那骑士致死紧握在手里的长枪,手腕一抖。

  枪尖在空中划出一圈漂亮的枪花,带起血花盏盏,然后在地上一点,高大挺拔的人影借力腾身而起,一个翻身,跃上又一匹无主战马。

  缰绳收提之间,战马转身,人立而起,马上回身,枪头调转,利落的一招回马枪,正刺在好不容易从那一记冷箭中稳住身形的麴义肩头。

  麴义身形身不由己地被长枪挑翻,滚落马背。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将领,他反应迅速,怒吼一声,抱膝就地一滚,顺势从地上拾起一柄马刀,手腕一转,反削向马腿。

  然而,上扬的刀锋刚刚抬起几寸,眼前突地一花,白马已然冲出数步。

  前有白马义从渐渐恢复队形,又有不知多少人莫名的混在自己队伍中胡乱砍杀,而那一万五千步兵却被远远隔在弓弩手之后,等到溃不成军的弓弩手终于散开一条路来,步兵得以压上时,千名弩手只残余不到十之三四。

  严纲砍倒数名敌兵,看向那个瞬间将麴义精心布下的死局扯个粉碎的男子。白马银枪,悍然绝勇,一杆长枪如蛟龙出海,银光闪动间,矫若闪电在手,马前无一合之将,所向披靡,无人可挡。虽然还穿着袁绍的兵士皮甲,但那一股有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却令他莫名的感到熟悉,仿佛这白马银枪,天生就是属于他的一般。

  心念一动,忽然又想到那个战前听到的传言。

  常山赵子龙!

  步兵方阵如海潮山颓,虽缓慢,却势不可挡。此时若是转身而走,以骑兵之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而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全军锐气,却要尽数抹杀得干净了。

  三千白马精骑,是骁锐,更是先锋,白马义从,有进无退。

  严纲咬了咬牙,高喝一声:“杀!”

  “杀!”赵云银枪高举,所领的人马听到号令,纷纷扯下身上袁军的皮甲,和所有白马义从一起,喊杀如潮,掉头向步兵方阵策马冲锋。

  百战悍勇的虎狼之师,向着刀山剑林,转眼间淹没在了数倍于己的敌阵洪流之中。

  就在此时,西面遥遥尘头大起,大地震颤,喊杀之声如同相应相和,大队人马向冀州军方阵侧面狠狠撞来。

  赵云长枪飞舞,趁着勒马转身之际,回头和严纲相视一眼,而严纲也恰在此时驻马,凝神往那处细看。

  只见烟尘中,两面红底镶黄的大旗飘飞翻转,上面一个“刘”,一个“张”字赫赫张扬。

  

☆、第十五章

  “严纲将军率三千骑兵为先锋,上阵了。”

  “我军骑兵受阻,攻势不利。”

  ……

  大军在战,王妩知道自己不便随意出行,范成便一次次地跑回来,将他从中军帐外偷听到,偷看到,甚至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消息报给王妩,战场瞬息万变,虽不是实时,但总好过坐于帐中,一无所知。

  但一次又一次,王妩一直没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消息。

  “大军西侧有刘使君的认旗……我们胜了!胜了!主公带兵杀上去了!”终于,范成的声音猛然在帐外响起,脚步声又片刻不停留地跑开。一腔热血的少年,眼见大军开动,几万马步兵如高山压顶,气势恢宏,这种时候,又岂肯枯坐干等。

  王妩猛然站起身子,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松了下来,一下子竟有些晕眩。

  有刘备领军接应,又有公孙瓒大军压上,赵云……应该不会有事吧。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请她随军渡河,重新踞山安扎营寨。等到一切都再次安顿下来,公孙瓒传令全军固防,集此战中一众将校于中军帐。

  所有兵士都兴奋地欢呼着这次的胜利,没去到最前线的听别人眉飞色舞地讲述这一战中,别开生面的跌宕起伏。

  这一战,袁绍兵退四十里,公孙瓒白马义从虽有损伤,却在赵云的奇兵突起之下,生生逆转了形势,更是令冀州军中人心溃散,人人相疑,不可终日。这一战,足可令那些兵士说的,听的,都热血沸腾。

  营中篝火处处,明媚的火光映在一双双充满憧憬羡慕崇拜的眼睛里,照得天上的星子也黯然失了光彩。

  王妩的营帐还是在偏营内,只是这次换成了偏营正中。营内的兵士都远远地扎营在外圈,与她的营帐用从冀州军中缴获的军备辎重车隔开,既挡风,又挡住了普通兵士的视线,若非刻意绕过这些捆着粗绳盖着粗布,堆得高高的木板车,她那顶小帐极不起眼,再好的目力,也看不到她一片衣角。

  王妩在帐中洗上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澡,虽说只是两个盆里冷水热水混一混,就直接往身上浇,但总好过全身上下留着几天的风沙尘土再过一夜。好在她以前也算个入门级别的徒步背包客,又曾去过山区支教,这种极端环境下的洗澡方式对她来讲,适应起来倒也不算太过困难。

  帐内的方寸之间,很快被她浇得湿透。王妩反正白天在马车上睡得久了,精神正好,干脆顶着一头湿发,颇为神清气爽地出了营帐,站在帐门口,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

  突然之间,若有所感地回头。

  那可担天地的身影,挺拔如枪,英俊清朗的容颜,温和的微笑仿若醉了一天的星月。

  赵云身上的血气尚未散尽,也没换衣衫,只多披了件白袍,将满身的血渍遮了大半,仿佛连同战场上那一身所向披靡的杀戮戾气也一起尽数遮去。

  王妩不由笑了,好像之前几天几夜的担心焦急从未存在过,戏谑地向他眨眨眼:“赵将军此次泼天之功,父亲可有升你的官?”

  赵云的唇边笑意淡淡:“承蒙吉言,这‘赵将军’三个字,从今往后,云总算是不虚担了。”

  王妩愣了一下,她的印象里,称赵云为将军,理所当然,却全然没想到其实这时候的赵云,初出茅庐,籍籍无名,怀一腔激情投于公孙瓒麾下,征战未几,寸功未竟,与“将军”两字,实相去甚远。

  她这一声声“将军”,换做个胸怀狭窄的人,定要听得刺耳,也就赵云,一众兄弟面前,面色不改,行止如常,一派云淡风轻。

  有风东来,吹得赵云身上的白袍飘然扬起,露出袍下一片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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