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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碧血银枪_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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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骑白马,蹄落如飞,带得马上骑者身上一领镶毛的披风随风招展,在烈阳下染了一层耀眼的光芒,如凤翔九天,展翅盘旋,逐风为乐。

  骏马飞驰,转眼就到了眼前,狂奔之中猛然收步,长声急嘶,一双前蹄高高抬起,人立而起,又复重重落到地上。

  马上的少女白皙的脸颊虽被晒得通红,但那一双弯弯笑眼中的灿亮之彩,却令那烈阳之辉亦为之失色。

  青年将军不知在何时,已长身站起,负手而立,腰身挺拔,容颜俊朗,笑容温和。东风拂动他的衣襟,仿佛也变得温柔起来。

  转眼间,王妩到幽州已过一年。

  这一年里,袁绍虽大伤元气,麾下却仍有猛将谋臣。公孙瓒在衡水之畔与他对峙许久,不见寸功,便听从陈匡之言,暂时放弃继续强攻之念,留下大将镇守衡水,率军回幽州养伤,筹备粮草,以备再战。

  而正因为公孙瓒的伤势沉重,一时半刻得不了全好,也无心再和顶头上司幽州牧刘虞玩权力争夺的游戏,干脆闭门谢客,全心将养。

  至于王妩的婚事,也不知公孙续是如何和公孙瓒说的,反正这一年多来,再没有人在王妩面前提起过她要嫁往辽东之事。

  时间一久,王妩心里的那点不安和防备渐渐放下。见平日里也没什么人随侍左右地盯着她,便干脆或草原纵马迎风,或观赏赵云黄沙舞枪,亦或是偷了赵云帐中的舆图,一个人盯着图发怔。抬头放眼就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低头关门,便又清净悠闲,即使她发呆发一整日,也无一人相扰。

  若非心知这只是乱世背后一时的假象,王妩日子其实过得极为快意。

  幽州地处疆域之界,诸多乌桓羌胡往来,对女子的约束也远不如中原之地,加上公孙瓒在幽州的威势就连幽州之主刘虞都要给几分面子,王妩这般无肆无忌,除了被刘夫人抓个正着要被说上两句,其余人见了,反倒要结合她那疾驰三百里的传言,赞上一句不愧是白马将军的女儿。至于之前的公孙妩是什么模样,反倒是没人说起一言半语。

  这一年里,王妩不但磨着刘夫人寻人为她缝了正常的裤子,更是寻了铁匠,打了一副铁铸的马镫出来。

  虽然所谓马镫,只不过是一双烧铸了细铁链的薄铁环,扣穿过马鞍的铜扣之上,远不及后世的漂亮精致。但对于王妩而言,比之前她粗粗扎出来,随时都有可能在坠马时扣死脚踝的腰带要好了不知多少。

  但是当陈匡看到这副做工拙劣的马镫时,却是露出了和赵云他们头一次看到王妩用腰带做蹬一样的表情。

  随后,陈匡便每日来看王妩骑马,再到后来,更是带了一卷卷竹简陪着一样看王妩骑马的赵云一起看。

  王妩本不知道陈匡每次神秘兮兮地究竟带了什么东西来给赵云看,直到又一次,她纵马回来时,听到赵云指着竹简其中一段,眉眼中激动仿有光彩万丈:“此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也!”

  一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在这一年里,王妩有裤子穿,有马骑,还有人舞枪给她看,虽说每个月大姨妈造访的那几日还是有些郁闷,但总算以公孙瓒的身家,她也不用再撕中衣内衣,干净的布总还是少不了的。总的来说,除了王妩少女的身体有了起伏变化之外,日子畅快又平静如水。

  王妩在马上稍稍晃神,随即手在马背上一撑,右脚用力,左脚踏蹬、抽腿,稳稳地跃下马背。

  正要松开缰绳,陈匡上前一步,向她施了一礼,又指指那副马镫:“这马具……”

  “不可为他人所见!”不等他话说完,王妩立刻接口,替他将下半句话说了出来,“陈先生说了很多遍了,妩切记在心,不敢忘。”

  见赵云很熟练自觉地已经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从马背上解下马镫,陈匡只能无奈地摇头:“究竟是你记得了,还是子龙记得了?”

  语气里的调侃,王妩只作未觉。

  公孙瓒的这位唯一的谋臣对她和赵云极为友善,先是几番示好,又特意结交,还拿了孙子兵法以切磋为名指点赵云用兵之道。

  对此,王妩不是没有过疑惑。若说是曲意奉承,王妩只是一个女子,对古代人来说,迟早是要外嫁他人的。奉承她,倒不如去奉承已经开始慢慢接触公孙瓒兵权的公孙续。而赵云,虽说最近一年也算是被公孙瓒颇为看重的年轻将领,但毕竟还年轻,论位高,论权重,人脉,全比不上田楷严纲之类的老将。

  不过,从赵云的反应来看,陈匡所讲解的孙子兵法,极对他的胃口。而陈匡每次不嫌啰嗦地关照王妩藏好马镫,也确实是为她考虑的一番好意。

  这副马镫在王妩看来只是寻常,但在他们眼中,却是难得的巧思易制之物。公孙瓒以骑兵为长,若是有了这马镫,天下任何一方诸侯都可以轻易练就和公孙瓒一样的骑兵。

  那到时候,幽州势必势危。

  因此,而若这马镫之事被公孙瓒知道了,纵使他再爱惜这个女儿,也绝不可能让她有任何机会将这个巧思透露给其他人。

  出嫁,不要想;怕是就连她这条性命,在争雄天下面前,公孙瓒也不会多加吝惜。

  王妩捡起还摊在沙里的竹简,四面抖了抖,卷起来递给陈匡,将他那句话挡了回去:“陈先生的竹简,确是每回都是我记得。”

  陈匡大笑着接过竹简,正要说话,突然身后又是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

  赵云眉峰微动,脱下长袍将马镫裹于其中,又置于马背之侧。

  “赵哥,赵哥……”范成一面放马奔驰,一面大声高呼,来得极快。只一会儿就已经到了近处,双手放脱缰绳,马未停,人已利落地翻身而下,稳稳地站在他们面前。

  少年在这一年里长高了不少,只是身板还是一副瘦瘦弱弱的样子。

  王妩照例在他额头上拍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训他:“陈先生说,军中需慎行严止,不许惊惶高呼,扰乱军心!”

  范成一心想卖弄一下骑术,没来得及躲开,被她拍了个正着,一腔兴冲冲不由都化作了懊恼,不由轻声嘀咕:“夫人还说过,女郎要谨言慎行,肩平步稳呢,也没见你听进多少。”

  王妩眼一瞪,正要说话,赵云正从马后行出,正好看到范成捂着额头抱怨的样子,不禁失笑,摇了摇头,转而向陈匡赔礼:“让先生见笑了。”

  陈匡和王妩相视而笑,但待范成将此来的目的说出来,却让他们脸上的笑容一僵,面面相觑。

  “那个涂了满脸黑灰,和赵哥打架的黑山匪张燕,派了人来送礼,说是作为昔日赠鞭的回礼!”

  王妩心里一咯噔,和赵云对视一眼。

  当初她送马鞭给张燕纯属是想表达一下自己对于狠狠抽他一顿鞭子的渴望之情,可没指望对方还能因为这个给她什么回礼,尤其还是时隔一年之后。

  陈匡沉思片刻,却突然长声而笑:“主公破袁,又要添一大臂助!”他拍了拍赵云的肩膀,续道,“子龙,你可记得,当日你要向主公举荐张燕,反被我所阻?”

  赵云沉吟了片刻:“先生当日言,荐张燕而使主公求之,不若等张燕自投之日,成主公破袁之功。照先生看,张燕这次是来向主公投诚的?”

  陈匡摸了摸下巴处有些刺手的微须,笑得像一只老狐狸:“袁绍磐水大败后,据衡水而守,一年以来不曾向我军发一箭,进一步,却将全力用于收拢后方,拔除冀州之内韩馥残留的势力和以于毒为首的黑山军。而就在两个月前,袁绍在邺城斩于毒全军一万人,受降其部众三万余。”

  “所以现黑山军只余张燕一支在与袁绍相抗?”赵云很快反应过来,清俊英朗的容颜犹如朝阳烈日破云而出,神采飞扬,“所以张燕此来,名曰还礼,实则是为求援!若我按兵不动,张燕势必独力难支。而袁绍若灭张燕,必会重新挥师北上,携大胜之威,与我军再战胜负!”

  陈匡微微眯起眼,唇角慢慢勾起:“黑山张燕所将者,不亚十万之众,袁绍纵胜,也将是惨胜,我军若是出击时间算得好……”

  赵云有些迟疑:“先生的意思是,任由张燕和袁绍相攻……”

  “非也,”陈匡右手执竹简,在左手掌心里啪地一敲,抖落黄沙簌簌,“张燕可战袁绍,亦可降袁绍,他手里可有十万人马!”

  赵云展眉。他与张燕虽只见过一面,但极欣赏张燕豪直的行事之风,又岂愿眼睁睁任他被袁绍所灭?

  见陈匡又陷入沉吟思索,范成终于插上了话,摇头晃脑地缠着王妩和赵云猜张燕送来的究竟是什么礼物。

  王妩被他的样子惹起了好奇心:“看你这样子,我送人马鞭,他还能给我送件好东西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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