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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而受[豪门]_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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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夜花了三百块钱,对方告诉他他得了胃癌,还是晚期。他至今都记得那个长得跟仙人一样的老医生的话,“你这病去大医院也没救了,白花钱。倒是我这边有药吃吃说不定还能有救,你自己想想吧。”

他不过就是个初中毕业的孩子啊,骤然而来的噩耗,让他连分辨真假的能力都没有了,他只知道一件事,他快要死了。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舍得用家里存的那一万块钱活自己命呢!再说,那也车水杯薪。

他先想到的是两个孩子该怎么办?黎耀那时候读高一了,他学习好,已经能拿到奖学金了,只要两年高中读下来,就能上大学,就有助学贷款,到时候就能活下去。可秦烈阳呢,哦对,那时候他叫小六。黎耀不喜欢小六的,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在了,黎耀不会收留小六的。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没有身份证,他该如何生存?

所以他开始探问小六的身世。大概是信任吧,在那间小小的院子里,小六满不在乎的跟他说了,只是问他为什么不回家,秦烈阳却不肯说,只说闹了点矛盾。他当然知道,他遇见秦烈阳的时候这家伙这么狼狈,肯定是有些不好的,可再不好总比被赶出去好,一定要把小六送回去,这样他也有着落了。可是没有电话号码怎么办,他想着,若是有机会去一趟北京送货就好了,那样他说不定就能找到了。

后来……后来那个医生说他活不过两个月,他却活了半年,他才觉得有些不对。有次跟好朋友胖子偷偷说了,胖子直接扯了他去了医院,才知道不过是胃炎。

他松了口气,终于不再想这事了。结果,秦家竟然找到了门上。那天他们卖完西瓜回家,秦家父母就从院子里奔了出来,他们抱紧了秦烈阳大声哭,黎夜愣在那里,还是黎耀将他拽过来说,“这家伙原来叫秦烈阳啊,他爸妈来接他了。”

他们是秦家人啊,有很多大领导,还有他们村长陪着过来的。秦振问他的意见,他能说什么?他只能说,“你能保证对他好吗?我见到他的时候,很可怜。”对方自然说是能保证的,真的假的?他都没有办法的,更何况,一次生病就让他知道,他压根没有负担一个孩子的本事。秦烈阳在这里,远不如回家。

大概是因为他同意,所以,秦烈阳就不肯跟他说话了。秦振谢过他,方梅也谢过他,他们都很客气,还问他有什么想要的,他们会给补偿。黎夜怎么会要?他拒绝了。那张带有住宅电话的名片,就是那时候,秦振留给他的,秦振说,“你是个好孩子,有什么困难,以后记得打这个电话,这个电话永远都不会换。”

然后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一件东西都没留的,将秦烈阳塞进车子里带走了。然后黎耀才在某一天突然告诉他,“哥,我们发财了,我们有二十万了。”

说完这些,黎夜才接着说,“虽然不是我要的,可钱的确在我手里,对不住了。”

他说完去看秦烈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伙已经睡着了,也不知道他听见多少。

第41章

第二天天亮,秦烈阳才被一泡晨尿憋醒,终于睁开了眼。第一感觉就是整个人腰酸背痛,然后就瞧见他家玄关旁摆着的那盆琴叶榕,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了地上。

宿醉让他头疼欲裂,忍不住骂了声靠,才从地上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下和盖着的毯子,虽然昨天的事情已经断篇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了,中间好像也不知道怎么进的门,只觉得有人在他耳边唠叨了一通话,也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不过能推断出来,虽然自己态度不好,但黎夜依旧怕他感冒给他盖了毯子。

他先去了趟厕所,顺便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黎夜的房门还没开,他去门口转了一圈,想说声谢谢,可转了半天,那举起来的手也没敲到门上,随后干脆放下了手,去冰箱拿了根烤肠当早餐,看到下面饮料瓶里的冰冻绿豆汤,他想了想,还是没拿。

昨天集体宿醉,好在都是靠谱的人,早上八点宁泽辉已经在电梯口等着他。不过如果说昨天宁泽辉是标准的我失恋脸的话,今天他的脸色显得有些古怪,好像一直在出神,跟在他身后走了好几步,都不记得汇报行程,秦烈阳不由好奇,问了他一句,“怎么了?”

宁泽辉显然不想说,笑笑说,“没事,喝大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烈阳开玩笑,“别是酒店有艳遇了吧,你不会背叛卓亚明了吧。”

“怎么可能?”宁泽辉立刻反驳,随后就说,“我都烂醉了,能干什么?再说,”他一副不愿意多提的样子,“我跟卓亚明没机会。”

两个人说这话进了办公室,宁泽辉汇报完了一天行程,秦烈阳才很是认真地问他,“对了,你知道不知道什么事情适合学历不高的人做?很勤劳的那种?”

宁泽辉顿时耳朵竖起来,勤劳还学历不高,秦烈阳的圈子里压根不会出现这种人,除了黎夜。他怕秦烈阳方案,没点破,只是探问,“很简单啊,不怕苦就进工厂,一个月怎么也能挣到吃的。学技术的话,倒是多得是,你想修理工,厨师,理发这不都可以啊。”

秦烈阳想了想让黎夜干这些事,他倒是肯定能做好,只是有些太辛苦。于是跟宁泽辉说,“想想别的,这种活干的有的是,而且天花板就这么高,有没有比较小众一点的,不算特别累还能争着钱的。”

宁泽辉瞧他认真,也就认真下来,他认定是为黎夜找的门路,自然介绍起来心里也踏实,说道,“倒是真有个,如果学成了,一点也不怕没饭吃。就是难和苦,而且要求有美术基础。”

“什么?”秦烈阳显然是感兴趣了。

“漆器。”宁泽辉说,“我小舅爷,平遥人,漆器制作大师,非物质文化遗产,今年八十了,祖传的手艺,传男不传女,听说我姥姥那时候想学都没份,不过如今没人愿意学了。都怕苦,也怕漆过敏,小表舅被打着学了一年,死活不愿意当兵了,孙辈更是不爱这个,如今马上要失传了。我小舅爷今年过寿,挺伤感的,跟我说想找个徒弟,也算是别丢了这门手艺。”

漆器这东西秦烈阳知道,盛世藏宝,他爸也没少买收藏品,漆器是最近几年才涨起来的,不过价格也不算贵。只是这东西肯定是有需求的,而且是大师传授,过了这个村就找不到了。再一个,关于吃苦这个,他相信,这世上没人比黎夜能吃苦了。

他就问了句,“要什么美术基础?”

宁泽辉则跟他细细说了说。

许是有事,这天没等着下班,下午把事儿干完了,秦烈阳就离开了秦氏大厦。等着他到家才不过四点,开门的时候黎夜和保姆都在,他家的茶几上放着面板子,保姆正在擀皮,黎夜用那双不得劲儿的手帮着包饺子。

八成两个人谁也没想到他这么早回来,看见他脸上都带着惊讶。保姆立刻叫了声秦先生,显然是被叮嘱过秦烈阳的习惯,几乎是立刻就站了起来,要抱着案板回厨房。黎夜也有些不好意思,“厨房那边坐不下,我们就搬到这儿来了,会打扫干净的。”

秦烈阳压根没接这个话茬,直接就问了他一句话,“你还画画吗?”

黎夜就愣住了。他是会画画的,其实也不是专门学的画画,当年黎夜小的时候,家里还穷着呢,爸妈为了生存每天出门,他就放在爷爷家——就是秦烈阳住的那个土房子。村里是不会关着孩子们的,家长们都放心让他们出来玩,最多叮嘱一声,不准下河沿。他乱转的时候,就看到了隔壁张爷爷在写毛笔字。

黎夜与村里其他小孩不同的是,他从小就很静的。他觉得写字好玩,就老实站在一旁看。大概是这样干净白皙的小男孩在村里还是很少吧,那个爷爷也没赶他走。不知道哪一天,爷爷写完了突然问了问他一句,“你来试试吧。”他就摸上了毛笔。

学了三年,张爷爷就去世了。不过他毛笔字也练了个基础,国画也能跟着描两笔,他又喜欢这个,在他爸妈出事前,黎夜其实都在练,还经常参加学校比赛。出事后,忙于赚钱,再说宣纸也贵,他便没摸过笔了。

秦烈阳知道,是因为过年要写对子,村里人拿了纸笔墨过来求对子,秦烈阳才看到的。因着过年特别高兴,他还画了一幅红梅傲雪图,贴在了墙上。

如今秦烈阳问,黎夜自然是摇头的,“没,很多年不动笔了。”

秦烈阳听了也没评价什么。黎夜只当他有兴趣问问,也没把这个当事儿,谁料到第二天一早,秦烈阳刚走不久,就一个姓周的小伙子敲了门,这人他认识,上次从医院搬到这里,他开的车。见了他后就说,“您是黎夜先生吧,秦董让我来接您上课。”

黎夜都是傻的,上什么课?再说,他四肢骨折,只有左手算是正常,他能干什么?可这小伙子显然并不想放弃,“秦董交代的,我也只是办事,东西都给您备齐了,您去了就知道了?听完了我再把您送回来。”

话都说成这样,再加上黎夜原本就是寄人篱下,自然不能拒绝。他让小周帮他锁了门,就坐着轮椅跟着走了。路上翻了翻,发现所谓的准备东西,就是一台摄影机,他挺疑惑的,小周倒是细心,直接解释道,“有不少演示,您也不能记笔记,录下来多看看比较好。”

黎夜就有点好奇,这是要听什么课去。难不成是养鸡?他也知道这种想法压根就不可能,自己忍不住都乐了。小周专门看了他一眼说,“黎先生,你笑起来真好看。平时多笑笑吧。”

黎夜第一次被人夸,有点不好意思。

等着进了美术大学,黎夜就又紧张起来,他有些不自在地来回看着车子外面形形色色的学生。那些学生都特别的时尚,黎夜觉得跟自己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他忍不住问,“这是要去哪儿?”

“听课呀,到了。”小周话落,黎夜立刻往外看去,发现停在了一栋教学楼下,小周挺麻利的下来给他支好了轮椅,把他扶下来放在轮椅上,推着他进了门。

正是课间,不少学生在走廊走动,看黎夜的也不少。但几乎所有人都是瞧一眼就转开了目光,这让黎夜舒坦不少。此时的黎夜已经心里隐隐有个底,昨天秦烈阳问了他还画画吗?这里又是美术学校,难不成秦烈阳想让他当画家?

这个想法简直让黎夜惊恐,他是最本分的人,知道吃多少饭拿多大碗,这也是他爸教育他的。这种事情怎敢妄想?只是小周不过是办事的,黎夜也就没说话,省得他为难。

很快,黎夜就被推到了一间教室里,里面到处都是特有的墨香,有个穿着对襟长褂的中年人正在说话,瞧见他们就走了过来,自我介绍说,“是黎夜吧,我是柳唐生,你的国画老师。”

直到回到家,黎夜都是蒙的。柳唐生给他讲了很多基础的东西,还让他画了画,虽然他左手画的惨不忍睹,但居然评价还不错。最重要的是,离开的时候,柳唐生说,让他以后天天来。

黎夜都不直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他知道秦烈阳知道,他于是想着,就算要等到后半夜,今天也要问问秦烈阳的想法。只是又是四点,秦烈阳就回来了。不过这次,他不是空手回来的,他带了一个正红色的木质雕花盒子,顺手就放在了他的面前。

黎夜想问的话一下子卡住了,被眼前的东西吸引了,他摸着那个盒子简直爱不释手,那盒子不过巴掌大,纵然他不懂,也知道这东西太精致了。

秦烈阳坐在他面前诚恳的说,“我想过了,你待我好了两年,我不能抹杀,可那二十万,我过不去。”一听那二十万,黎夜立刻想要张嘴说,他已经解释了啊。可秦烈阳却摆摆手,“再多的说法都是理由,我不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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