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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川客栈_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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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忍不住摇了摇头,并死死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无法忍受的时候,刺耳的兽吼声忽然变得微弱起来。

青衣下意识睁开眼睛,率先看见的便是一抹绣了银丝卐纹的宽大袖袍。

她后知后觉的微转过脸,父亲那张温和的脸就在脸侧,手背上是父亲那宽大而温暖的手。他对着青衣安抚的笑了笑,而后又认真的盯着前方。

他……真是个温柔的人……

刺耳的噪声已被屏蔽,她终于得以镇静下来。

然后她顺着的季父视线向前望去,就见季琦仍是拽着那妖兽的毛发,将它的脖颈拽的笔挺。

四周的人们都在激动的吆喝,以鼓舞季琦继续。

季琦微微笑着,仿佛修剪树枝一般随意的将匕首凑近了妖兽的脖子。

因为妖兽被迫扬起了脑袋,所以青衣才得以看去它的真容。

尽管长了一副十足狂野的野兽躯体,但是它的脸却像是个凡间书生一般斯文秀气。它屈膝跪在地上,四肢被囚妖索捆的结结实实的,季厘国人的匕首就横在脖子上,仿佛知道自己已命不久矣了,它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绝望的灰暗色彩。

看着那张脸,以及那张脸上所显露的情绪,青衣不自觉就有了错觉,仿佛那就是个人一样。

然后她看见季琦的手臂顺畅的向外一摆,锋利的匕首如同一道白光,飞速的在妖兽的脖子上掠过。

等在边上的仆从眼疾手快的用深深的器皿接住那些四处飞溅的妖血。

偶然有几个人被猩红的妖血溅到了,但在青衣看来,被溅到血的人反而更加兴奋了。

紧跟着她觉得手背上一松,却是季父松开了自己的手。众人欢呼的声响如潮水般齐齐灌入了她的耳中,她缓缓放下手,鲜血喷涌的汨汨声混合着人们欢呼的叫声连绵不绝,此情此景,简直就像是血腥的盛宴一般。

“好了。”季琦割断了妖兽的脖子后就将匕首用手帕擦拭干净后收了回去,然后她一派自然的回到青衣身边的座位上坐下。

仆从们用勺子将妖血分别盛入白净的瓷盅中,然后又一一的送到了在座的人面前。

青衣盯着面前白瓷盅半天没有动作,不久前温玉给她的那盏妖血的味道她仍是记忆犹新,这会儿对着相似的白瓷盅,她的胃便有些止不住的翻涌起来。

众人皆都默默的看着季父没有动手,直到季父带头饮下那盏妖血之后,他们这才争先恐后的端起白瓷盅痛痛快快的喝了个干干净净。

季琦一直都在关注青衣的神情举止,她见青衣对着妖血直皱眉,便知青衣离家久了,很多季厘国人该有的特点都已消失了,以至于对生饮妖血这种琐事都有些抵触起来。

身为青衣的姑姑,季琦暗觉自己责任重大,于是她沉了脸严肃道:“我们身为季厘国人,若要生存,唯有食妖一条路可走。杀生求存,原就是条遍布血腥的道路,我们既夺了它们的性命,自然就要对它们的血肉多加珍重。新鲜的妖血灵气最足,待到热气一散,便无甚效力了。且这头由山林异气所化的魑魅,乃是你爹爹辛苦抓回来的,你还是趁热喝了,莫要浪费。”

青衣被季琦说的心生羞愧,再小心的环顾四周,见众人都已饮尽,唯有自己面前的白瓷盅还是满的。

犹豫不决的将白瓷盅捧到了唇边,她复又看了一眼季父,见季父一脸鼓励的望着她,于是她一咬牙,只当自己在喝苦药,就那么仰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132|130.120.6.8

季父见青衣把那一盅妖血灌下去后立马就皱了一张脸干呕不止,便体贴的将边上的清水递给了她。

“觉得难喝?”季琦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只是断的久了,以后常喝习惯后就不觉得难喝了。”

青衣一听这话,顿时就觉得天昏地暗起来。想她前几年在客栈的时候,从来没有尝试过喝妖血吃妖肉,食的多是五谷杂粮,也不曾见身体出什么问题。想来她体内有一半的凡人血,所以饮食也偏向凡人,对于妖血妖肉也是无可无不可的吧?

如此一想,她自觉离开此地后无需再食妖,便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那头被放干了血的魑魅的使命尚未完结。就在青衣饮妖血的时候,那边的仆从就已经磨刀霍霍的开始了他们的工作了。

普普通通的一把菜刀,在那两个仆从手中使唤起来简直如同神兵利器一般坚不可摧。他们手下飞快的挽着刀花,那刀锋到过处,魑魅的皮肉便自动脱落下来,连滴血都不见。剥落的皮肉下,是肌理分明的粉色嫩肉。他们用了鬼斧神工的技艺,将那些肉一片片薄薄的割下来,然后又整整齐齐的码在白瓷盘子里。

如同妖血一样,这些生肉片,他们也是一份一份的分别送到众人面前。

这回青衣感觉头皮都要麻掉了。

血这东西,好歹可以骗自己是苦药一口灌下去,一时难受忍过去也就罢了。肉这东西……总不好直接吞吧?

青衣握着筷子,只觉那筷子足有千钧之重,手腕抬都抬不起来。但对着那看似和善实则严厉的季琦,她还是勉强挤出个干巴巴的笑来,连忙貌若乖巧的夹起了一片肉片。

季琦见状便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偏头跟旁边的人说起话来。

青衣盯着自己夹起来的肉片一脸纠结,心中争斗数息之后,她还是咬咬牙将肉含在了嘴里。

许是因为这魑魅是山林异气所化出来的,是以它的肉也如轻烟雪花一般入口即化。微带腥甜的肉汁顺着喉咙缓缓往下淌去,那滋味当真是……非一般的*……

青衣连忙灌下一杯清水,只是那种腥甜仍在口中挥之不去,就是灌再多的水,也清除不了。

刚才吃的还只是一片肉片而已,她需要消灭的肉片还足足有一碟子。只是想想,青衣就觉得自己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但……迟早是要吃的,还不如一口气吃完了,省的多遭罪了。

谁知等她做好心理建设后,再低头准备去夹肉片,就发现自己面前的碟子上干干净净的一点肉丝也没有了。

难道是化成雾气消失了吗?青衣惊疑不定的左右环顾,完全不明白她碟子里的肉怎么就不翼而踪了。

不料一转头,她就看见季父面前的碟子里的肉片胡乱的堆在一起,仿佛才被人用筷子夹过一般。

季父正夹着一片肉片准备吃,见青衣一脸呆愣的望着自己,他便对着青衣宠溺的笑了笑,然后甚是优雅得体的将那肉片尽数吃了下去。

青衣心领神会的默默低下头去,心底隐隐泛出些许暖意来。

自和他们相认,青衣虽然貌若接受,心中实则三分信三分疑,信的是血缘之亲,疑的是他们对自己的心思。剩下的四分,则是静等机会。

这便是身为凡人的本能了,面对难辨真相的事情,凡人能说谎,能虚以委蛇。青衣从来就不是轻信他人的人,为求生存,自然是要努力伪装了。

季琦不知她那兄长背着她来了这么一招,见青衣面前碟子空了,就只当青衣乖巧的全部吃完了,当下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是一头魑魅而已,对于这些季厘国男子来说,还是不够垫肚子的,如此来这么一出,也只是他们代代相传的仪式而已。分食完一头魑魅之后,他们这才放开了肚皮,开始享用仆从们送来的正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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