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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笑_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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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是,”王三笑淡淡道,“但收藏价值不大,铜镜收藏言必称战汉,辽金镜子传世太多并且工艺粗糙,普通藏友买来充实一下博物架尚可,真要正儿八经收藏,不是上选,也没有太大升值空间。”

  “哦,”赵良一脸受教了的表情,转身又托起一面规格巨大的铜镜,“这面镜子直径达到八十厘米,极为罕见,收藏价值是不是相对较大?”

  王三笑莫名其妙地瞥他一眼,心想你是在逗我?他身体前倾,将自己的脸伸到那面直径达到八十厘米的铜镜前比划一下,“这规格……就算辽金少数民族身材粗壮,应该也没人能长到这么大的脸,所以你觉得谁会吃饱了撑的铸这么大一面镜子来玩儿?”

  “三少果然见多识广,”赵良浮夸地赞扬,转身看向那一长书案的铜镜,叹气,“这位苦主可真是命苦,收藏这么多,不是垃圾就是赝品。”

  王三笑淡淡一笑,在古玩行跌打滚爬这么多年,这种情况见多了,一件真品都没有的也不在少数,他早练就一副铁石心肠,不会为什么遗憾而感伤。

  “咦,”赵良突然弯腰捡起两块碎片,“这面铜镜怎么是破的?”

  铜镜是用青铜铸成,怎会随意摔破?王三笑看过去,见是一面极其精美的铜镜,圆形圆钮,浮雕着和合二仙,二圣一执荷花,一捧圆盒,盒中飞出五只蝙蝠,造型优美灵动,极富动态,妙趣横生。

  魏琮也好奇地走过来:“这个纹饰倒是有趣,比那些什么海兽什么四灵有意思多了。”

  “你懂什么,”王三笑呛声,“官铸器首要的一点就是庄重典雅、辟邪祛秽,这些人物故事虽有几分闲趣,却落了下乘。”

  “那我倒是更喜欢这些下乘的,”魏琮指向钮座外围双凸线的方形界格,“这里有一行铭文,看着像篆书,写的什么?”

  两人一起看向王三笑,王三笑理直气壮地说:“看我干嘛?我不认识!”

  魏琮笑起来:“不信。”

  “爱信不信,”王三笑看向赵良,“你师门鉴赏书画是扛把子,你难道也不认识吗?”

  赵良十分谦虚地摆手:“我学艺不精,当然不认识。”

  一屋子大头蒜相互推诿,魏琮毫不在意,从赵良手里拿过两半铜镜,端详片刻:“看着好像已经破碎很久了,能修复吗?”

  王三笑抱臂站在旁边,闲闲道,“修复什么,魏总不是常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吗,你可以就收藏这个残缺美。”

  “不行,”魏琮摇了摇头,“别的也就罢了,这是和合二仙,寓意不好,我一个生意人,没什么审美,只希望能讨个好彩头。”

  “牛嚼牡丹,”王三笑嗤笑一句,他用手指摸了摸断茬部分的花纹,想了一会儿,“修复……也不是不可能,但要费上一番功夫……”

  “那就多谢三少了,”魏琮仿佛唯恐他变卦一般,眼疾手快地将铜镜塞到王三笑的手里。

  赵良笑道:“如果真能修复好,那岂不就是传说中的破镜重圆?”

  “……”王三笑瞬间没了声音。

  小客厅中气氛不由得冷了下来,赵良左右看了两眼,兜里手机突然响起来,他连忙对魏琮一点头,拿出手机走下楼去接电话。

  房间顿时只剩王三笑和魏琮,两个人各怀鬼胎、互不言语,半晌,魏琮突然上前一步,抓住王三笑的手腕:“我……”

  “我不回头,”王三笑堵住话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回头,我也不会接受你的回头。”

  魏琮眼中一抹痛极的黯然滑过,他低声道:“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没那么愚蠢,”王三笑觉得胸口那团郁气如同巨浪一般翻涌,堵得他五脏六腑剧痛无比,他拂开魏琮的手,后退一步,目光茫然地望着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地方,昔日欢声笑语仿佛还在眼前,可一眨眼,歇斯底里的争吵又仿佛历历在目。

  他低头看着掌中的破镜,模糊地看到自己狼狈的神情,眼前却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魏琮低声叫了一句:“三笑……”

  王三笑抬头看向他,魏琮的眼睛如同幽深的古井,尽头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他看着自己的影子,喉头却突然涌上一阵甜腥,他猛地转身,大步走进洗手间,重重摔上房门。

  魏琮怔了片刻,快步跟过去,敲了敲门:“三笑,你没事吧,三笑?三笑你开门,你这是怎么了?”

  半晌,在一阵冲洗声中,王三笑面色如常地拉开门,唇角勾起一丝恶意的笑容,嘲道:“被你恶心吐了。”

  “……夸张,我说什么了,把你恶心成这样?”魏琮失笑,内心却不由得沉了下去,从小到大,他是众星捧月天之骄子,从没有人敢像王三笑这样,直白地表达着对他的厌恶。

  王三笑走回小客厅,看一眼被随意丢在书案上的那两半铜镜,淡淡道:“这镜子纹饰复杂,并且破的时间太久,断茬都磨损了,我修复不了。”

  魏琮认真地说:“我想试试。”

  “那你找别人试去。”王三笑转身就走。

  魏琮看着他的背影:“别人比不上你。”

  王三笑脚步突然顿住,怔了两秒,笑着回过身来,戏谑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凉凉道:“魏总这话我就不懂了,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在下一介古董掮客,万金油一样,怎么能和专业的铜镜修复大师相比?还别人比不上我……”他嬉笑着逼近魏琮,盯着他的眼睛笑道,“您当年怎么不这么觉得呢?”

  魏琮声音苦涩:“当年是我错了……”

  “错的是我,”王三笑打断他,“是我不识抬举。”

  “三笑,我知道你生气,”魏琮拉住他的手:“当年的事情我可以解释,我和她只是……”

  王三笑脸色骤变,一把甩开他,斥道:“魏总自重,别他妈拉拉扯扯,当年的车轱辘话我没耐心听,想起来就特么犯恶心,还是魏总你故意的想再给我恶心吐一次?”

  “……”

  两人陷入僵局,楼梯上适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赵良挂了电话走上楼来,眼神在二人之间打了个转,嘴角浮起笑意,走过去拿起那两半铜镜,递到王三笑面前:“刚才说到这个铜镜修复,听说潘家园有个师傅手艺不错,三少多半也认识。”

  王三笑接过铜镜:“你说的是岁寒斋李老板?”

  “三少果然认识,”赵良对尴尬的气氛置若罔闻,嫣然地笑着说,“听说这个李老板行踪不定,想必也只有三少能找得到他了。”

  王三笑思索片刻,终究还是接了这个委托,“行吧,我去找他看看,他要是不在北京,那我也没办法。”

  说着将铜镜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带走,魏琮木然看着他和赵良有说有笑,面上虽然光风霁月,心头却一片阴雨晦冥。

  王三笑临下楼梯,突然回过头来:“哦,有件事情忘记提醒魏总。”

  魏琮诧异地看着他:“嗯?”

  王三笑唇角挂着再真诚不过的笑容,笑盈盈道:“长时间闲置的房子突然住起来,别忘了留心检查一下门窗开关、水电笼头,虽然魏总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到底也影响生活,您说是吧?”说完,转身信步走下楼梯。

  魏琮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猛地转身走进洗手间,目光扫视一圈,停在水迹斑斑的盥洗台上,只见未干的水渍中满是红棕色的锈痕,触目惊心。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那面铜镜上究竟写了什么铭文,大致应该是: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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