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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锅娘子_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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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衣卫士低首拜道:“鄙人萧柯。”

  他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再看时,路放已经纵身来到了身后那两匹马中的一匹上。他骑着一匹牵着一匹,沉声道:“萧卫士,路放在此谢过。”说完,便听到一声低沉的“驾”声,那两马一人已经飞驰而去。

  而就在路放换马之时,凤凰城内,何笑正蹲坐在一个朴实简单的禅房中,禅房内许多的蒲团,何笑坐一个,另外有七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各坐了一个。

  何笑扇着手中金骨扇,笑道:“三百年前,凤凰城先祖便曾卜卦,预知自此十年之内凤凰城将遭受几乎灭顶之灾,唯有贵人来助,方得解难。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寻觅觅,却从不曾参透。如今我已经决定,将这个宝押到一个不足弱冠的少年人身上了。”

  他笑着微微垂眸,心知这个决定在几位老人看来或许太过荒谬,怕是引来激烈反对。不过此时他主意已定,却不想更改。事关凤凰城生死命数,当断不断,反而受其乱。

  几个老人原本垂眸闭目养神,此时听到这话,皆睁开眼睛看向他。

  其中一个年纪最老,老得胡子都要垂到地的老人,颤巍巍地开口道:“你押得是刚刚来过的路放吧。”

  何笑点头:“是。”

  他知道,凤凰城里什么事都是瞒不过几位长者的耳朵的。

  何笑垂下眸子,将金骨扇收拢,等着几位老人的训斥。

  可是他等了许久,几个人老人都不曾发言,最后终于,胡子到地的最老的这位道:“这几年,我们一直在试图占卜凤凰城的命数,可是每一次都是下下之卦。恰逢如今天下大乱,怕是凤凰城在近年内便有大灾了。路放这个人,我们其实已经派人在暗中细察过了。”

  何笑闻言,抬眸,略带诧意地望向他们。

  老人点头说:“对此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唯有祈祷,天佑我百年凤凰旗,在这乱世群雄中,你能押对真正的王者。”

  老人们都没有意见,何笑原本应该高兴,可是为什么,他竟然有种莫名的头皮发麻的感觉?

  老人们是派了谁去观察?派去的人可以躲过路放的眼睛?

  老人抬着苍老的眼皮,观察着何笑神色,忽然道:“城主,如今已经三十有五了吧?”

  何笑不咸不淡地笑了下,是又如何?

  老人摇头叹息:“城主马上就要不惑之年了,至今仍无子嗣。”三十五岁的有钱男人,还没有儿子,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何笑听到这话,很是不悦,什么叫马上就要不惑之年,他才三十过五好不好?

  不过在几位老人面前,他却不愿意违背他们的意愿,只是干笑道:“我一直在努力找啊……”

  老人昏花的老眼忽然射出一点精光,语气中带有几分警示的味道:“城主,那个十里铺的姑娘……”

  何笑闻听他们提起这个,当下笑道:“和这个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人点头:“好,既然城主说没关系,那就没关系。我们只希望,城主能以千秋大计为重,早日成亲,生下子嗣。”

  何笑连连点头,折扇猛摇:“那是那是!”

  一旁另一个老人,慢悠悠地道:“如果再过一年,城主依然找不到成亲之人,那就娶表小姐吧。”

  ……

  ☆、第41章

  路放一个人两匹马,不吃不喝的策马,交替奔行。他怕官道上车马多,若是策马疾驰一个对行人有所冲撞,二则在凤凰城境内难免遇到凤凰城各路管家,这些人插个凤凰旗他就不便赶路。

  于是路放一直挑着偏路僻道而行,好在他曾和秦峥在此游历一番,当时多少留心,知道那些路该怎么走。

  当晚他也不曾停歇,趁着星夜继续赶路。夜间日落,大雪再次飘飞,雪落无声,马蹄翻飞,扬起阵阵雪尘。

  耳边风声如刀,他压低精瘦清宽的上身,弯腰奔驰,张扬的黑发在雪夜里飞扬,汗滴渐渐从胸膛渗出。

  在这寂寞无人的夜晚,孤身策马的雪夜里,许多的事情涌现在胸臆间。身体的紧绷和疲惫,反而让他的心越发的轻松,去想以前不曾想透的事情。

  他现在要赶往的地方是大炎都城以北的边陲小镇,密阳。

  正如同韩阳是大炎最南边的大门一般,密阳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便是大炎这片土地北边一处最重要的行军要点。历朝历代,凡是盘踞在大炎这片土地上的帝王将相,派往密阳把手的将领都是心腹大将。

  而在大炎朝,驻扎密阳的大将一直都是正定将军苏超云。

  苏家祖上和路家祖上一样,都是战功赫赫的开国元勋,后来在朝中所受的倚重和荣耀,并不比路家少上多少。苏家和路家也一直都是世交,到了路放父亲路鹏飞这一代,更是和如今的正定将军苏超云情同手足,后来父亲便娶了苏超云唯一的嫡妹为夫人,那便是路放的母亲。这位苏夫人在路家一连生了八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八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能征善战,皇上便封了一个又一个的将军,最后传出去了一门九将的美誉。

  而在这时候,路放的这位娘舅,正定将军苏家,却是家中子嗣单薄,只有一位嫡女,并几名庶女庶子。自从三年前,这位正定将军便一直守在密阳,从来不曾回朝过。于是朝中之人渐渐将其遗忘,只知道这正定将军一心守城。

  路放想起旧事,不由感叹,他少时曾熟读经史子集,如今又经历了偌大变故,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世间万物皆在变化,所谓的以不变应万变就是误人性命。因为曾经引以为傲使其出类拔萃独领风骚之物,或许有一天成为路途中的拦路石夺命剑。正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路家多少年来的家史读遍,字里行间透出一个忠字。正是这个忠字使得路家一门九将显赫数百年,也就是一个忠字,路家上下死忠却面临世道变迁人心难测,最后落得一个家破人亡。倒不似这个娘舅家,至少能保全性命在这昏庸王朝。

  以粉身碎骨落得一个清白在人间千古留名固然让人敬佩,可是活着的人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而云云史书,却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这时候的路放不过十九岁少年,可是他经历了生死坎坷的磨砺,经过了隐居市井的沉寂,却渐渐领悟出他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他心中浮现许多往事,最后却又想起了秦峥。

  想到秦峥时,路放的心在胸膛里发热,被寒风几乎要割裂开的胸膛泛起暖意。

  他面前是那么一条艰难的路,步步险难,刀光剑影。如果只有一个女子有资格陪着他一起走下去,那个人必然是秦峥了。

  ————————

  路放来到密阳城门前的时候,已经是正月二十二的晌午时分,密阳派出的探子早已得知有这么一人两骑策马而来,待到路放到了城门前,城门紧闭,城门之上弓箭手严阵以待。

  路放勒住缰绳,两只骏马前蹄跃起,各自发出嘶鸣之声。正午的阳光在雪光的发射下映衬在马鬃上,闪闪发亮。

  城门守城者此时正持刀立在城墙之上,沉声喊道:“来者何人,报上命来!此乃密阳重地,擅闯者一律射杀!”

  路放缓缓除掉头上斗笠,露出风霜打磨的面容,朗声道:“在下路放,求见正定将军。”

  只可惜这守城之人并没见过路放,此时他见城下男子策马而立,气势凛冽,有万马奔腾之势,更有指挥若定之态,顿时觉得这绝非等闲之辈,可是又听说那路家九少爷早已随着父兄死了的,当下无法决断,只好道:“路将军早已亡故,你这厮从何而来,胆敢冒充将军!”其实说着这话时,已经速度命人去请少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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