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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春_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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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宁躺在那张一边靠墙的单人床上。狄秋挤在他身边,面对着他躺下了。窗帘透出了些青蓝色。晏宁轻轻呼吸着,问说:“狄秋,你在吗?”

  他像在说梦话,含混不清。

  他又说:“你是假的吗?”

  狄秋攥紧拳头辩道:”我当然是真的!”

  晏宁还是轻轻地说话:“如果我是图春,你会努力让我看见吗?”

  狄秋握住了双手,不响,不再看他。

  “图春需要为生活奔波吗?”

  “图春……有很多时间吗?”

  “他……生活得很安逸吗?”

  “狄秋,不好意思,手表没能帮你修好,我问了很多人,没有人说得出是出了什么问题。它是怎么坏的,你知道吗?”

  晏宁好像在笑。

  “你就像一个歌手,我不过是你巡回演唱会苏州站的一个嘉宾。”

  狄秋把脸埋进了手掌里。后来,他听到晏宁起床了,他从手指缝里往外看,天还没完全亮,他也跟着起来了,晏宁轻手轻脚地穿戴好,出了门,狄秋跟着,他下楼,拿车,狄秋坐上了他的车。

  早间的电台在放慵懒的,催眠一样的英文歌。

  狄秋有些困了,但他强忍住。车开回晏宁住的小区,开进停车场,晏宁下了车,狄秋也下车,他进大楼,他尾随着,他进电梯,他就站在他边上。

  他们往最高层去。

  晏宁回到家了。他看到那些玫瑰花了,他笑出来,弯腰摸了摸花瓣,走开了。狄秋走在他后面,晏宁进了浴室,他在门口看,晏宁灌醉,揩面,刮胡子。他的电动剃须刀用了歇又罢工了,晏宁笑了笑,摸摸下巴,对着镜子说:“花倒蛮香的……”

  狄秋眨眨眼睛,贴着墙壁站着。晏宁走进了卧室,狄秋进了浴室,他盯着那不好用的剃须刀看了阵,晏宁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他从卧室出来了,手里多了只手表。

  他走去餐桌边坐下了。

  狄秋也过去,他站在晏宁背后看着。

  晏宁刷刷地写字——亲爱的狄秋同志,手表没能给你修好。你知道它是怎么坏的吗?进了水还是摔坏的?我把手表留在餐桌上了。

  p.s.饼干你喜欢吃的话,带走吧。

  写完,晏宁把便签贴去了冰箱上。他打开了厨房的窗户,拿了盒麦片,倒了半碗,干吃。

  一朵玫瑰花掉到了地上。

  晏宁和狄秋都往那里看去。玫瑰花的花瓣有两片竟已经萎黄。

  晏宁点了根烟,看着窗外,吃香烟,吃麦片,一勺接着一勺。

  狄秋也点了根烟。

  这是一个特别安静的早晨。

第十七章

  狄秋从晏宁家出来了。临走前,他把进出公寓的门卡放在了鞋柜上,这天稍晚些,晏宁给他发了两条短信,第一条说:老古董,你看不看微信的啊?

  第二条说:门卡你收着吧,我留在门卫室了,你别去整容,报你的名字就行了。

  后来更晚了些,天乌黑了,湿气飘在空中,狄秋坐在中央公园的长凳上,往外哈了口气,气温有些低,白白的一口呼吸过了歇才融进蒙蒙的雾里。狄秋的手机震了下,他又收到了晏宁的短信。还是两条。

  第一条说:你在哪儿呢?

  第二条说:没地方去的话就待在我家好了。冰箱里有西瓜,茶几下面有饼干。

  狄秋夹紧了腿,竖着肩膀坐着。他把手机放在了两腿间的缝隙里,低着头,双手插进皮夹克口袋里吸了吸鼻子。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狄秋赶忙抽出一只手把手机按亮了。再没新短信了。他抓了抓屏幕,用一根手指戳屏幕,打字。

  我有地方去的,这么冷就不吃西瓜了吧,哈哈哈。

  他删了一个“哈”字,想了想,把整段都删了,重新打。

  晏宁,不好意思,大道理我懂得倒很多,但是很多其他事情我一点都搞不懂。我也读了那么多年书,但是学校里怎么都不教一教……

  教什么呢?

  狄秋脸上一热,后背冒汗,他把这一整段也全删了。

  他最后还是没回复晏宁。

  狄秋在长凳上睡着了。

  他睡醒时,大白天,公园里已经来了不少散步锻炼的人了,他揉揉眼睛,看看手表,约莫是下午的辰光了,狄秋起身拍了拍衣服,走了。

  他在公园外的公车站等公交车,电子显示屏一直显示有车即将进站,却没一辆车出现,等了半个钟头,一同等车的人打的的打的,走去地铁站的走去地铁站,租公共自行车的租公共自行车,只有狄秋还坐着。

  又是十五分钟。一辆307开过来,狄秋想上去,台阶都踩上去一级了,他转过身,下了车,走到电子显示屏前找307的路线图。

  它会经过市区,去到新区,几乎贯穿整座城市。

  一共42站。

  苏州一点都不大。

  狄秋重新坐下,几片落叶飘到了他脚边,一串笑声由远及近。他抬头看去,原来是一群穿校服的少男少女正大笑着横穿马路。行人路灯还是红色的,他们钻过车流,先后跳进了公车站,行人红灯开始倒数了,一个寸头的男孩儿猴子似的在额前搭了个棚往对街眺望,高声喊话:“谈朋友也不用这么争分夺秒吧!二十秒也要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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