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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_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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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褚桓已经绕到了野猪背后,从这个角度,他探手就能把那畜生穿成烤乳猪,因为有把握,所以一时没动,他打算看看这俩崽子到底想干什么。

  那小男孩手里的弩做工粗糙,力度和精度都很有限,能用这种工具狠狠地打中野猪的头,必须得有娴熟的技术和十分稳定的心理素质,从这方面看,这男孩比大部分的成年人都强得多。

  褚桓有种感觉,这俩孩子可能并不是单纯的不知天高地厚。

  与此同时,树上的女孩猛地翻了个跟头,从树后拽出了一根藏在那里的长矛,她居高临下地跳了下来,借助自己的重量,直直地把长矛捅进了野猪的脖子。

  野猪垂死挣扎,巨震之下,女孩手里的长矛脱了手,她也不慌张,冷静地撒手,踉跄几步退开站稳,冲着男孩喊话:“打它的嘴,打它的嘴!”

  那是离衣族的话,这一段时间以来,褚桓教学生说汉语的时候一直有南山在旁边跟着翻译,褚桓虽然一直表现得漫不经心,但还是暗自一一记住了。

  到了陌生的环境,哪怕心情放松,他也会本能地在最短的时间内收集尽可能多的信息。尽管他学得还不多,但小孩子之间说话用词比较简单,他能听懂个七七八八。

  ……当然,对外褚桓还是假装完全听不懂,否则以离衣族人民的热情,说不定会志愿地组个团来教他说话。

  小男孩立刻服从指挥,飞快地又放了一箭,打得是野猪头上的同一侧,顿时把方才企图爬起来的野猪重新打趴下了,然后他来了个十分风骚的走位,趁它疼得张嘴咆哮的时候,一弩箭射进了它的咽喉里。

  在褚桓的注视下,这大家伙算彻底死透了。

  他这才轻轻地舒了口气,感觉有一点难以置信。

  褚桓最后还是没露面,他看着花骨朵那个小丫头喘了几口气,指挥她的跟班小男孩:“一人拖一条腿,你那边,我这边。”

  小跟班不敢有异议,低眉顺目地捡起野猪的一条腿,俩人合力把它拖走了,走了两步,花骨朵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往褚桓躲着的地方张望了一番,什么都没发现,她这才抓抓头发,带着一点犹疑走了。

  褚桓再一次确定了,这离衣族人肯定有其天赋异禀之处——壮汉似铁塔,儿童赛野猪。

  这时还没到上课的点钟,褚桓把三棱刺收好,缓缓地从树丛中走了出来,忽然,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褚桓抬头一看,只见那条被他强拆的毒蛇又磨磨蹭蹭地凑了过来,正睁着一双险恶的小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就以一条三角脸的毒蛇来看,它长得还算颇为清秀。

  褚桓面无表情地和它对视了一会,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哦,是我刚才不讲理,你继续在这上面盘着吧。”

  说完,他绕小路回离衣族里去了。

  远远的,褚桓就看见花骨朵和她的小跟班把野猪拖进了河里,几个在河边打水做饭的女人瞧见,立刻跳下来,一起把野猪扛了上去,花骨朵抹了一把鼻涕,趾高气扬地踩着水蹦跶着。

  褚桓心说:“看你妈不打断你的狗腿。”

  可惜他没能如愿以偿,小芳的老婆见了野猪,非但没有呵斥,还慈祥地摸了摸女儿象鼻子一样的三条小辫,然后随和地放他们去玩了,隔得太远,语言又不熟,褚桓只大概听了个音,好像是她承诺了晚上给花骨朵烤个猪心吃。

  褚桓默默地收回目光,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叫做“百年大计在教育”,以及什么叫“有熊妈就有熊孩子”。

  他低头敛目从人群中走过,别人都不怎么上前打扰,大人们隔得远远的,会拘谨地用半生不熟刚学的汉语打声招呼,小孩则会“呼啦”一下散开。

  褚桓径自走到每天上课的空地中间,背靠大白石头坐下,一边随手翻书,一边等着众人来。

  不久,以他为中心,五六米左右为半径,就围了一大圈的小崽子,他们以为他什么也听不懂,于是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交头接耳,对褚桓进行了现场围观。

  褚桓就听见杀猪英雄花骨朵对她的跟班说:“我妈昨天跟我说,大王大王鼻梁上那个东西是冰做的,冰你知道吧?厚了就是白的,不透明,所以它肯定很薄,一碰就碎。”

  褚桓听了,感觉自己鼻梁上凉飕飕的。

  流鼻涕的小跟班崇拜地问他那“知识渊博”的大姐大:“干什么用的?”

  花骨朵:“那不知道,可能是为了好看吧。”

  这是,有个三四岁的秃头小男孩突然扯着嗓子,奶声奶气地嚎了一句:“族长最好看!”

  花骨朵:“闭嘴!”

  小秃头不理会,继续叫板:“族长最好看!”

  花骨朵一跃而起,揪住小秃子的屁帘,双脚离地地把他拖走扔了。

  一圈崽子顿时被此女淫威所迫,全都不敢抢话了,排排坐好,等老大发表意见。

  褚桓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认为这丫头将来很有当大土匪的潜力。

  花骨朵:“哎哟,他看我。”

  褚桓这一眼顿时把花骨朵看得小媳妇了,低头臊脸地一缩脖,脸红到了耳根。

  褚桓:“……”

  他把目光移回书页间,坚决要非礼勿视。

  只听那边的崽子继续嘤嘤嗡嗡地编排他:“他手上戴的那个环,族长说能看点钟,是真的还是假的?”

  花骨朵小道消息极多,闻听此言,立刻忘了方才的一眼惊魂,连忙抖落出自己的博闻强识:“真的,我妈说那个也不能碰,上面的针只有头发丝那么粗,一碰就碎了。”

  众孩立刻唏嘘不已,只觉得这个“河那边”的人真是无处不金贵。

  “姐,还有什么一碰就碎的?”

  花骨朵鬼鬼祟祟地抬头看了一眼褚桓,被他那副“听不见也听不懂”的装逼样成功哄骗,于是无所顾忌地说:“还有‘大王大王’也不可以碰,河那边的人都这样,还没有纸结实——我爸跟着族长去接他的时候,看见他身上有这么大的一个伤口……”

  花骨朵伸手比划了一下,煞有介事地说:“从后背一直穿到前面,族长说可能是树枝戳的。”

  众孩听了大惊,齐齐地把目光投向褚桓,近乎诚惶诚恐。

  褚桓:“……”

  南山,长得帅归长得帅,但是这么造谣合适吗?

  “一根树枝……能从这戳到这?我的个天哪,那我可不敢摸啊!”

  花骨朵一瞪眼:“你敢!那是族长走到‘边界’才带回来的,摸坏了打死你!”

  “那……他每天晚上才出来,是不是怕太阳晒?”

  “晒多了会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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