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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表里_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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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行就不行,”褚桓打断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信不过你。”

袁平冷笑一声:“你是信不过你自己吧?”

褚桓额角青筋乱跳,有心想抽他一个大嘴巴子,可手还没抬起来,就被南山一把攥住手腕。

“那你信得过我吗?”南山忽然问。

褚桓一怔。

“我和他不一样,我们一族人从来说到做到,绝不食言。”南山静静地看着褚桓,忽然,他垂下眼睛,眼睫微颤,手掌从褚桓的手腕滑到了手掌上,他将褚桓的手合在自己手心里,轻轻地叩了叩自己的胸口,“力量有大有小,但是都来自于相信——褚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就算你不愿意给我承诺,我也甘愿单方面地成为你的人,请你相信我。”

他的汉语大部分似乎褚桓教的,老师不靠谱,还没有教到甜言蜜语的那一章,他只能以自己的方式表达。

褚桓一时间无言以对,连开了一路荤段子玩笑的棒槌都被南山这一番格外的郑重其事镇住了:“族、族长,你……”

南山捧起褚桓的一只手,双手合十,合上眼睛,他弯下腰,将褚桓的手在自己的额头上碰了一下,口中无声地念了句什么,如同自愿在上面烙下了一个沉重无比的誓言。

接着,他从装着各种药的皮袋子里取出了守门人的血和骨灰,在手心中调出膏状,在自己的额头上画了一个古怪的符号。

“我会慢慢接近河岸,如果守门人兄弟的办法有效,幻影猴就不可能无动于衷,但是你们千万不要跟上来,一旦它出现,就立即杀死它。”

“把箭给我,箭尖上蘸上血。”

“箭射不死怎么办?”

南山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手上还有刀。”

褚桓眼睛眨也不眨地追着南山,几乎把呼吸也屏在了染血的箭尖上。

南山走得很慢,每一步似乎都有所思量,他提在手里的刀尖向下垂着,却已经调整到了随时可以横劈出去的姿势,每一个动作都自然……而且身经百战。

褚桓看着那个背影,心里突然不再念叨“要是给我一把枪就好了”,也仿佛是忘了背上疼得无法拉伸肌肉的伤,因为受伤而微微颤抖的手竟然也奇迹般地稳住了。

突然,尖锐的嘶鸣声响起,一道灰影猛地蹿了出来。

几乎是声音还没来得及传到人耳中,褚桓的箭已经离弦,南山的刀也随风而动。

眨眼间,一只半人高的大猴子被一箭封喉,这一次箭矢分毫不差,而几乎是同时,南山的刀劈在了猴子的肩膀上,他狠狠地将那东西惯在了地上,河边柔软的泥土被他砸出了一个坑。

直到此时,众人提起的气还没来得及松下来。

袁平往前走了几步,探头探脑地说:“死了吗?”

小芳则没轻没重地在褚桓胳膊上使劲拍了一下:“好贱人,好样的!”

褚桓被他拍得一趔趄,目光却没有离开那只大灰猴子。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踉踉跄跄地向南山冲过去:“退回来,那是假的!”

褚桓不是没见过南山动手,南山在黑暗里一把扭断穆塔伊脖子的时候干净利落极了,绝不拖泥带水,将稳准狠发挥到了极致。

所以一个危险的、未知的、高速移动的怪兽向他扑过来时,他第一反应会是挥刀砍向那东西的肩膀吗?

难道他还想留个活口回来审问?

这么近的距离,南山的刀不会偏,褚桓自信自己的箭也不会偏,那么……只有他们俩的视角发生了偏差。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地面上突然发出一阵密集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潜伏多时的藤条总算如愿以偿,将他们这些猎物引入了斛中。那些藤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密密麻麻的结成了一层网,顷刻间就将原本就分散开的几个人隔绝开来。

藤条上生长的白花疯狂地分泌出剧毒的花蜜,藤条上则仿佛是被隔绝了一层水膜。

打火机呢?对,方才打火机最后传到了袁平手上。

褚桓这个念头方才兴起,几乎是立刻,他就听见袁平的声音从浓密的荆棘墙后面传来:“这个点不着啊卧槽!”

小芳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它要干什么?刚才那只猴子呢?”

那只猴子恐怕也是某种幻觉,群体性的,褚桓将短刀提在手里。

这时,他听见了南山有些惶急的声音:“褚桓?答应我一声,还有大山呢?大山怎么样?”

棒槌的声音稍远:“大山我背着呢,放心!”

褚桓想回答他一声“在这里”,可他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挂在胸口的小核桃毫无征兆地发起热来,他又听见了那一阵一阵的心跳声,心跳声仿佛在吸引着他前往某个方向。

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褚桓的神经当场就绷紧了。

谁受伤了?

有人不停地在叫他,然而那声音也一点一点变远,褚桓耳畔仿佛被隔了一张看不见的膜。

凌厉的风卷过他的后颈,褚桓第一时间弯腰闪过,一根鬼鬼祟祟的藤条几乎贴着他甩了过去。

接着,周遭密密麻麻的荆棘笼子整个晃动了起来,无数根藤条山呼海啸地冲他席卷过来,褚桓在越发窄小的空间里艰难地闪避。

后背疼得快要裂开了,褚桓心里低咒了一声,并不和它们硬碰,他挡一阵躲一阵,垂死挣扎般地和藤条群打着游击,一边尽可能地保存体力,一边凭着感觉往某个方向走。

耳畔古怪的心跳声太大了,褚桓发现自己已经听不见其他声音了。

前路不通,他得自己用刀自己劈开一条血路,而随着他越发接近某一个方向,那些藤条也越发的疯狂了起来,像是拼了命也要阻止他。

难道这玩意也有敏感点么?这么一想,褚桓虽然狼狈,却奇迹般地有种耍流氓的快感。

可惜耍流氓就必须做好被抽死的准备。

褚桓险些被一根偷袭的藤条勒住脖子,刚抬手劈开,断裂的藤条还没落地,第二根又随即追至,卓有成效地将他逼进了一个死角。

第三根藤条狡诈地从侧面袭来,径直刺向褚桓的心口,他终于避无可避,只能最大限度地蜷起身体,做好被捅个对穿的心理准备,同时尽量避开要害,以免当场去见褚爱国。

褚桓已经咬住牙,但是预想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他定睛一看,只见那险恶的藤条探出锋利的尖刺,堪堪碰到了他吊在胸口的核桃,却突然被点穴般的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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