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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游_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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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郭蔷实在是懊恼自己的多嘴。

  这一次,他们再没有停下歇息过,一路奔波不停,掌灯时分,才终于回到宁府。

  宁老夫人一听到他们回来,立刻出来迎接,听到小靖安甜甜的一声声奶奶,更是笑得阖不拢嘴。

  可没等她抱够这让人疼的小孙子,就让宁景年以他们赶路一天疲惫辛劳为由,让人把他和郭蔷送回屋里,然后拉着自己的娘走到一处院落,先挥退下人,自己则找地方坐下,却没有立刻说话。

  见他支走下人,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宁老夫人想他可能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便靠着他坐下,这才坐稳,宁景年说话了。

  「娘,薇儿到底是什么人?」

  许久不曾提起的名字突然冒了出来,宁老夫人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她到底是谁?」宁景年抬头看她,黑黑的眼睛在昏暗的夜里,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幽冷的光芒。

  宁老夫人一头雾水:「什么是谁,你让娘糊涂了。」

  宁景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娘,薇儿其实是男的对不对?」

  宁老夫人吓得站了起来,连连后退几步。

  「景年,你在说什么胡话!」

  「胡话?」宁景年冷笑:「若没有证据,我会这么说吗?我已经见到他了,他说他叫程跃!」

  又一个许久不曾听见的名字浮现于脑海,宁老夫人被他震得快要站不住脚,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白着脸手足无措地说道:「不可能,我们不是说好这件事绝对不告诉其他人了吗?他怎么可以食言!他向你爹保证过了,只要离开宁家,他程跃以杜薇的身分嫁进宁家的这件事绝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说到这儿,看到宁景年一脸震惊,宁老夫人再怎么迟钝也发觉了一件事,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能做的只是后悔万分地捂住自己的嘴。

  可是,听到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原本只是想试探,没曾想母亲这么快就把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宁景年铁青着脸站起来,逼近到母亲面前,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狠狠地道:「娘,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一切都告诉我,我要知道,我要知道!」

  见到儿子狰狞的脸,被他吓到的宁老夫人红着眼眶不停地摇头、摇头。

  而宁景年像疯了一样,不停地逼问自己的母亲。

  「娘,告诉我,把一切都告诉我,为什么薇儿变成了男人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为什么!告诉我啊,娘!」

  吼着吼着,宁老夫人看到这九年来一日比一日冷漠的儿子竟慢慢流下了眼泪,看他凄楚痛苦的脸色,宁老夫人心肠再硬,这时也不由渐渐软化。

  眼前的这人,是她唯一的亲生骨肉啊!

  这些年,因为妻子的死,经过一段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后,就变得冷漠,变得不近人情,变得令她好生心疼。

  原以为这件事情可以瞒一辈子,可看他这样,她越是隐瞒,越是难受,曾经想过这件事情终会一天会暴发,那是因为她终于再也隐瞒不下去了,不曾想,竟是儿子自己先发现了。

  把手轻轻放在儿子胸前,宁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也哭了出来。

  烛火还在静静燃烧,九年来未曾变更过一处的房间依然那么鲜艳喜庆,无声的向人们透露,曾经这里,有一对幸福的夫妻在此结发,在此相视相对——

  宁静的房间里突然被人打扰,随着剧烈的开门声,屋外吹来的风让烛火摇曳得近乎熄灭。

  从母亲那处归来,宁景年铁青着脸看着屋里的一切,随后猛地冲上去,疯了般把所有曾经珍惜无比的东西都推翻撕毁得彻底。

  最后来到摆放灵位的地方前,他目光森冷地盯着看了一会儿,伸出手,可快碰到时又停了下来,却不到眨眼工夫,拿起便往地上砸,然后狠狠地上去就是好几脚。

  宁景年就真的像疯了,疯了,在被他摧毁得不成样子的屋里,他不停地踩着这个牌位,过了好久、好久,直至牌位变成一堆碎屑,他才停下,怔怔地后退几步,突然昂首大笑,笑声里,有着过多的愤恨,过多的悲伤,过多的苦痛。

  宁静的夜里,守在院外的下人听到自己主子疯狂的笑声,吓得不禁面面相觑,想进去,又不敢。書香門第

  月亮静静悬挂在漆黑的天空里,云朵时不时拂过它的身旁,这一夜仍然那么平静,然而平静的背后,似乎隐藏着暴风雨。

  这一夜,宁家的主子翻身上马,马鞭一挥,铁蹄高扬,不过眨眼工夫,那道策马狂奔的颀长身影便消失在夜雾之中了。

  被宁景年的怪异举止扰得一日心神不宁,夜半时分,连虫儿都不再喧闹安然入眠,程跃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窗外照进的月光静静洒在帐上,程跃翻过身,眼睛盯着帐顶,不知思及什么,抬起自己的右手,借着夜色仔细端详,稍顷,左手轻轻抚上,然后与之交握,细细体会其中的触感。

  除了在宁府里的那段日子,程跃基本没过过一日安逸奢华的生活,长年习武握剑,自师父死后就开始为生活打拼,他的手早被磨练得粗糙咯人,连自己去碰都嫌不舒服,可是景年却分外喜欢握住他的手,说他的手暖和,还无数次一边抚着这两只粗糙不平的手,一边心疼地说以后绝对不让他再做任何辛苦的事情了。

  尤其是掌上的几处厚茧,为了让它们消失,景年不知道费了多少脑筋,找了多少药膏来抹,却几乎看不到疗效,时至今天,这几处茧子不但还在原来的地方,而且还比之前厚实了许多……

  想到这里,程跃脑中一闪,惊讶万分地从床上坐起来,回想今天景年的怪异举止,再看回自己的手掌,一直困惑他的问题迎刃而解,却也让他不禁蹙起眉。

  因为不安景年的举止,他今天就让人打听过,景年他们一行已经于今日午后离开了江府县,听到这个消息,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既然景年已经离开,那应该证明他还没发现什么才对,又或者是他发现了什么,又因为眼前的事情过于诡异,就干脆否定了?

  被自己的想法伤到,程跃幽幽地放下双手,抬头看了看月光,又慢慢躺回床上。

  换作是他,娶了一个妻子,可不到三个月就死去,然后某天在其他地方发现一个长得和她完全一样的男子,他又能如何?

  不管再如何相像,也会直接否认吧。

  毕竟,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这点不同就足够让人退避三舍了。

  于夜中,程跃不由长叹。

  侧身躺下,目光盯着窗外的月色,程跃回忆起当年的事情。

  那一年,他被大浪打翻,沉入河里后不久,就昏了过去,再醒来时,正躺在床上。原来他被河水冲到了下游的一个村庄里,一个长年在河上打鱼的渔民发现他浮在水面上,便赶紧救了上来。

  因为他喝了不少河水,身体又长时间泡在水里,虽然及时救了上来,但过了好几日才能下床,等他的身体无甚大碍,才拜别救了他的那户人家,日夜不停赶至安阳城。

  一开始他担心因为这场意外,导致宁老爷的计画大乱会出什么事情,可等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来到安阳城时,却听到满城的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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