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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_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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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巧寒向荣恰立在他们身边,听得这两人戏语,再瞧瞧缓步从容而来的夏景行,又有喜娘引了身着嫁衣,盖着盖头的夏芍药从内宅而来,两个喜庆人儿渐走到了一处,沿着红毯到得堂前,心里顿如吞了千万把钢针,真是一颗心也要被扎碎扎烂了,却还只能忍着,不言不动。只怕动一动便要忍不住冲到堂前去,扯着夏芍药的手儿不让她拜堂。

赞者高声唱和,夏芍药视线只在方寸之间,与夏景行齐齐跪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

这声音听在寒向荣耳里,直如催命符咒一般,让他摇摇欲坠。但各执了红绸一端的夏芍药与夏景行却浑然不知。

夏芍药这些日子眼见得老父气色一日好过一日,早觉得自己这决定无比正确,不管夏景行芯子里如何,就冲着夏南天的身子因着这喜事而渐渐松快起来,她内心里对夏景行也是带了三分感激的。

这会儿堂上宾客各自交头耳语,夏南天被人抬到了高堂之上,看着女儿窈窕身影缓缓一拜再拜,只觉多日愁绪得解,喜笑颜开,身上也多了几分力气,还与下首坐着观礼的宾客笑着打招呼。

拜完了堂,自有喜娘与丫环扶着新人入洞房。

新人各牵了红绸的一端往新房里去,夏南天耳边皆是吉利话儿,他撑着一口气儿,与同行旧友寒喧,目光掠过满堂宾客,忽瞧见寒向荣难看的脸色,便嘱咐身边侍候的小厮,多盯着他些,免得他闹将起来。

两个孩子自小感情融洽,若不是寒家一意孤行,他对寒向荣一向视如己出的,就为着这外甥自小迁就夏芍药。

新人一路到得新房,那些之前在花厅里坐着的太太奶奶们都涌向了新房。夏南星可算是见着了夏景行。

她原想着,只要新郎倌生的差些,上不得台面,比之她家荣哥儿差的远了,夏芍药思及旧情,日子自然过不好。到时候能过成什么样儿,还不一定呢。

哪知道才打了个照面,倒让她吃了一惊,以她偏袒儿子的心理来说,这新郎倌比之她家荣哥儿,竟然也不差着什么,个头竟然还要比荣哥儿高上许多,却是个十分齐整的儿郎。

夏景行可不认识这位姑太太。

新人坐床,揭了盖头,他低头去瞧,新娘子毫无羞怯之意,倒好似闷在这盖头里有些气闷,竟然悄悄长出了一口气,这模样倒引的夏景行唇角微弯,眸中难得的有了几分喜意。

一众太太奶奶顿时纷纷赞新娘子漂亮,请来的坐床童子胆儿也大,竟然往夏芍药身上去猴,嘴里还嚷嚷着:“漂亮的新娘子。娘,我长大了也要娶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却是吴家大郎四岁的儿子,还不知羞的年纪。

吴家大奶奶今日也随着婆母前来喝喜酒,却是个脸团团的圆润妇人,笑起来颇为亲切,摸着儿子的头直发愁:“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娘从哪儿给你寻一个去?你这不是为难娘吗?”倒引的房里太太奶奶们直乐。

独夏南星面色有几分难看。

眼前这富贵锦绣,原本应该是她家儿子的。

待得宴开,新房里的太太奶奶们都要去花厅坐席,夏南生婆媳闺女自然也要去,寒向蓝目光却直往妆台上夏芍药的首饰匣子上去瞄。

夏芍药房里的丫环们都知道她有这个毛病,每次来都要去瞧一瞧夏芍药的首饰匣子,不知道把多少好东西给拿走了。

以往丫环们还想着,现在是表姐妹,以后便是姑嫂,对寒向蓝多有相让之意。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夏芍药房里大丫头除了素娥妥帖周全,秋碧是个疏旷不甚计较的性子,丁香小意周全,榴花却最是个快言快语,火热的性子。

旁人能忍,她最忍不得,立时便笑着过去,挡住了寒向蓝依依不舍纠缠在夏芍药首饰盒上的目光,还要当着所有太太奶奶的面笑道:“表姑娘不去吃酒吗?”

寒向蓝眉毛都竖了起来,气哼哼跟着夏南星与大嫂刘氏往花厅去吃酒,半道上还要向其母小声告状:“娘,你瞧表姐的丫环,平日我来了,巴结都巴结不及。这会儿就开始把我当贼一般防了起来。”到底还知道顾忌着在场的太太奶奶们,音量倒小。

夏南星犹如吞了一嘴的黄莲,苦不堪言,哪里还说的出别的话来。

闺女不明白,她却明白,夏芍药房里丫环的态度是因何而改变。以前夏芍药的衣衫首饰随便寒向蓝穿戴,但以后恐怕就没这么便宜的事了。

她拍拍自家闺女的手,权做安慰。

前脚新房里的太太奶奶们去了,后脚榴花就开始叮嘱丁香:“以后你可看好了姑娘的首饰盒子,再别让表姑娘来随便挑拣。姑爷进了门,咱们以后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像以前那样在寒向蓝面前小意周全,就怕得罪了她,免得让夏芍药与寒向荣离心的事情再不会有了。

她唠叨几句,见丁香全然没有回应,顿时气急:“你倒是说话呀?!真是个锥子扎过来也不急的性子。”见丁香频频点头,倒引的她笑了,还长出了一口气:“怎么我倒觉得轻松不少呢?”结了这门亲,与寒家人势必要远着些了,不必再对着寒向蓝陪笑脸,她倒觉得轻松不少。

榴花此言,在场的其余三个丫环未尝没有这种想法。

只素娥到底虑事周全,听得这话便作势要抽榴花:“瞎说什么呢?”到底是怕夏芍药面上下不去。

寒家人再不好,那也是她的亲姑姑。

却不知经夏寒两家结亲不成,这事儿在夏芍药心里,再不肯念寒家人一丝丝好的。

“我也肚子饿了,快去弄一桌清淡的菜来吃。”

夏芍药才不理会丫环们对寒家的想法呢。她连自己都未尝不是这样想,又如何会阻止丫环们。

等到丁香与秋碧去厨下提了一桌清淡的菜来,一字儿摆开,她毫无顾忌开吃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叹:“还是留在自己家里舒服。”若是嫁出去,就算是嫁到了亲姑姑家去,那也没这么自在的。

素娥替她布了一勺子小巧的珍珠鱼丸,闻言立笑:“那可不。”

新房里摆开了席面,整个夏家大宅子里的喜宴才刚刚开始。

第九章

今日喜宴前来的宾客,夏景行无一人认识,但这些洛阳城里的少年郎君似乎对夏家的新姑爷十分的热情,揪着他死命灌酒,让他充分领略到了洛阳人民的热情。

见新郎倌从新房里回到了前厅,被一堆少年郎君们围在中间脱不开身,夏南天便招手让他过去,当着满堂宾客告罪:“今日大家能来喝小女与姑爷的喜酒,在下十分感谢大家给夏某人这个薄面,鄙府姑爷以后就是在下的儿子,要与小女一起支撑门户,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在下这对儿女。在下生病多日,实难支撑,就不陪诸位了……”

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到了极限,再坐在席间与众人周旋,万一昏倒在宴席上,反而不美,索性趁着还有精神头,先行告退。

众人七嘴八舌送夏南天,嘴里多是吉利话儿:“夏老弟今日家中办喜事,过几日定然身子康健,咱们有空再去明月楼小聚……”这是旧友。

“四哥,等你好了兄弟非跟你多喝几杯不可!”这是族中的堂兄弟。

夏南天一一应承,这才被小厮抬回了静心斋。

夏家办喜事,除了寒家人一肚子别扭之外,夏家同族也多有非议。

特别是曾经带着人跑来要给夏南天过继的夏老三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他原还想着,夏南天这注财,他总能发一发的。

族里那些个人他都试探过,但凡自己家里儿子有机会承嗣,都想着独吞,或者只让他喝点残汤剩水,独夏九郎面上瞧着憨实,心里却是个有成算的,一早就提出来:“但凡平哥儿能做了四哥的儿子,将来那一房里的东西紧着三叔挑。至不济咱们两家一人一半,侄儿还能亏了三叔不成?”

夏老三这才热情帮夏南天张罗过继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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