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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_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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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窥,抬头瞧见跟在他身后的夏芍药夫妇,小夫妻俩还面带笑意朝着他们行了礼,顿觉这丫头蔫坏蔫坏的,心里又有了点底气:“咳咳,四哥才进了家门,咱们有事屋里说,屋里说。”

夏南天睨一眼众人,目光冷淡扫过夏南星,“这么多人,想来是大事了。”

夏南星许久没见兄长,原来亲密的兄妹关系没想到有一日能够走到这等地步,心中难免添了几分酸涩,又觉得自己这次是为着兄长侄女好,他们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可不能再被蒙蔽了,便挺了挺胸脯,跟着族里堂兄弟们一起进去了,只落后半步,到底也问了一句兄长的身体。

“哥哥这一向在山上住着,身子可好?”

夏南天冷哼一声:“若不是有人无事生非,我可不好好的在山上养着嘛,大老远跑回来难道何必这么辛苦?”

这是责备夏南星无事生非了。

夏南星听得这话,面皮紫涨,好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我做妹妹的总归是为着哥哥跟侄女好,难道还真能害你们不成?”她自谓这次师出有名,娘家招回声名狼藉的侄女婿来,实是不该,总算抓到了夏芍药任性的把柄,一时半刻哪里肯舍得放开?

进得厅来,夏南天与族里三叔公打过招呼,他自己率先落座,其余人等便坐了下来,只夏芍药与夏景行夫妇缩在夏南天身后,做个小可怜模样儿。

赵六在末位忝得一位,偷偷打量夏芍药夫妇的神色,肚里暗笑:大掌柜跟夏帐房装的可真像!

好歹他也与这两位相处有日,几时见过他们夫妇俩这般胆小怕事畏缩不前的模样了?

满屋子里心思各异,只赵六一个看戏的人。

夏正平进来之后便与华元站在了一处,好给夏南天打气。

三叔公见得一屋子人都坐了下来,夏南天不吭声,这厅堂里他辈份最大,开口便道:“老四啊,外间传言,你家招的这女婿在长安城里被逐出了家门,做了败坏人伦的事儿,你怎么看?”

夏南天淡淡扫一眼厅堂里坐着的众人,“三叔也说了,这是外间传言,既然是传言,又何必当真呢?”

夏老三:“……”

“谣言止于智者,我这女婿自进了家门,顾家孝顺,想是外间传言有误。从来谣言止于智者,三叔这时候上门来,可是想提醒我?”

夏老三本来是以族长的身份出面来准备教训一番夏芍药夫妇 ,可不只是上门提醒。

他还记恨自己当初想好的,在夏南天病重之时如何瓜分这一房的产业,只夏芍药应对得当,又忙忙招赘入户,害他在族中大失脸面,不知道背后被多少人嚼舌头,族长的颜面都差点不保。

听得夏景行之事,再经夏南星撺掇,便来兴师问罪了。

“这事儿是你亲妹子所说,难道还能有假?家里招了品性败坏的女婿,难道我做为族长不应该出面吗?”

旁人的话就算是谣言,但你亲妹子的话总不会是假的吧?

夏南天目光再一次扫过夏南星,满带了寒意,”三叔有所不知,我这妹子早已与我家交恶,这一向都不来往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事儿,这我就不知道了。“夏南星蹭的站了起来:”哥哥你——“万没料到当着族叔与族中堂兄弟的面儿,夏南天会给她这么大的没脸。

她压下一口气来,到底还想着不能与兄长绝交了,就不信他会不记着兄妹之情,将声音放柔了求助于夏老三:“三叔你听听,我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他亲妹子,难道还能不盼着他好?侄女婿在外间名声都快臭大街了,这事儿但凡洛阳城里住着的,上至老人下至小孩,又有哪个不知道呢?我还不是为着娘家操碎了心,只恨没人理解我的这番苦心……”

夏老三这会儿便是个主持公道的长辈,“老四你这话说的也让你妹子伤心了。她打小跟着你过活,出嫁了这么多年心里也向着娘家的。家里招了品性不好的人进门,难道她就不该过问了?”

夏南星会示弱,夏芍药也不差,立刻便拉着夏南天的袖子掩了面哭起来:“爹爹你听听,姑姑这说的是什么话?夫君自成亲以来待极好,以前的事情在座的谁有亲眼见证了?单只听得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的,难道是要逼我和离不成?就为着外面的风言风雨,就要让我肚里这块肉跟他爹爹分开,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呐?!”

夏南天立时惊喜满面,“你这孩子,有了身子怎么也不早说?家也不敢回,还一路奔波劳累往护国寺去了!可怜见的,怀着身子也不安稳,被吓成了这般模样,快快坐下,一会儿等送完了客,爹爹便派人给你请大夫!”他自己反倒起身,将闺女使劲摁到了上首座中,“你如今可是家里的大功臣,这可是爹爹第一个孙儿,等孩子落了地,过满月定要大摆宴席请客。三叔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啊!“夏老三呐呐,”一……一定来。“不是在声讨侄孙女婿的人品问题吗怎么转眼间就离题八万里了?

夏南星原本还打着为兄长侄女好的旗子,一定要好好声讨弾压一番这侄女婿,顺带着让侄女儿看看她自己识人不明的后果。哪知道如今却成了兄长口中的恶人,吓的怀孕的侄女儿家也不敢回就往护国寺跑。”芍药有喜,我可是一点也不知道啊。“

夏老三一听此言,心里便计较起来,果然夏南天说的没错,他家与这个妹子已经交恶,不然以前两家来往紧密,夏芍药身边可就夏南星一位女性长辈,有了身子第一时间恐怕就会告诉亲姑姑,何至于藏着掖着?

要知道夏南天这一脉只有女儿,先前还被族里逼着选个嗣子,只怕闺女有喜,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众人,他有后了。

夏芍药坐在上首,一手拉着夏南天,一手扯着夏景行,怯怯挤出一点泪来,”爹爹,难道你真的要听信人言,将夫君赶出家门去,让孩子落了地就没亲爹在身边?”

夏老三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他们原本就想着来教训小辈一顿,也不是非要棒打鸳鸯。

夏芍药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夏南天眼睛都瞪了起来,“谁敢让我孙子没爹,我跟谁没完!”也不管屋里众人的脸色,柔声哄闺女:“我儿别怕,爹爹在这里呢,谁也别怕!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夏南星肚里哼哼:你那闺女若真是个胆小的,还敢跟何会长家抢生意,连晋王府的外孙女都敢得罪?

反正她是一点也不信!

原来打小看到大的乖巧善解人意的侄女儿自从成了亲,可不就越来越厉害了?这难道不是夏景行的功劳?

夏南星心里再有多少猜测,原还想着要压压火,可是对上此刻恨不得将闺女捧在手上,含在口里的兄长,心里原还想着要压下去的火就又拱了起来,“哥哥你可别被这丫头骗了!她现在是为了救自己的情郎什么事情做不出?自从侄女婿进了门,这丫头都跟着学坏了。你再不教训教训侄女婿,指不定将来闺女都不听你的话,身边再养个白眼狼,哪有好日子过?”

夏芍药听得亲姑姑这话,目中忽滴下泪来,抽泣着拉了夏南天的手摇了摇,“爹爹,姑姑她怎么能这般污蔑我与夫君呢?”倒不见得是真伤心,只是替夏景行不值,心疼他身背污名。若非她阴差阳错救了他,后来又结成夫妻相处一年,如何能知道内情?

夏南天极少见着闺女伤心流泪,不论真假,这下可是真正心疼了,扭头就朝着夏南星吼了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家里的事儿几时又轮得到你来多嘴!回你家里去,少来搀和我家里的事儿!”

当着满厅里的同族兄弟,夏南星再想不到兄长能出口赶人,当下眼里便贮满了泪,可惜她不是二八少女,哭起来惹人怜爱。兄长如今也不是小时候,见到她掉泪就心疼不已。如今兄长的全副心神可全在他亲闺女身上呢。

瞧他那副模样,闺女掉泪他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哪里还顾得上去瞧妹妹可有伤心?

夏南星只觉得满厅堂的人都在瞧她的笑族,扭身便往外走,“你家的事儿我再也不管了!”

华元跟着送了她出来,到底送了一句话给她:“姑奶奶若是不再管娘家的事儿,那可真是姑奶奶自己个儿的福气!”

夏南星不但被兄长赶了出来,就连老仆也给她没脸,也不顾帕子上先时兜过点心的点心渣子,捂着眼睛一气儿出得远子,才哭了起来。

寒家的婆子跟着她来,可没资格进正厅,便在门房里坐着,见得自家主子出来了,忙忙跟上,却也不敢多问一句。

夏家正厅里,夏老三见夏南天连同胞妹子都给没脸,便知道他这次是真的怒了。

以前他身子骨好的时候,夏家族中但凡有事,总要向他张张口,吃人嘴短,到底不敢逼夏南天太过。后来眼瞧着他病骨支离,是个要下世的光景了,这才敢欺上门来,如今夏南天身强骨健,也快有孙子了,也知道得罪了他讨不得好处,往后族里的事情少不得还要跟他张口 ,便挤出一丝笑来服个软,“老四才回来,身上也累着。我们这不是担心你这女婿坏了夏家的名声,这才上门来说道两句嘛!”

夏南天可不是好拿捏的,他如今可不似去年,躺在病床上被人逼到眼前了,似笑非笑道:“我自己挑的女婿,自然相信他是个好孩子!三叔若是觉得景行败坏了夏家的名声,不如就将我这一支剔出族去,以后他要出门,要丢也是丢的我夏南天的脸,与在座各位可不相干!”

——将夏南天剔出族去,以后族里有事儿要找谁去要钱去?

不止夏老三慌了,就连座中其余夏家族人也慌了。

“这是说什么话呢,你挑的女婿我们自然……自然是相信的!要除族这事儿,以后休得再提。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呢?!“这些人在夏家挨了三天饿,这会儿也有脸破厚的想着,马上要到了摆饭的时候,夏南天既然回来,必然是要招呼大家吃饭的,到时候饭桌上喝几杯,天大的矛盾也烟消云散了。

“四哥别恼,不如咱们摆了酒来跟三叔喝几杯,甚个事儿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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