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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_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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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宁景世倒是再没纳新人,姚仙仙使了手腕将他房里四个通房大丫环都压了下去,自己独占鳌头。在路上他若出去寻欢作乐还罢了,若是回来必是姚仙仙侍候的。

这使得宁景行的贴身大丫环都心有不满,憋了一肚子的气,想着等回府之后,自有南平郡主收拾她,倒都盼着回长安。

姚仙仙是什么出身?哪里比得上她们的出身,好歹也是清白的家生子被选上来的。

这一路之上,姚仙仙倒是时常往常氏身边去侍候,她是晋王府世子赎来送给外甥的人,很该跟常氏亲近的。

常氏原本对姚仙仙这样的女子不放在眼里,又嫌她污糟,但架不住姚仙仙知情识趣,自来在行院里走的又是才女的路子,琴棋书画原是下苦功练过的,模样又出挑,打扮上只往淡雅的路子上走,倒真不比那下三流的地界儿浓装艳抹里打扮的妓子,打个照面脂粉味儿就能熏的人头疼。

况她说话知情解趣儿,往常氏这边走动过几回,奉承的又好,还打着谦虚向学的旗号:“蒙世子爷伸手搭救了奴婢,奴婢对世子与世子妃娘娘感恩戴德!只一桩事儿让奴婢犯愁,奴婢就怕自己不懂规矩,将来回了长安城,冲撞了府里的郡主娘娘。求世子妃教导!”

这话说的谦恭,却也令常氏想起自己那糟糕脾气的大姑姐,路上便派了两个随侍的积年老嬷嬷教姚仙仙礼仪。姚仙仙拿出当初在行院里苦练琴棋书画的劲头来学,不独她学,还拉着丫环坠儿一起学,“咱们初进府,我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咱们爷这毛病你也瞧出来了,见一个爱一个,到时候万一你哪里冲撞了上头主子,我可也保不了你!只你自己学起来,学得明白了日子也好过。”

坠儿跟着她这些年,再不曾受过委屈的。如果脱离了苦海,学跪拜礼仪这点子苦楚,比起行院里到了年纪挂牌接客,倒轻松太多。因此主仆二人竟然学的十分刻苦,就连教导她们的嬷嬷也被姚仙仙奉承的十分熨贴,回头跟常氏讲起来,倒也替她说几句好话:“这姑娘可惜了落在那种地方,人倒是很聪明 ,学礼仪也快,又知轻重,世子爷送这么个人去服侍宁哥儿,倒也是一片苦心。”

“我倒是怕她不受教,只要听话乖顺就好,既是爷送过去的,等阿宁成了亲,一个妾总是跑不了她的。“姚仙仙还在宁景世耳边吹风,”郎君这次回去,必是要娶妻成亲的。只有了新人也别将仙仙丢在脑脖子后头,一个月里总想起仙仙一回来,仙仙就死也无憾了!”绿鬓细腰,红罗小衣,白底鸳鸯抹胸,横波一顾,柔媚堪怜。

宁景世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将她搂在怀里便亲,“我的亲亲,我怎么舍得将你丢在脑后呢?”

一夜春宵,鸳鸯被里翻红浪,外面侍候的四个大丫环恨的银牙暗咬,骂她,“行院里出来的粉头狐媚子,最多讨好男人的招了。到时候报到了郡主面前,有她好看!”

真到了长安城,宁景世与宁景兰带着从人回了镇北侯府。南平郡主数月不见儿女,悬心已久,一手拉着一个打量。

晋王随驾,带着一对儿外孙往南去,果真教他给这一对外孙各寻摸了一门亲事。宁景世的岳家寻的是江南道上通政司姓闫的通政使,家中幼女年届及笄,听相过一面的常氏提起,生的花容月貌,倒是正合他这外孙的脾胃。

闫恒在外做着正三品的通政使,这几年想尽了办法回长安,如今晋王伸出了橄榄枝,如何不肯?

晋王当下便作了主,交换了信物,只道回京之后,必让镇北侯府依礼而行,纳采送吉,一样样办起来,待得明年春就好办喜事了。

至于宁景兰,远离了洛阳城,她是个傻子这谣言在晋王的刻意压制下很快便消散无形,许的也是江南弟子,才考过了秀才,准备考举子。其父原也是三品大员,只如今要回京述职,下次任上在哪里还未定,姓崔,说好了过些日子便跟着崔大人一起来镇北侯府提亲。

虽然儿女的亲事略让南平郡主不满,到底这事儿是定下来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姚仙仙跟着宁景世到了府门口,又一路进了府里,与宁景世身边的四个丫环一齐跪在南平郡主面前见礼,其中一个名唤莺莺的娘在南平郡主面前服侍,颇有几分体面,这会儿便出头,指着姚仙仙禀了南平郡主,“姚姑娘是王府世子爷从行院里赎出来送来服侍咱们小爷的!”当着出迎的满府上下,一句话便将姚仙仙的老底给揭了出来,想着给她个没脸。

姚仙仙便带着坠儿膝行两步,重新给南平郡主叩头,“奴婢蒙世子爷相救,送到了少爷身边服侍,奴婢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好了小爷!”

回程的途中,时间紧迫,不似过去时游山玩水,还可以外面寻乐子。回程之上宁景世便将姚仙仙留在马车上,美其名曰“贴身服侍”,端茶倒水,大白天在马车上胡混,二人形影不离,感情如胶似漆,姚仙仙又有行院学得的许多服侍男人的手段,将宁景世服侍的欲仙欲死。

这让跟着去服侍四个通房丫头记恨不已,才进了镇北侯府就朝着姚仙仙下手。

“把头抬起来我瞧瞧。”

姚仙仙抬头露了真容,南平郡主心道:果然生的模样好。她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自来得了他老子的真传,在女色上头由着性子的。若是行院里掻首弄姿的,怕引带坏了她儿子,她必是不肯的,就算是晋王送来的也要发卖了出去。

偏偏姚仙仙以前就是以清倌人才女出道的,读书识字墨香熏染着,琴棋书画的练着,又有常氏派去的嬷嬷悉心调教一番,房里床上倒是多柔媚的样儿都做得出来,但凡宁景世提出的就没有她做不到的,想扮清纯就扮清纯,妖娆起来也是无人能及,偏出了房门便穿的严严实实,端庄凛然不可犯也。

宁景世最是喜欢她在外面这个端庄的小模样儿,回了房里折腾起来,还要说,”每次瞧着仙仙在外面那副贞烈模样,爷都想当场扒了你的衣裳……“她这副样子可不就哄住了南平郡主,觉得侍候儿子也没什么,左右儿子已经订了亲,后院里多个女人绊住了他的脚步,省得他出去胡混,倒还赏了她一副头面首饰,两匹蜀锦。

莺莺没想到原本给姚仙仙一个措手不及,南平郡主听得儿子身边留这等人,或打或卖,恐不会留。哪知道等她行过礼回过话,倒有了这番体面,心下暗恨不已:行院里出来的,可连郡主娘娘也教她哄骗了去!“大齐与辽国的战事如今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晋王是一早就跟着圣驾回朝的,比之宁景世兄妹二人要早上半月有余。只战事却与南平郡主无关。

儿子女儿都回来之后,她便开始筹备儿女的婚事,先派人前往江南闫家提亲,再坐在家里等崔家人上门来提亲。

洛阳城里,战事起来的消息一经传开,普通百姓倒没什么感觉,大家当奇谈一般在街头巷尾茶庄酒楼议论几回:”这辽国是昏了头了罢?以前被咱们大齐打回去,鬼缩了多少年,怎的又想起打仗来了?“有那行商的四处行走,消息灵通,”听说以前辽国是各部分散的,被咱们打齐打完了之后,各部互相不服。这几年听说出了个王,倒将各部都收拢到了一起,可不想着再打一回嘛。“这些蛮夷部族对我们垂涎已久,积攒点兵力就想着打仗,承平日久,大齐百姓对战争早没什么切身的体会。

只这消息传到夏家,却又是另外一番境况。

起先夏芍药还在努力适应丈夫不在身边的日子,想的厉害就将他画的小像拿出来瞧一瞧,自己照着萱纸临摹,出来的便是个墨团团,勉强辨出来个人影,眼睛鼻子嘴巴都健在,只夏景行的俊朗是半点也瞧不出来了。

她对着画像嘀咕:“怎的比马房里的马三还要丑?”自己倒笑了,又觉落寞,便停了笔不再画。

夏家马厩里的伙计马三生着一张长脸,院里仆人都笑他跟马待的时间久了,跟马倒越来越像兄弟了。又是龅牙,算是夏家仆人里出了名的丑。

夏景行出门这些日子,她几乎隔日就要写封信,或天气或家里琐事,最近肚里倒似揣着条吐泡泡的小鱼,有时候能感觉得到轻轻的胎动,倒好似轻轻吐了几个泡泡一般,感觉很是神奇,她便将这些都写进了信里,四五日寄一回。

这次又积攒了三日的信,便连同这幅丑像跟写好的信一起封好,准备等下回送信的来了一起寄给他。

听得果真大齐跟辽国打了起来,她便求了夏南天往护国寺去,准备往佛前去跪拜,好为夏景行求平安。

她如今肚子已经显怀,夏南天原本不太同意,但拗不过她,只好陪着女儿往护国寺去住两天,也好安安她的心。

夏芍药倒也不是一味不听劝的,去了护国寺就还住在夏南天以前住过的小院里,每日寺中僧人上完了早课,她便去正殿里磕三个头,上一柱香就出来了,也不久跪。

吃完了斋菜便在寺里闲逛,权当消散来了。

或许她是并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自夏南天大病过一场之后 ,也算是经过生死历练了,倒比夏南天意料之中的坚强许多,每日三餐照食,闲来也会读书,有时候学会去听护国寺主持讲法。

她这般安然保胎,夏南天的心便渐渐放到了肚里,有时候半月能收到夏景行一封信,有时候四五日就能收到。

夏景行写信也是断断续续的,有时候或一副山水白描,燕云十六州的粗犷阔朗,天高云淡,边关城池的险峻,或大齐将士守城的一个侧影,几笔勾勒十分传神。

有时候便是满篇的叮嘱,夏芍药读完了便嫌弃一句:”大男人倒婆婆妈妈的!“小心将信纸折好,装到匣子里去了,想他想的厉害了,便拿出一封来瞧瞧。

他最近的一封信里,便画着几口大锅,一堆人在抢菜,有个人坐在粗木条凳上扒饭,碗里白米饭上几片菜叶子,旁边注释:思卿如思肉!

夏芍药瞧的笑出声来,急催了夏南天回去,倒将夏南天给吓一跳,还当夏景行发生了什么意外,待听得闺女是要回府去给女婿做肉脯,只能叹气:“你就折腾你爹爹这把老骨头吧,说话留一半,想吓死我啊?!”

别了道静法师,父女俩往家赶。

等回了家,夏芍药便要进厨房,被四个丫环死命拦住了,素娥劝她:“我带着她们去做,保管做的好吃,等做好了姑娘再尝。”

夏芍药只得熄了下厨的心,又让人将最近给夏景行准备的靴子冬衣都置办起来,好一起送到幽州去,想了想又吩咐丁香,“让人去外面成衣店里,照着赵六哥的尺寸也给准备了冬衣棉靴,他也没什么亲人,只挑好的买了来。”

丁香便从帐房支了银子,将这事儿交给了保兴。

保兴是个老实头,吩咐的活儿从来不会偷懒,又有上面交下来的大致尺寸,果真跑了五六家成衣铺子,只挑了最好的买了来,跟夏景行的放到了一起。

等这批肉脯衣裳送到了幽州,已近年关,大齐与辽国大大小小已经打了十来场仗,夏景行胡子拉茬,不修边幅,脸也黑了许多,先打开包袱扒着信读一遍,再去啃肉干,最后才有空给赵六送东西过去。

赵六再想不到夏府里还能给自己准备一份儿,先将棉衣套在身上,脱了脚上的靴子,夏景行忙往旁边挪了挪,“好臭!”他却不觉得,将夏家送来的厚毛皮靴子套到了脚上,走动两下面上便盛满了笑意,还挤眉弄眼问夏景行,”你瞧瞧夏帐房还知道我脚的尺码哩!“夏景行凉凉道:”那是爹爹吩咐,下面丫头置办的。我媳妇儿都快生了,操心我一个都操心不完,哪有空管你?”

赵六仍旧一脸喜意,“反正是有人给我置办,以前我出门,死了都没人知道的。这下等咱们回去,干儿子恐怕就落了地吧?也不知道是先叫爹还是先叫干爹?“夏景行给气乐了,”自然是先叫娘!“怎么可能轮到叫”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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