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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_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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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报信的腿再快,也赶不上事态的变化。邢寡妇被夏景行用剑指着,都到了这会子了,她反正已经豁出去无论如何也要靠上夏家这棵大树,当下没命的朝着夏景行磕头:“大将军息怒!大将军息怒!小妇人并无恶意,只是前来向大将军致谢的!”

夏景行原来就是个寡言的人,特别是从小在镇北侯府那种环境下长大,对人的戒备心理其实极重,连带着亲和力其实也比不上耶律贤这等身心健康的少年郎,见人就能露出和善的笑意来。上过战场的人情急之下挥剑出去,更带了骇人的杀意,倒着实吓住了莲姐儿,小姑娘差点哭出来。

邢寡妇灰头土脸跪在马前面,莲姐儿还担心邢寡妇哪里受了伤,哆嗦着去摸她娘,却被邢寡妇在大腿上下死力掐了一把,小姑娘立刻惨叫一声,眼圈儿都红了。

“娘——”

邢寡妇拉了女儿的手一起仰头去瞧夏景行,以便让他能够瞧见莲姐儿那张楚楚含泪的脸,要是大将军心生怜意呢?

夏景行哪里记得眼前母女之事,他一日见过的人都在成千上万,整个互市的面孔不知道有多少,这会儿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滚——”带着闺女往他面前凑,若不是他这匹马儿在战场上配合默契,及时收了蹄子,恐怕今天非得出血案不可。

“将军!将军你不记得小妇人与闺女了?前几日我家闺女在互市卖绣品,差点被人踩了,还是将军仗义相救!小妇人家无长物,无以为报,思来想去,就想着将闺女送来服侍将军,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报答将军的大恩!”

莲姐儿倒没想到她亲娘会说出这番话来,整张脸儿顿时都红透了。她又生的皮子细白,倒似上好的白玉上面沁出胭脂色来,端的漂亮。邢寡妇生平最得意的乃是生的这个闺女拿得出手,往日总想着要配个好门户,万不能委屈了亲闺女再过吃糠咽菜的日子。

夏景行在自己脑海里搜了一回,好像果然有这回事,当时一匹马直冲了过来,却是辽商带来的还未驯服的野马,一位齐商看中了,非要试试这马的性情,拉了出来骑上去,这马就野了,在互市里撒开蹄子的跑,莲姐儿当时是背身而立,听得身后有人惊呼,再转头已经晚了。

他当时伸出马鞭来,卷住了她的腰肢将人提了过去,眼见得那马要疯,前面还有许多往来商贩以及提着篮子的少年男女,情急之下当场削伤了马腿。野马倒地,马背上吓的面色惨白的齐商也滚了下来,许多人围了过来,又有那卖马的辽商也追了过来,大家一起协商要怎么处理这事儿,还有凑热闹的围成了一圈,他倒忘了被自己拎出圈外的女子如何了。

总归没被野马踩死,算是她命大。

“我家不缺人使唤,速速离开!”

夏景行果子也不要了,跪在马前面的人也不管了,拨转马头一夹马腹就走了,马蹄子扬起的尘土差点迷住了邢寡妇的眼。

她们母女俩跪了一会子,见无人理会,再跪大将军也不会回来。回头去瞧,夏家大门倒是开着个缝,探出个小厮的脑袋来,瞅了她们母女一眼,又砰一声关上大门,去往后院报信去了。

邢寡妇只得指使女儿:“娘跪的腿软了,你扶了娘起来。”其实是被大将军吓的。

万没想到大将军一言不发就要拨剑,这也太吓人了。

莲姐儿比她还害怕,抖抖索索半天爬不起来。好容易娘俩站起来了,邢寡妇瞧瞧地上四散的果子,青翠水灵,有的倒是摔破了,有的上面只沾了一层土,她可惜的弯腰拣了一个,在袖子上擦擦,“咔嚓”咬了一口,满嘴的果子水儿,又甜又酸。

“到底是家大业大的,这般浪费,也没知道这一包果子得多少文,我瞧着总得十好几文钱吧?”支使莲姐儿去拾地上的果子。

莲姐儿涨红了脸,忍着羞意草草捡了几个没摔烂的,塞在袖里扯了邢寡妇往回走。

夏景行骑马沿着原路返回,依旧到了买果子的老头那里,见得他还有半筐果子,总算来得及,又另付了钱,连筐都买了,拎到马上来,再往家赶。这次他格外小心,一路都护着筐里的果子,还重点观察沿途两边有没有藏着什么人再冲出来朝着他磕头。路过方才的地方,见得那母女俩已经不在原地了,总算松了一口气。

夏芍药在内宅里听得他气哼哼骑马走了,顿时愕然:“难道竟然被这母女俩给气走了?”她家里这位一向是脾气很好,对她算是千依百顺了,难得还有惹怒他的人。

她正坐在家里胡思乱想,夏景行又带着半筐果子回来了,到得二门上将马缰扔给了小厮,自己提着果子往后院去了,婆子上前来讨,还被他给拒绝了。

夏芍药听得外面脚步声响,出来就瞧见他提着个大筐进来了,见到她面上倒是一点怒色也无,还笑道:“我今儿回来,瞧见路边有个老汉卖的果子水灵,就买了些回来。让丫环给爹爹跟小平安捡些去。”

“素娥,拿盘子过来。”

夏芍药支使了丫头下去,院里只余他夫妇二人,这才似笑非笑道:“怎么方才我恍惚听得门上来报,说是你回来又走了,难道竟是到家门口了,才想起来要买果子不成?又或者……被什么人给吓跑了?”

提起这话,夏景行面上恼意一闪而过:“不长眼色的蠢货,今天差点让我踩着人,哪有往马前面跪的?!真是蠢货!”

他的重点完全是恼恨邢寡妇差点让他犯下命案,而夏芍药的关注点却不在此,她拣起个梨子来,拿在手里把玩,“怎么我听着倒好似有人要以身相许呢?”

夏景行还没反应过来,“哪有这回事?”自己回想当时场景,恍惚……好像那妇人果然有这个意思,要将闺女舍了给他。

他以拳抵唇咳嗽两声,眸中浮上星星点点的笑意,“为夫当时着急回来,还真没注意。多谢夫人替我留意,往后有这等美事夫人一定要提醒为夫,也好让为夫有个心理准备。”

夏芍药扔下果子,伸手就扯住了他的耳朵:“让你准备什么?是要准备新房子还是准备做新郎?”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脾气暴露无疑。

夏景行连忙讨饶:“我哪敢啊?!身家性命都捏在夫人手里,为夫是连余钱也没有,就算是要准备新房还是做新郎,不都得花银子吗?夫人将钱袋子管的这么紧,为夫哪有这机会?”解下腰间荷包,双手捧着献了上来:“这是今儿为夫巡城收到的好处,都交给娘子处理。”

夏芍药娇哼一声,“你这是有怨言了?”一手提着荷包掂了掂,感觉里面沉甸甸的,又挑刺:“赵六哥当差,都能收到乳酪跟肉干,怎么你当差回来就只有铜板?”

冷不丁听到小平安喊了一嗓子:“娘,爹爹做错了什么?”

夏芍药一惊之下,顿时松开了扯着夏景行耳朵的手,扭头去瞧,夏南天牵着小平安的手正站在院门口,满脸的不赞成,还咳嗽一声,“女儿啊,你可不能欺负阿行!他好歹也是三品大将军!”

夏芍药:“……”

夏景行立刻狗腿的迎了上去,声音简直称得上热情洋溢:“爹爹,我下值了在街上瞧见卖梨子的,买了半筐回来给爹爹尝尝,听说这梨子可甜了。秋燥了爹爹跟小平安都要吃点润燥的东西。”

夏南天脸上的笑意都止不住:“你这孩子,镇日忙的不着家,回来还惦记着我们爷孙俩。我们吃什么都能自己出去买,你可要好好当差啊!互市上鱼龙混杂,更要当心安全!”

他们爷俩互相关心,夏芍药这时候倒觉得自己不是亲闺女,而是儿媳妇了,反倒夏景行才是亲儿子。

夜来夫妻解了衣衫在一处,夏景行还咬着她的耳珠偷偷笑,被夏芍药在身上拧了一把,总算止了笑。

“你就得意吧?招惹的那妇人都带着闺女上门来了,若有下次你试试看?”

夏景行也很委屈:“为夫连那姑娘的半片衣角都没沾,她非要带着闺女送上门来,瞧中的还不是将军府的名头,夏家的家财。若是我还是以前那个倒卧路旁的乞丐,又穷又病,奄奄一息,你看她还上赶着送不送?”

他倒看的明白!

夏芍药心头郁气终于消散了一些,身子也绵软了下来,由得他贴了上来,肉皮儿相贴,又暖又舒服,他犹不知足,在她耳边小声嘀咕:“我只是想着,耶律贤当街都敢拦着娘子求亲,后来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娘子见面,娘子怎就不疼惜为夫一些,离他远着些?”身子沉了下去,恶意研磨。

“他那是随口一说,你也当真?辽人习俗不同,后面做生意再见,他不是规规矩矩的吗?”

夏景行心道:哪里规矩了?与自家媳妇儿说话的时候眼神尚能保持清明,在她瞧不见的地方,眼神里都恨不得长出勾子来,将媳妇儿的心给勾走……

可原本媳妇儿是不在意的,他若是再三再四的强调,万一媳妇儿留心起来,却不好了,只能将肚里的话咽了下去。

互市开了二十多日,耶律贤收到了萧玉音的密件,打开来瞧,暗道好悬,差点中了耶律德光的计策。

当日抓的辽人咬死了不说幕后主使之人,更在被缉拿审问之后一心求死。萧恪觉得既然问不出什么,索性成全了他们,便将活着的这些辽人都拉到新城之外处决了。

观刑的辽商与齐商再次感受了一次两国皇室修好的决心,这下是更无疑虑了,互市此后多少日子都风平浪静,每日开市都有不少两国商人达成交易,抽的交易税都非常喜人。

这时候耶律贤就开始后悔了,早知道交易还能抽税,说什么也要将互市建到上京城外去,这样也算是给国库又添加了一笔收入。到底还是他年纪轻,办事不够老练之故。

算着日子,耶律德光到上京城也有二十多日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耶律贤心里不放心,拿了信去寻燕王,将辽后的信给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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