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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下_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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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茹今日梳着反绾髻,发间用金坠脚扁簪固定着,又斜插一支小珠钗,耳边戴着翠玉耳坠,风一鼓起来,拂过脸庞,珠钗并着耳坠轻摇,整个人只觉得神清气爽,心境愈发开阔。

  她略略一顿,董氏和梅蒨便慢悠悠的上来了。

  二人一抬头,就见梅茹站在高处,身上是宽袖窄腰的湘色锦缎压桃红边对襟长褙子,底下搭着条桃红百褶裙,这会儿立在漫天金乌底下,远远瞧着,是一团明媚欢喜。

  董氏打心眼喜欢这个小姑子,于是笑着唤她:“循循。”又问:“看什么呢?”

  听着董氏的声音,梅茹回头眨眼轻笑。

  她一笑,那双桃花眼里淌着光,溜溜一转,灵动极了,倒让人忽略了其他平平无奇的五官。

  “好嫂子,你瞧。”一把挽过董氏的胳膊,梅茹抬手往远处一指,摇头晃脑道:“我瞧这河山壮美,江山秀丽。”说罢,她又负手背道:“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

  董氏难得心情好的逗她:“循循什么时候也学会咬文嚼字了?”

  梅府上下都知道梅三小姐不喜礼乐射御书数,梅茹前世确实不喜,每每看到夫子脑袋就疼。可嫁给傅铮之后,她就不大好意思了。傅铮虽自小不大受宠,可他到底师承贺太傅,文采斐然,胸有丘壑,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无一不通。梅茹想着琴瑟和鸣啊,于是磕磕巴巴补了不少,更是偷偷摸摸画了几幅画、写了几幅字,巴巴的请他指点一二,熟知到最后那人也没正眼看上一回……

  懒洋洋的叹了一声,梅茹回董氏道:“我早就学会了,如今还看不上这些哩!”

  轻点她的额头,董氏笑道:“循循最会贫嘴。”

  梅蒨亦掩面笑,可她受了风寒,这会儿刚一笑,又捂着帕子偏头咳嗽。她今日挽着百合分髾髻,衬得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犹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实在楚楚可怜。身上是银白色滚蓝边长袄,底下是同色的绣花罗裙,在这茫茫山野之中,形容愈发消瘦,亦愈发出尘。

  董氏瞧在眼里,怕耽搁了蒨姐儿身子,回头又要挨老祖宗说,于是道:“这儿风大,咱们往前吧。”

  梅蒨点头,三人继续往上。

  寺里厢房早已收拾出来,早有下人们在里面恭候着,备了点心茶水,供夫人小姐们歇脚。梅茹不过喝了小半盏茶,便又坐不住了,她拿眼觑乔氏,又偷偷扫了扫外面。

  乔氏正在那儿吩咐下人话呢,眼角余光里就见自己女儿跟个猴子似的扭来扭去,待房里没外人了,她故意唤道:“循循!瞧什么呢?”梅茹讪讪转过来,乔氏绷着笑脸,逗她道:“莫不是惦记着莲香寺的包子?”

  “哪有!”梅茹自然否认,又嘴甜道,“循循是惦记要去替爹爹和哥哥求个平安符呢。”

  “就你嘴甜!”乔氏挥了挥帕子,“去吧去吧,多带两个丫鬟。”

  得了娘亲的允许,梅茹窃窃一笑。

  她领着静琴和意婵走出厢房,那边厢,萍姐儿也恰好探出脑袋来。

  两人目光一遇,萍姐儿扁扁嘴,又缩了回去。

  小吴氏管的严厉,是决计不许她独自乱走的。萍姐儿又探了探脑袋,对小吴氏道:“娘亲,三姐姐好像去拜佛了呢。”

  小吴氏不为所动,只是道:“待见过净明大师,你和阿悠再结伴去转转。”

  萍姐儿皱眉,心道,谁要见那劳什子的大师。梅蒨在一旁安慰:“萍姐儿,不过一会子的事,待会儿二姐领你去后面的莲花池。”

  萍姐儿扁扁嘴,又暗忖,谁要去看那劳什子莲花池啊,一池子淤泥烂藕,我想吃包子啊!

  她双眼往外一扫,哪儿还见梅茹的身影?萍姐儿撅着嘴,愈发厌恶梅茹。

  且说梅茹在寺院里闲逛。今日国公府来礼佛,整个莲香寺里面没什么人,偶尔遇到几个和尚,也是双手合十,唤她一声“女施主”。梅茹对拜佛求神一事兴致缺缺,她也不进殿,只是胡乱走着。走来走去,就又惦记上那素斋包子。她给意婵使了个眼色。意婵会意,去和尚的膳房,用油纸包了两个过来。

  秋天天凉,这包子还是热的,梅茹握在心里,正好当暖手的手炉了,她眉角眼梢里都是欢喜。

  闷葫芦静琴见状,也只能埋怨意婵:“就你纵着姑娘玩儿。”又对梅茹道:“姑娘,姑娘,咱们还是寻个幽静地方,你这样被人瞧见……实在不雅。”

  梅茹哧哧一笑,便去到寺庙后头。

  这莲香寺后面是一汪莲花池,引活水进来,夏日的时候景致极雅,如今冬日就有些萧索。沿着莲花池建了几处水榭、石桥,又堆叠着高低错落的假山,假山上头还有个六角亭。

  梅茹想着去那六角亭,那上头最高,视野最阔,也没人。如此一思量,主仆三人便往那儿去。

  熟料她过了石桥,刚转进假山,猝不及防的,迎面蓦地急急忙忙冲过来一个小哥儿!那人根本刹不住脚,两人竟直愣愣撞在一处!

  这哥儿个子与梅茹差不多,两厢撞在一处,同时“哎呦”一声,梅茹手一抖,包子就掉地上了,滚了一滚,恰好被那莽撞的哥儿给踩扁了!

  这还得了?

  意婵连忙堵到跟前,斥道:“哪家的混小子?”

  梅茹在后头跳脚:“要他赔我的包子!”

  “什么包子?”假山石阶上面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冷冷的,淡淡的,像一把寒凉的剑,劈开重重山石,直刺而来!

  梅茹浑身一僵。

  她本来是低头掸灰的,这会儿像是被冻住了般丝毫动弹不得,又听那人淡淡的问:“钊儿,怎么回事?”

  这一回,他的声音愈发近了,像是曾经在她耳边说话一样。

  循循,你姐姐进宫了,她自小待你好,心地又软,朕不想她为难。

  循循,天大地大,你还能去哪儿?念朕与你夫妻一场,你自请去冷宫吧……

  傅铮!

  梅茹缓缓抬起眼。

  只见那人立在假山交叠的阴影之中,一身玄衣劲装,腰间玉带收得略紧,黑色交领之下,露出来一圈儿里衣,白色的,那是他浑身上下唯一的白。几缕碎金落下来,傅铮清隽的眉眼隐在斑驳陆离的金乌之下,看不清楚,却无端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梅茹狠狠掐着手,才不至于想要战栗。

  傅铮的视线在梅茹身上扫了一下,又面无表情的拂开。他只是垂下眸子,望着底下闯了祸的傅钊道:“把人家的包子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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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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