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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之下_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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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风吹过来,将她的话清清楚楚送到耳边,傅铮滞愣在那儿,久久怔楞着。他生平第一次低下头,他好绝望。良久,傅铮终于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循循”。

  梅茹眼里是出离愤怒,双眸赤红。她攥着芙蓉簪,死死攥着,不住颤抖。

  她想哭,可是那些泪早就哭光了,她只是恨死这个人了!

  看着面前这个满口谎言的人,那些曾经受过的羞辱齐齐涌上来,他的漠视,他的践踏,还有她最最可怜的卑微,那种彷徨无助,那种无处倾诉的痛苦,整整十三年,她就是那么熬过来的,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最后还被他逼到了绝路,她好恨他……梅茹真的受不了,她要疯了。

  她真的没法再面对前世的傅铮,在他的面前,梅茹满身狼狈。

  她那么可笑,她显得好可笑啊,可笑至极。

  梅茹脸上是悲戚的自嘲,她哧哧笑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默然无声的离开。

  月色灰蒙蒙的,水波摇曳,她的脚步很轻,轻的让人绝望,她的身影好淡,随时都能被风吹散。

  “循循!”傅铮捉住她的胳膊,牢牢捉着,“你听我说……”傅铮声音颤抖。

  梅茹呆呆看着前面,她眨了眨眼,有泪掉下来,不知为谁。

  傅铮慌得不得了,他那么沉稳的一个人,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他连忙解释道:“循循,前世都是我的错。我其实早就舍不得你,心里早就有了你,可就是昏了头。孩子没了,我自责又难受,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不理我,我也拉不下脸。我想,你那么喜欢我,总会再理我的。你给我纳妾,我就生气。循循,我真的错了。你走之后,我再没有其他的人,我后悔极了。循循,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今生能再见到你,我心里是真欢喜。我这辈子只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厮守终身的。”

  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梅茹撇开脸轻轻一笑。

  那种冷钻进心里,傅铮只觉得一团糟,他无论说什么,都是个笑话。他心里酸涩难耐,他语无伦次,只能不停的说:“循循,我心里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我就想娶你为妻,我舍不得你。”

  “你这些话只让我觉得更恶心!”梅茹压抑而痛苦,“当初是谁一门心思喜欢二姐,是谁拿我当成她娶回府?是谁眼巴巴立在东宫外头一夜?是谁虚与委蛇,虚情假意,拿我博名声?王府外面的人都以为我过得好、过得高兴,燕王专宠啊,呵,王爷,我有说过半句你的不是么?我过得糟糕透顶,有怨过你半分么?你我十三年夫妻,我最后跪在地上求你,你却还处处羞辱我,不放过我,那样糟践我!”

  “既然当初那样对我,现在何必再来假惺惺娶我?”

  这一声声质问割在傅铮心上,他眼睛猩红,心痛如绞。他试着去扶梅茹肩膀。梅茹愤怒挣开他的手,寒着脸快步离开。

  傅铮急忙拦住她,挣扎道:“循循,你心里是有我的,是不是?若没有我,你就不会在这儿等我了,你若是真想挣个鱼死网破,就不会在这儿跟我说了……”

  梅茹看着这空空荡荡的水榭,清冷的月光在里面打着转儿,外面的水波荡漾着,摇晃着她的眼,有那么一瞬,她恨不得一头跳下去。

  只是,她前世没有了羁绊,她走得毫无顾忌,可梅茹今生的软肋太多了,多得她挣不开,只能被困在网中。

  到撕破脸的时候,她还要顾及着他。

  梅茹低下眼,眼底早就一片模糊,她的心里像是有刀子不停的在扎,一刀接一刀,全都是血。

  她好难受,好痛苦,好压抑,好无奈。

  她以为她喜欢上的是不问缘由全心全意对她的傅铮,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他没有喜欢过旁人,他甚至为她剜去一块肉,她最是心软的,没想到,兜兜转转,竟还是那个人。她心里惦记的那个单纯喜欢着她的傅铮,早在两年前就死了,孤孤单单死在会辽河边。他走了,带着遗憾离开,回来的却是那个冷眼看着梅茹挣扎了十三年的魔鬼。她那样的狼狈,她那样的可笑,她被他骗得团团转……

  梅茹好绝望。

  她的肩膀不住颤抖,那些泪落下来,全是她的痛。

  傅铮心里也好痛啊。他无比卑微的低头道:“循循,之前都是我错了,你我今生又在一起,你让我补偿你,好么?”

  顿了顿,他又艰难的说:“循循,你不是也愿意接受我的么?你还为我担心,你还舍不得我,你还答应给我生儿育女……”

  “谁要给你生?”梅茹眸子赤红,“都是骗你的!”她倒出袖中瓷瓶里的药,通通扔在地上。那一颗颗药掉在地上,滴溜溜的四处乱滚,泛着鬼魅猩红。傅铮怔怔看着,心中有个梦好像被掐断了。梅茹说:“王爷,我不骗你,你会说实话么?看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傻,你高兴么?骗了我这么久,你是不是很高兴、很得意?”

  “不是的。”傅铮头痛欲裂,“我不想骗你的,一直以来我都特别害怕被你察觉,我就想不停地对你好,我……”

  梅茹眸色实在太冷了,傅铮承受不住,他愣在那儿,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他哑口无言。

  他好像活在一个最为美妙的梦里,梦里的那种甜蜜曾在他枯涸而渴望的心上蜿蜒成河,如今却被她亲手斩断,变成了致命的毒.药,变成了砒.霜,足够要他的命。傅铮先前回府的路上还在傻乎乎的想,这府里有梅茹在等他,以后还有他们的骨肉,这个世间他不再是孤独而苦寂的,他哪怕受再多的苦也值得。可是,傅铮万万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被打回原形了,快得他不敢想象……傅铮愣在那里,他满是不可置信,他还想问个清楚:“循循,你这么多天一直在骗我?你不想给我生儿育女,不想知道孩子的名字,不想我留下来,不想我亲近你?一点都不想么?”

  “通通不想,我一直在骗你。”梅茹冷冷告诉他,“就连那些梦话,皇后的催促,都是我在骗你,在试探你,在哄着你。”

  好残酷啊。

  傅铮没想到被撕扯开的真相竟如此惨烈,他的高兴好像才近在眼前,现在就没了。那天是他最快活的日子,她扯着他的袖子留他下来,还问他以后孩子的名字,傅铮欢天喜地,他畅快极了,他活了两辈子,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他只觉得老天爷待他不薄,没想到啊……

  傅铮头昏沉沉的,好容易稳住身形。他的眼底猩红一片,整个人都懵了。

  痛楚在心底蔓延开,扯出一道道腥咸。

  他浑浑噩噩的,见梅茹要走,他连忙又捉住她的手。梅茹手里还攥着那枚簪子,傅铮绝望的看着,他想都没有想,将那枚簪子抵在自己胸口,然后狠狠扎了下去。他的力道很大,那簪子化作箭矢直接刺破锦袍,扎进他的肉中,殷红的血瞬间涌出来。可傅铮一颗心已经太痛了,痛到失去了知觉,连胸口的那点疼都不算什么。

  傅铮无望道:“循循,我给你偿命好不好?”

  “我不要你偿命。”梅茹松开手,那簪子亦掉下来,摔成了两半。望着面前的人,梅茹漠然而残酷的说:“我只是永远不想再见到你。”

  “可你明明心里有我的……”傅铮像一团困兽在不住挣扎,他再也找不到任何的办法,他只能如此喃喃自语,抛下他所有的骄傲与自负,去祈求她的原谅,去奢望。

  梅茹摇头,泪掉下来,她痛苦道:“那是他,不是你,他早就死了!”

  她心底的那个傅铮已经死了,那个人为她红过眼,为她受过伤,为救她而奋不顾身。在西羌寒冷的山洞里,他虚脱的倒在她身边,浑身是血,那才是她的傅铮。他走了,只留下一对珍珠耳坠。他再也没有回来,再也见不到他的好姑娘……

  梅茹摘下手腕上的镯子,轻轻丢在地上,砰地一声,顿时摔得四分五裂。

  傅铮安静地看着,看着被毁掉的一切,那种巨大的冰冷与孤寂将他罩住,他也快死了。

  梅茹一个人怔楞地往外走,傅铮回身拦住她。这人身上太凉了,失魂落魄的,傅铮抱着她,拿自己暖着她,再用力亲吻她。他不能让她走,她一走出这个地方,他们就真的回不了头了,他和她就彻底断了。傅铮怕的要命,连薄薄的唇都在颤抖。可梅茹只是呆呆立在那儿,任由他抱着,亲着,都无动于衷。

  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傅铮绝望地埋在她的颈窝里,泪水混着腥咸的血,傅铮卑微的央求:“循循,你别走,别离开我。”

  安静,一切好安静。

  好半晌,梅茹失神的说:“我不会走的。”她的口吻平静而淡漠,像是与她自己完全无关。说罢,梅茹又自顾涩涩地笑了,眼底全是窒息的绝望。

  天那么大,她那么渺小。

  离开这人,她能走到哪里去?她的父兄还得倚仗他,她和傅铮已经绑在了一起,就连她的官职都是傅铮举荐的。如他所说,她就是撕破了脸,还顾及着傅铮的名声,挑在这个鬼地方!

  梅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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