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重生之苓娘传_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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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苓抽回手,叫金瓯道:“去把今天那盒簪子拿出来。”

一盒花簪,一人分了一支。每一支簪的边角都被精心留下了些许玉皮,花瓣莹润的羊脂白上带着一抹嫣色,两厢映衬,分外秀雅。

二娘诸人也不是没有见过比这更好的东西,但制这套簪的立意真的不错,往后各自嫁人,也能互相留个念想。

华苓抹了抹脸,打理出一缕微笑道:“姐姐都快快将眼泪收住。大哥的消息还未确认,未曾看见遗体,怎能听信谣传,就以为他不在了?我们静静在家中等候爹爹的好消息便是了。大哥定是要赶回来喝二姐姐的喜酒的,他说过了,他定是会回来的。”

“我们别再说那些罢?——这是从同一块玉里来的,我央爹爹帮我们制簪,是谢贵大掌事去请了大匠鲁高崖的徒弟做的,跟我们园里的花一样,是不是挺有意思?今日才拿到手上,原是到给二姐添妆的时候才拿出来,但是我又想,如果那时候拿来,叫二姐姐以为这全都是给她的,要抢我们的东西,岂不是坏了?”

华苓俏皮地朝二娘眨眨眼睛。

二娘捏着雕琢了含笑花的玉簪,哭笑不得,嗔道:“我怎会那样做。”现下已是三月七日,二娘的婚期在四月二日,二娘的笑容只是现了现,迅速地又沉了下去。

如果大郎当真出事,二娘身为未嫁妹妹,至少应为哥哥服丧五个月,期满才能出嫁。这又是一件打乱阵脚的事了。

金瓶适时地领着侍婢们端上来温水巾帕等物,侍候着娘子们净了面,重新整理妆容,一个个看着倒是精神了些。诸人打起精神,就着各自拿到的簪子谈论了一番,离开竹园时好歹不是一张张哭丧脸了。

也是,二娘将嫁,一府的人都哭着脸,怎能行?

送走了姐姐们,华苓看着七娘的茶花簪,轻轻叹息。

致远堂里,牟氏细细叮嘱三郎说:“这些日子你只依旧进学罢了,旁的事你都不需理会。学堂里,别家的人问你什么,好的坏的都不需答他。”又朝七娘说:“你也是,谨言慎行些,外面的事与你们没有丝毫关系。若是不愿去芍园对着那些个的愁脸,便在园中作耍几日。娘要看着你们好好的。”

三郎抬起黑嗔嗔的眼睛,望了母亲一眼。母亲高高的发髻下,一张皱纹渐生的面容,看不见一丝不悦,倒是有些愉快。

三郎点了点头,三两句话应了母亲的再三叮嘱,领着七娘出了致远堂。问她道:“可是想去九娘那看看?”

七娘抿了抿唇,摇头道:“还是明日再去罢。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现下去,叫太太又恼我,她们也许也恼着我呢。”七娘自己很清楚,虽然和姐姐们关系不错,但隔了太太,又出了大哥的事,姐姐们对她的态度只会又差了些。她原也不是会凑热闹的人,知道自己的心意就是了。

三郎便不再说什么,依旧将七娘送回茶园。

七娘站在园子门口,拢着薄披风,看着自己的同胞哥哥,轻轻地问他:“三哥,三哥其实,是不是很恼父亲,也很恼母亲?”

三郎也不点头,也不摇头。现下七娘长得快些,倒比他这个哥哥还高了。他看着七娘笑了笑,说:“我有妹妹。”

七娘露出一个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有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这情节好卡 蠢作者表示脑子不够用啊

  ☆、第94章 丞公盛怒

94

三月八日清晨,谢丞公带着三百谢氏兵丁,从城东丞公府快马向西出城,到长江边。

已经有三艘坚固的战争楼船从长江入海处连夜调入金陵,驻守长江入海处的朱家子朱谦泺,亲自率领三百精锐水军来协助谢丞公追查凶手。

朱谦泺在朱家海军当中领四品副将之位,他与华邵、华苓等人同辈,也已经年近三十,年少有为。谢丞公率着这批杀气腾腾的兵丁,从水路逆流而上,先往吉县渡去了。

谢家子弟于长江上遇袭,船上上百人,连人带船烧成了灰。出了这样的事,圣上在朝上对谢家表示了深深的哀悯,允了谢丞公提出的暂从朝堂休退、追查疑凶的请求,还特特下了一道诏令,令淮南、江南二道诸州官吏尽力配合谢家追寻真凶的行动。

当然,圣上颁下这道诏令的时候,谢丞公早就从金陵出发了。

满朝文武都赞天子有德。

清晨,大娘为王磐整理着衣着,两夫妻面上都殊无笑容,相对无言。谢家发生的事让两人心情都十分沉重。

搭乘那艘楼船下金陵的三名谢家子,对谢氏人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大娘很清楚。

正正选在谢氏族中选出了将继任丞公之位的候选子弟之后,下手谋害,有这手段的人,定然对谢氏族中事极为了解。谢氏族中权力的平稳传递,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下手的人打乱了谢氏一族至少接下来二十年的布置。

这些损失并非无法弥补,更让人担忧的是,谋害了谢氏五郎、十三郎和谢华邵的,即使主谋不是谢族中人,也定然有族人里外勾结,才可能这样干净利落地把兄弟卖了!

——这一点,让谢氏与其他诸世家的执掌者立刻深深地警惕、戒备了起来,一个家族越是势大,起了异心的人就越可能多。这样的叛族之人隐藏之深,组织之严密,几乎让人毛骨悚然,已经直接威胁到了执掌者的生命。如果不能将之连根拔起,偌大一个家族,很可能会逐步在这样的一个隐藏势力的逐步挑拨、暗害之下,分崩离析。

从外而来的压力会让一个势力为了生存而越发拧成一股绳,但当外来的压力消失,在它内部所产生的各种摩擦矛盾,只会越来越多,越演越烈。

事情发生在江陵谢氏,但大丹凡是有些警醒的世家,都已经开始了一轮对族中势力的梳理。

王磐见妻子面色也这样沉重,温声安慰她道:“蓉娘不必这样忧愁。岳父已经带了大量人手往吉县渡去,定能抽丝剥茧,查出真凶。”

大娘露出温婉的笑容,但还是忍不住叹了一息:“爹爹今岁已经年五十一……”没了大郎,虽然二郎也已经十六岁,但二郎资质平平,在官场上走不了多远。谢熙和一脉是盛是衰,只能看三郎和四郎长大后表现如何。

但谢丞公已经年纪不小,未必有精力再培养出一个像大郎那么出色的孩子。

气氛有些沉重的时候,两人的女儿王倩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立刻带来了一股欢乐活泼的气息。这孩子已经四岁,穿一身鹅黄色的齐整襦裙,继承了父母的长相优点,长得十分可爱。

“爹爹,娘娘……倩儿要与爹爹、哥哥上学去!”王倩扑在王磐腿上欢笑道。

王磐露出欢容,将小女儿一把抱起,朝大娘笑道:“倩儿呆在家中也是耍子,不若今日我就将倩儿领到族学中上学一日?”

大娘作势瞪眼道:“就是你这当爹的老是宠着她,才叫她一丁点规矩都没有了。”

王磐呵呵笑着,也不反驳,抱着女儿就这么出去了,两父女笑声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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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船顶层的甲板上,谢贵给谢丞公与朱谦泺搬来了两张高椅坐着,然后和宋嬷嬷一道跪在了下面。被从角落里揪出来的华苓乖乖站在父亲跟前,低眉顺目,表情平静。

她着一身青布的圆领袍子,头发拿铜扣束起,浑身简朴,活脱脱一个府中出来的三等僮仆。

谢丞公上下打量着小女儿,这个女儿脑子灵活,想法真真是不少。他这回为缉凶而来,只带了宋嬷嬷一个中年女仆,竟就被华苓说服了宋嬷嬷,将她改装作小僮仆,偷偷摸摸地带了上来。

“你有何话说?”谢丞公缓缓地问。

“儿并无话要为自己辩解。儿的作为是不守规矩的。”华苓轻声道。“儿只是恳求爹爹,给儿一个机会,既然儿已经上了船,如今要将儿送回家中处罚也是不易,何不先将儿账上记上一笔,待此事尘埃落定之后,再行处罚。届时,儿必不会有任何退缩。”

她端端正正地跪倒在地,双手合在额前高高举起,朝谢丞公大礼拜下,伏身在地,说道:“爹爹,儿爱戴兄长如同爱戴爹爹,兄长无端遇险,儿心中激愤难言,如何能坐在家中安静等待回音。望爹爹念在儿一段爱兄情分之上,网开一面,先将儿放过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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