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独宠之天玑_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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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中重重的殿宇楼阁,亦掩在一片暴雨之中。

  周宁福将殿中的烛台都点亮,登时,晦暗的宫殿通明起来。殿中御案上的男子,半边侧颜照得明亮,眸光专注地落在案几奏章之上,眉宇沉静。

  周宁福忍了半刻,上前回到:“皇上,安亲王世子殿外求见。”

  他微微一顿,“让他进来。”

  在沈府外站了一夜,终于肯进宫来了。

  纳兰崇进了大殿,望了一眼座上男子淡漠面容,叩拜行礼之后,未曾起身。

  纳兰徵望他良久,忽然淡淡开口:“你可知朕为何忽然将你调离出京?”

  “臣知道。皇上对臣的爱护,臣感激不尽。”

  前有苏云若,后有柳清萏,这年春日里,纳兰崇的桃花消息接二连三,他身为翰林清流,又忝列礼部试副考,实在不成体统。

  他暂时离京,便可避开风头。他对两人本就无意,纳兰徵这样做亦是保护了他。

  纳兰崇顿了顿,续道:“恕臣直言,皇上此举只怕还有别的目的。”

  沈天玑生辰之日,皇上只怕早料到京中风云,刻意将他调开,不过是让他鞭长莫及。

  周宁福心头一跳,这安王世子今日是怎么了?这样屡屡犯上,莫不是不要命了?

  视线投上上首男子,纳兰徵神色丝毫未变,淡漠疏冷的声音响在大殿上,透着难掩的威仪。

  “朕今日看在安亲王两朝事主都忠心不二的面上,暂不追究你这犯上之罪,”顿了顿,他又续道:“你猜的不错。是朕一力逼她入宫,你,莫要怪她。”

  ☆、第073章 风雨满倾情落散(下)

  殿外风雨大作,殿内烛火摇晃。

  御座上的男子青凛含威,与生俱来的威势卓然,高不可攀。暗沉而寡淡的目光扫过座下跪地之人,语间却带着几分极其罕见的缓和。

  纳兰崇心头一震。

  他不曾料到,这位素来处事铁血狠戾雷霆之势的天子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恍然间暗藏了几分叹息。

  “很久以前朕就与你说过,”纳兰徵从座上起身,椅背上雕刻的金龙图腾气势凛然,傲然睥睨着整座大殿。

  “朕欲立她为后。”他醇厚的声音落在大殿里,清冷而肃然。高大的身形一步步走下白玉阶梯,停在他面前。

  “朕未曾将她召进宫中,是怜她尚且年幼,不欲让她忍受父母分离之苦。朕既已有言在先,你却丝毫不知收敛。”

  纳兰崇望着落在眼前的一角朱黄衣袍,边沿上精致的夔龙暗纹,透着几分森冷。

  “皇上,沈天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您想要就要的物件!”他低低言道,“她与臣在姑苏时就已定下终生,您……”

  周宁福狠狠咳嗽了一声,打断了纳兰崇的话。

  纳兰徵淡淡瞧他一眼,他立刻低眉敛目,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

  “私定终生?”四个字,仿佛冰霜刀箭,泛着重重冷意,直直砸在纳兰崇的耳边。

  “朕的女人,你竟敢说私定终生?!好大的胆子!”

  纳兰崇即使未曾抬头,也深刻感觉到落在身上的森冷目光,带着倾盆的压迫与威慑。

  殿中一片静谧。周宁福一动不敢动,心头思忖着,皇上素来狠戾严苛,也只得安亲王世子才敢如此胆大妄为,若是换了其他臣子,早就死了多少遍了。

  安亲王与先帝和皇上都一向亲厚,皇上对安亲王府也十分信任。可是,再如何信任,也禁不住安亲王世子这样的消耗啊。说起来,安亲王世子也是自小伴着皇上长大,皇上对世子一向如长兄般的照拂,世子对皇上的性子了解不比他少,怎么这会子脑袋就是转不过弯儿来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纳兰崇忽然叩拜道:“皇上,臣有幸自小伴驾,一直恪守君臣之道,也一直引皇上为圣主贤君,甘愿效力左右。臣虽身不在谏院,但亦有谏议之责。为帝王者当以天下社稷为重,沈家在朝有沈相、沈都护等诸多重吏,若是再立一后,沈家过于昌盛,终会后患无穷。”

  顿了顿,又续道:“臣未曾疑过沈相等的耿耿忠心,只是皇上素来对权衡之术知之甚明,焉会不知其中道理?前朝多次动乱,皆因世族之祸,皇上此举,无益于给大昭江山树立隐患,皇上慎思!”

  周宁福犹自冷汗涔涔,纳兰徵却是忽而缓下容色,冷哼一声,清淡一句,“脑子总算是清楚些了。说了句能听的话。”

  纳兰崇一怔。

  纳兰徵低头扫他一眼,“给朕起来。”

  “进京不曾入宫面圣,如今甫一进宫就是来质问朕。你如今愈发出息了。”

  纳兰崇不愿起身,又恭敬道:“臣的罪责过失臣自会领受,可是臣方才之言,求皇上三思!”

  纳兰徵见他不愿起身,便也让他跪着。忽然想起,小时候纳兰崇和另外几位世子入宫伴读,旁人在他面前谨小慎微,大气也不敢出,只有纳兰崇,将他当成大哥哥看待,眼里有着亲厚,亦有仰慕。他生为太子,亦生来称孤道寡,能得此情分,心中甚是珍惜,故此这些年,他对他颇多照顾,甚至亲教其骑马御箭之术。但因他更善文辞巧辩,才未曾入军中任职。自入翰林以来,他从未让自己失望,才能颇著,顶住一干顽固老臣的压力,为他办了不少事。

  “明宣。”他声音犹自寡淡,却透着几分亲近,“你既非要与朕说沈天玑,那朕便如你所愿。”

  他转身回到座上,抽出案几上数本奏章,直直扔到纳兰崇跟前。

  纳兰崇一一翻开,迅速掠过其中字句,登时心头一震。

  这些奏本,多数是各王府公爵求娶沈天玑的,有两本是提议欲册立沈天玑为后,还有一本竟然是提议把沈天玑封为公主,嫁去夜凌国的。

  “朕从来不知,区区一个女子的婚事,能激起这样多暗藏风浪来。满朝臣党竟没几个不参与其中的。”

  纳兰崇沉默不语。心中亦是愤怒,愤怒于他心中的女子竟被这样多的人当成结党造势的工具。

  他有多愤怒,纳兰徵看到这些奏章时的愤怒远不会少于他。

  “朕自登基以来,昼夜躬蹈国政,恐负先帝之命、百姓之责。朕倒是不信,朕的江山能因区区女子就动了根基!”

  朝中党臣因知晓先帝遗留之命,便料想皇上必不会立沈天玑为后,故此才毫无禁忌争相竞夺这块“肥肉”。谁曾料到,当今圣上却是借此立威,让满朝文武都知道,如今的昭武帝,非当年仰仗先帝之命而存活的少年天子。

  纳兰崇心头惊颤,回想起数日前皇上砸印玺之怒,登时心头明澈,皇上自北征归来,颇多修养生息之策,便有些不识情势的以为皇上威势渐弱,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可他深知,皇上从未将西征之事抛于脑后,在此当口如何会松懈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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