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总会告诉我_第2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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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她饿得太厉害的时候,顾清岚就会站起身敲击地窖顶上的铁门,管那个绑匪要更多的食物和水。

  那个绑匪怎么肯轻易给他们?每次他都要拿出那根棍子,狠狠地将顾清岚打一阵,直到自己觉得出气了,才会丢下来一点食物。

  她现在回忆起来,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她能够几乎没有受到什么肉体的伤害,每一分都浸透着顾清岚的鲜血和牺牲。

  她不敢想如果警方再晚一些发现他们,顾清岚会怎么样……事实上在警方找到他们的前两天,顾清岚已经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拷打虐待下的伤痕,开始持续地发烧。

  他原本体质就不好,在二十多天里,更是近乎固执地,在极其有限的条件下,要将她照顾好。

  她记得最后几天,他总是沉闷地咳嗽,连站起身都很费力,可即使如此,当她去看他时,却总能接着地窖里昏暗的光线,看到他正对自己微笑。

  连他低哑下去的声音,也总是透着浓到化不开的温柔,他总是会说:“阿心,不要害怕,我在这里,再坚持一下。”

  她每天都抱着他,他是绝望中唯一的温暖和慰藉,也是她所能感知到的唯一光明,唯有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稳定平和的心跳,她才能在极度的紧张,得到片刻的安宁。

  他们被解救出来时,她说话语无伦次,只知道叫他清岚哥哥,因为他需要住院,所以他们把他从她身边带走。

  她于是拼命地挣扎叫喊,努力想要回到他身边去,然而父母和医生都认为她是受到了精神创伤,每每给她注射镇定剂,或者偷偷喂她安眠药。

  那时的她,其实尚有甚至,只是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就会本能地恐惧,害怕再也见不到他——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等于世界的崩塌。

  那种恐惧能盖过所有,让她的精神失去了控制。

  

  任染一直紧盯着她的神情,似乎是怕她突然崩溃。

  可她神色一再变幻,目光中的挣扎和痛苦都一闪而过,却始终还是保持着清醒和镇定。

  任染终是松了口气:“看来你是能接受那些记忆了。”

  路铭心苦笑了下:“毕竟已经反复回忆起来两次,多了也就能克服了。”

  虽然是这样说,但在影视基地将一切都想起来的时候,她还是精神恍惚了几天,好在那几天正好拍到子彦大夫死去后,公主在后宫中犹如行尸走肉般度日如年,所以导演竟然还称赞了她入戏。

  导演的夸赞让她有些错愕,冲淡了她的震惊和失神,那些日子也好过不少。

  每晚都跟顾清岚通话,她却想了又想,也没有跟他提起来,连回到B市后,她也假装没有想起来,没有告诉他。

  任染看着她,开口说:“其实那个‘前世’……你也可以当做是发生过的。那时你们在一个房间里,共同进入了催眠,当时通过一些话语和引导,实现了你们在潜意识里的同步。所以在‘前世’里说过做过的话,也可以认为是你们真正说过做过的话。”

  路铭心已经想起来了前因后果,包括后来去美国接受治疗的过程,在精神混乱的时候她语无伦次,事后她却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事。

  所以任染说的,她也懂,当时不仅她相信了那是他们的“前世”,连顾清岚也深信不疑……说是他们共同进入了一个虚拟的世界中,经历了刻骨铭心的一世,也不为过。

  她笑了笑说:“我知道,哪怕‘大齐’从未在真实存在过,但清岚给我的感情,还有我对他的感情,都是真的。”

  如果说那次共同催眠有什么收获的话,恐怕是让她认清了自己爱着的人是顾清岚,也让她体会到了失去他的痛苦和绝望。

  任染鲜见地叹了口气:“顾先生是个敏锐的人,你的异常,恐怕他已经察觉到了。”

  路铭心想起来他下午就开始沉闷的咳嗽,身体不舒服却不告诉自己,顿时又怒从心头起:“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任染本来话是不多的,看到她现在的神情,再想起里面那个人的样子,就说:“顾先生想是怕你都记起来后,以为‘两世情缘’是他刻意欺骗吧……原本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才走到一起的。”

  路铭心气得鼓了鼓脸颊,她是应该想到,依照顾清岚的个性,他大概会把这些阴差阳错的事情,都当做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然后对自己心怀愧疚。

  只是他竟然以为她会为此生他的气,甚至以为她会怪他——这也有点太小看她了吧?

  路铭心人在气头上,想东西也颠三倒四,不过她冷静了片刻,就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这一句话分外掷地有声,任染只是看着她,然后知趣地说:“我把顾先生的血样带回去先查下血象……就不打扰了。”

  到门口送走了任染,路铭心又在楼下待了会儿,然后跑去找顾彦借酒。

  

  顾彦听到她要的酒是二锅头,镜片儿后的眼睛顿时就瞪大了:“路小姐,我这里并没有……”

  路铭心看了看在家里还穿着三件套西服,连头发都打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银丝边眼镜的顾彦……顿时就觉得自己找错了人,只能失落地说:“那随便什么酒都好。”

  顾彦惊疑不定地又看了看她,这才出去找住在后面花院的门卫老王,回来时手里真的拿了半瓶二锅头。

  把酒递给她,顾彦脸上有些无奈:“你要喝酒的话,地下室的酒窖里有葡萄酒和香槟……”

  路铭心接过来嘿嘿一笑:“替我谢谢老王师傅,葡萄酒和香槟可以送给老王师傅,我是喝酒壮胆的,那些酒不行。”

  顾彦只能无奈地看着她,最后勉强说了句:“酒多误事。”

  路铭心摆摆手,就跑去后院的走廊下,在凛冽的寒风中,没几口将那些二锅头灌下去。

  等她转身上楼时,已经有些微醺了,所以当她推开房门时,力气用的就很大,“嘭”得一声可以说是如入无人之境。

  

  顾清岚正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响声,有些惊讶地睁开眼睛,半撑起身体:“铭心……你……”

  路铭心走过去扑到他怀里,他很快就闻到了她身上浓重的酒气,还有她有些酡红的脸颊。

  他更是讶异:“铭心,你怎么喝酒去了?”

  路铭心从他怀里抬起头,却一言不发,就凑过去堵住他的薄唇。

  这次她吻得很激烈,近乎狂风暴雨般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直到他们俩都气喘吁吁,顾清岚更是侧头轻咳,她才停下来。接着她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清岚哥哥,我都想起来了……想起来那年夏天的事,还有你为我做的一切……”

  她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突然绷紧了,声音里也带了担忧:“铭心,你有没有……”

  她趴在他肩上摇摇头,抬起手抱住他,他们贴得很近,于是她即使小声开口,也能让他听清:“清岚哥哥,世界上这么多的人,只有你参与了我最黑暗的过去。除了我的父母之外,也只有你,宁肯遭受那样的折磨,甚至舍弃自己,也不愿放弃我。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忘记了你,我们之间,若非要说谁亏欠了谁的话,也是我亏欠了你。我已经不再去想你什么时候爱上我了,或者现在有没有真的在爱我。我只知道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你是我唯一的光明和温暖,现在你也仍然是我最依赖和深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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