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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_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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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氏不说,颜神佑却也猜着了几分。楚氏的表现太过平静,平静得仿佛早知道有这一天似的。十分不寻常!若无三房之倾覆,她还能说这是因为没有感情,现在看来,恐怕是有预谋的。颜神佑毕竟不是真的年幼,略一想,大概就能明白了。楚丰回来了,皇帝也萎了,颜启,已经没什么用了。留着,不过是个耻辱柱而已。

  相反,没了颜启,楚氏可以操控着三个儿子,为他们经营。尤其是大伯颜孝之,说不定就能被打造成一个世家的开创者了。而且,颜启这个时候死,刚刚好。凶手都有了——姬少傅嘛,就是这老家伙咒的。操作好了,扣他一个巫蛊,姬老先生少傅也做不得了。

  这样的猜测是十分靠谱的,颜孝之弟兄几个亲给颜启擦身、换上衣裳。颜启因有爵位,入敛便有礼服。宫内赐下密器,棺椁也是齐全的。穿礼服前,要先以玉塞九窍,使之不腐。又有引魂幡等,以乞灵魂之不灭。

  待收拾妥当了,楚氏却临棺检看,俯身伸手将颜孝之左耳内的玉塞子取出,扔到尸身脚下了,然后便命合上棺盖。抬起头来问颜孝之:“二郎呢?”

  二郎在杀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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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少傅公然诅咒颜启暴毙,如今颜启瞬间死了,颜家必须有所表示。颜肃之主意来得极快,很快就跟颜神佑的脑电波在同一个波段上了。姬家与楚家数代不睦,必须看不惯他这个楚家外甥。更兼姬家侮辱他老婆,姬家小东西还说他闺女坏话,那就更不能放过了。

  颜肃之年少叛逆的时候养过好一阵儿鸡,因为痴迷养鸡,还在自己家里追鸡追到吴表妹,又惹出一段公案来。后来鸡是不养了,但是门路还是有的。于是就弄卖车,装了一百多只鸡,公鸡、母鸡都有,还有一笼小鸡崽儿,统统拉到姬少傅家门口儿。

  他赶着个车,围着姬家院墙,杀了一圈的鸡。鸡被放血之后,会扑腾得比完好无损的时候还厉害。于是就见鸡带着血满地扑腾,颜肃之一身重孝,赶着驴车在后面,抽着驴走两步,他抹一只鸡脖子,再扔下去,鸡再带着血扑腾。

  一路走,一路杀。

  他数学居然很不错,估算得很准,练着姬家一圈,将将把百多只鸡杀完。末了,还从身边的篮子里掏了好几个鸡蛋,嗖嗖地全砸到姬家门上了。然后他在姬家门前干嚎三声,放言:“堂堂太子少傅,居然巫蛊诅咒我阿爹!我颜家必要个说法!”

  一甩鞭子:“驾!”

  毛驴长鸣一声,带着他跑回骠骑府了。

  骠骑府里已使松枝等架起了个门来,上面缠着白布,挂着白灯笼,看着就冷清凄凉。吊客也陆续来到了,颜肃之一身鸡血,回来跑到灵堂上干嚎:“阿爹啊,姬老匹夫巫蛊咒你,你死得好惨呐!”

  颜神佑正在后厅,听着颜肃之在前面这么大声地叫唤,她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事上,总有那么几个人比你聪明……

  楚丰来得也早,听他这么嚎,再看他这一身的鸡血鸡毛,差点没笑出来。急忙上前将外甥拎起:“你伤心得昏了头了,便有怀疑,也不合私自行事。纵是为父报仇,也要往官府里说一声的。”

  颜孝之接口道:“阿舅提醒得是,我这便上书鸣冤!”

  几人说话并不避人,不多时,来往客人口耳相传,道是颜启被姬少傅给咒死了。若说姬少傅有本事说谁死谁就死,那别人也是不信的,所以推理来推理去,颜肃之说的“巫蛊”,是相当有道理的。于是颜孝之一面办丧事,一面写状子,直接告到了御前。

  他虽丁忧,然颜启之爵落在了他身上。颜启乃是开国县公,此时未有降等而袭的说法,颜孝之便是公爵。虽不曾正式登记,之前也是公爵的嗣子,是能直接上书皇帝的。便是不能,楚丰也能帮忙给递上去。

  姬少傅有了巫蛊的嫌疑,还有了疑似的证据(颜启死了),真是百口莫辨。他又不能让人去搜他家,搜不出来就是清白,那不是开玩笑吗?脑残也不带这么干的啊!被人打残了才有可能。姬少傅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天就气病了。亦有与姬家亲近之人上表,弹劾颜肃之有辱斯文,侮辱朝廷命官。

  颜肃之自己是个白板,又遭父丧,有同情分。更要命的是,皇帝喜欢他。皇帝这个人呢,还有个小心思,想留着颜肃之,以备不时之需。唤来蒋廷尉,授意两下各打五十大板。说颜肃之是“伤心得发狂”,让他老实哭丧。说姬少傅是“口不择言”,既然病了,就在家休养。也没当个正经案子来办,就又成就了京城的又一则八卦。

  姬少傅禁不得这个气,一病倒了,上表要辞官。皇帝趁势就准了,把姬老头给气得病情都加重了。太子少傅,你不做,自有人来做。这倒便宜了尤家一位老先生,老先生原掌国子监,是颜神佑二舅母的娘家人。教书育人,倒是宽和为本,是颜肃之的老师之一。

  拳头对笔头,拳头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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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赢了的拳头们正在丧家开会,讨论着分家的事儿。原本呢,这父母在,不得别籍、异财。颜启死了,楚氏还在,就分不了家。然而楚丰的意思,现在家财不分,但是颜家的部曲是根本,须得早早有个章程。若是颜肃之、颜渊之没本事没帮衬就罢了,全拢在一起使力,更有效率。问题是这俩也不是省油的灯,颜肃之不说,颜渊之的岳父是当朝大将军,也不能苛待了他。

  于是楚丰便主持:“且将部曲分带了,能带得好,便各自领了,否则,还是聚作一处为好。”

  颜肃之道:“这是自然。我观天下之势,一、二十年内,必有大乱,届时主少而国疑,有兵者有天下。”他说话的时候还抱着闺女。也许是距离上一次怀孕太久,造成了业务的生疏,姜氏这次的反应特别大,闻到灵堂上的香烛味儿都要吐。孩子自然也看不了了,颜肃之又不放心闺女一个人,就把她带身边儿了。

  楚丰瞧了,也没反对,他这个外甥,总是有点奇奇怪怪的地方,无伤大雅,便随他去了。

  颜神佑:Σ(⊙▽⊙)"!卧槽卧槽卧槽!这尼玛有明白人啊!那我……之前……卧槽,我都做了神马啊?我做白工了!还被当成不正常人类留校查看!我冤呐!我一定是被穿越大神诅咒了!

  作者有话要说:[1]《礼记》: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无福。

  [2]家庙约等于宗祠,是用来供奉祖先的,起源起并不是“自己家出钱建的念经的庙”。

☆、48·奇怪的丧礼

  颜神佑万万没想到,她爹居然有这样的见识,一瞬间,她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作为一个没那么自高自大的穿越者,她也知道,前人智慧不容小觑,一卦算到二十年后的大有人在。她只是没想到以颜肃之这二十来岁的年纪,中二近十年的病史,居然能这么快地一语道破天机。太TMD违和了有木有?

  颜神佑能猜到将来,是占了穿越的便宜,虽然是架空,但是一般情况下的事态发展、逻辑推理应该是差不多的。并且,她的心里也不是特别就确定了的,这世上总是会有些突发事件的,不是吗?

  说起来颜、楚、姜三家都是有兵的,而且势力不小。问题是颜肃之是二房,不要说他做不了楚、姜两家的主,就是颜家的事情,哪怕颜启死了,还是要看楚氏和颜孝之的。便是分家,颜肃之能分到的资源也不如颜孝之,资源既少,抵御风险的能力就弱,就越要早做准备。

  她既然看出问题来了,就不能不做准备。为了说话有份量,她混得不容易啊!起早摸黑地学习,天天装乖卖萌的,还出了个损招,现在还在留校察看呢好吗?就为了提醒爹妈:亲,可能有大乱哦,早点屯货哦。

  现在告诉她,她爹早看出来了!

  颜神佑心里就只有五个大字:窝勒个大擦!

  一把辛酸泪啊,这好几年了,装神童扮可爱的,这都TM是为了神马呀?!!!好想化身咆哮教主,揪着颜肃之的领子摇晃啊!!!

  颜肃之现在想的也是闺女,虽然十分渴望养出个呆萌姑娘来好好娇纵,不过颜肃之的理智告诉他:很难。他在女儿的教育问题上十分矛盾,一时觉得应该这样,一时又觉得应该那样。这倒不是他智商有问题,而是他闺女的智商有问题,根本没个先例可以遵循,你总能收到她的“惊”喜。

  更可悲的是,他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别说不正常的了,正常的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养。于是他做了两手准备,能养呆萌了,那是最好。不然的话,宁愿让她学会阳谋,也不要总想着些阴暗的事情,那样会心理不健康,直接导致养成个像楚氏那样可怕的BOSS出来。

  他希望,通过这样的耳濡目染,让孩子学会一点大局观,眼界开阔一点并不是坏事,不是吗?

  楚丰他看抱着闺女来讨论问题他对颜家的事知道得不少,晓得这小丫头早慧,只要颜肃之乐意,他也就不多管了。反正,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有楚氏在,分家是不合理也不合法的一件事情。他们商议的,就是让三兄弟各领兵,试一试手而已。又不是什么秘密,过两天把分一兵,怕不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倒不用避着孩子什么的。

  猛一听颜肃之直接就说了这样的话,他不由一怔。颜神佑有件事情是说对了,世间何时无精英?一卦算到二十年后,乃至三、四十年后的都大有人在。天下将不安,是有识之士的共识了。否则皇帝何以再次与世家妥协?楚丰又何以只带了次子回京?米丞相何以要将关系好的楚丰弄回来?诸王何以只身入京?

  只不过,这里有小朋友,你这么说破了,很不好!他与楚氏对望了一眼,又直勾勾看向颜肃之怀里那个小丫头,这么热的天,你还抱着,不怕起痱子吗?意外地,发现这小丫头似乎能听懂的样子,皱一皱眉,旋即十分和蔼地对颜神佑道:“这是长辈们的事情,小女孩子不要想太多。”

  颜肃之忍不住给他舅点了个蜡,心道,您老想得真是太天真了!她要这么好哄,我跟她娘就不会这么伤脑筋啦。

  果然,颜神佑尚有些怔的,还有些老羞成怒,觉得自己蠢了好几年,顺口就问楚丰:“真乱起来,只有长辈们受苦吗?大乱的时候,女人是不会受罪的吗?”这纯是辩证题做惯了的习惯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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