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他们最近那桌的男生问道。
边上的姑娘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两人同时来一发打量的眼神后,刻意压低的声音就从陈千语的耳边消失了。
好嘛,又是一次人形标本。
张老板风风火火地赶出来,又是一番执手相看泪眼的打算,陈千语打断他：“张老板咱们商量件事成吗？”
张老板精神抖擞：“陈老师请说！只要我办得到我一定给您办了！”
陈千语：“门口那横幅怎么回事啊？会不会太张扬了啊？咱们能把它卸了吗？”
张老板一听如临大敌，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您是店里的活招牌，怎么能卸了。”
看张老板这认真，也不好跟他较肖像权的真。而且很明显地张老板是为她出气，上回砸了某电视台的摄像机，牛脾气还就出名了，做新闻的就爱热闹，得罪了这家电视台简直成了别家竞争对手的香饽，一堆剧组想往金牌小厨里挤，陈千语的横幅还是张老板让人连夜赶制的。但凡来店里采访做节目都没问题，但必须有两分钟以上的访谈时间需要在这横幅之前，陈老师的脸必须得拍到，不给时间道出和陈老师的渊源这访谈就免了。就是这么任性！
陈千语被他弄得有点儿哭笑不得，敢情这是免费给她做宣传呐？
张老板拍拍陈千语的肩膀说得有点儿语重心长的味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老张没念过几年书，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懂的道理不多说话也糙，但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和我交恶我也操他全家，就是这个理。陈老师，你对于陌生人都能给予那么多耐心点拨，我不信你会干什么坏事！只要有我老张在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张老板的话听在陈千语耳朵里真是臊得慌，当初她不过就是因为“张老板”这个称呼才帮的忙，完全是出于私心的顺手而为，没想到别人会如此往心里去。
世间的事儿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
曝光率和话题度在这年头多么重要，陈千语本就是个话题人物，金牌小厨的老板高调的行为引起各方瞩目，联系陈千语想要让她到店里试菜、点拨的商家老板突然多了起来。
陈千语一天能接到好几封电话和邮件，一开始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也对这些店有些好奇，指点了几家后终归是有点怕了。有些小毛病可以通过点拨达到流水翻番的店占少数，大多数的店老板还是存在投机心理，没将心思用在如何改善菜品质量和用餐环境，觉得别人的店可以他也行，殊不知别家店老板用心开店只差一点就通的运气，而自家的厨师连基本功都没过关，一份牛肉河粉恨不得牛肉都碾成渣，烫头用自来水煮，这样的老板如何能赚得到钱？陈千语吃得分外恶心。
编辑如枫收到陈千语的全稿后说好一周之内无论能不能用都给予答复，结果十多天过去了，杳无音讯。
陈千语发了几封邮件过去对方都没有回复。
陈千语坐在电脑前乐，手机响了。
张！静！欣！
陈千语老远看见放床上的手机上张静欣三个大字和专门为她设的小黄鸡头像在闪，脑子里轰地一声升起一团蘑菇云，一个俯冲上前把手机抓到手里，调整了会儿呼吸接听……
“喂？张老板？”
“陈老师，最近还好吗？抱歉，我一直在忙奶奶的事。”
“没什么好抱歉的呀……你奶奶怎么样了？”
“我奶奶刚过完头七。”
“……”这一句话抛过来陈千语有点儿当机，想说节哀顺变又觉得太过生硬，“奶奶的后事……有我能帮上忙的吗？”
“不用，我和家里人已经打点好了。”张静欣的声音听上去很平和，没什么情绪，估计已经缓过来了。
所有大道理和安慰的话张静欣应该都听腻了吧，陈千语也不想说那些话：“你现在在哪里呢？”
“刚回到家。”
陈千语推开阳台的玻璃门，抛弃暖气顶着寒风往张静欣院子里看，居然看见她穿了件羽绒服扣上帽子，迎风在院子里做菜！
难怪电话里呼呼风声呢！
陈千语：“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好香！”
“闻到了？早上去弄了点海鲈鱼，在做清蒸海鲈鱼配小青豆黑松露丁。”
“听着我就饿了！”
“还有双味香煎扇贝。”
“怎么个双味法？！”
“你过来尝尝就知道了。”张静欣早就看见她，向她招招手。
陈千语立马裹大衣冲到张静欣家。
陈千语来的时候张静欣已经把小食台给支起来了，挡风罩将圆桌围得严严实实，风从顶上削过去，呼呼响得凛冽。
“你动作这么快？一个人搭的？这么大的挡风罩……”陈千语兔子帽都有点儿歪了，两只长耳朵一会儿一会儿地被风起。她眨巴眨巴眼睛看张静欣踮着脚长臂一挥就将顶棚上的小窗户拉了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张静欣问道。
“……没什么。”
个子高就是好啊。
张静欣看上去情绪不算太糟，做的几道菜还都是挺需要耐心的。那海鲈鱼里的小青豆一颗颗都煮熟剥皮，调味汁用的是小牛腱子加香料蔬菜熬制成的，得用文火炖上数个小时才能炖煮烂熟；双味香煎扇贝更是香得让人满口生津，两个扇贝加入了不同的调料，虽卖相接近但只有吃入嘴里的那一刻方能体会变化无穷的滋味。
“这俩扇贝，一个是柠檬片加番茄丁小葱、盐……还有胡椒，与橄榄油调和而成；另一个嘛，有黑松露和洋葱丁，还有点儿干番茄。”
“陈老师有进步……只吃一口就能把所有的制作步奏和材料都说尽。不过……”张静欣看了眼风卷残云后的盘子，“你倒是给我留点啊。”
陈千语用纸巾擦了擦嘴，还有点恍惚：“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怎么？大美食家还能给荒着？最近不是吃了很多好菜吗？”
张静欣的消息网真是无孔不入，陈千语说：“哎！别提了……试吃了几家菜后真是心力憔悴，能在这大风寒冷的夜晚吃上张老板做的菜实在是太好了！”
张静欣：“不好吃？”
陈千语凄凉摇头，张静欣笑。
看起来张静欣精神不错，至少还懂得笑。
从她先前说过关于她家里的事得知，奶奶当年阻止她爸妈的婚事成为她的心结之一，她也坦言要说错也都是奶奶的错。对于奶奶的感情她没有表露太多，人之常情而言，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悦的。奶奶临终前她也算是孝顺，人走了，很多情绪也都会过去吧。
能看见她还在笑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