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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样锦_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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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便退了下去,可是又从门外伸了头进来问:“娘子,包银子的包袱真好,也给了我,可好?”

“你倒识货!”只为了那银子是送给玉瀚的,云娘便用全新的青缎做面,白绫做里子缝的包袱,又耐用又好看,原本舍不给人的,只是看着荼蘼的笑脸,总不忍回绝,便点头应了,“你拿去吧,只是要爱惜地用。”

“我知道的,正要用它包我们的银子,看什么时候能攒到这样一大包。”荼蘼说着将银子背在身上走了。

云娘便走到了她第一次来时玉瀚坐的桌前,见上面依旧摆了许多的笔墨书纸,自己送的那两块墨正在最显眼的地方,下面却没有压着书信。然后就一样样看了过去,直到打开一本书时,里面突然掉出来三张银票,每一张都是一千两的,正与自己手中拿着这一张一模一样。

自己其实就是想看看他说过的信,并没有想查他有多少银子的,云娘便像做坏事被抓包了似的,赶紧将那银票都放回原处,书也摆好,从西屋里匆忙跑了出来。

半晌定下神来,将卧房收拾了一回,因房内床帐布幔等用品皆是崭新的,亦无太多可做之事,只将玉瀚的衣物整理一番,果真只有平日看到的几件,摆放得也整齐,便将自己为他做的几套也放了进去。

接着便又收拾到了西屋,这一次只是将东西擦抹干净,却什么也不去乱翻乱看了。见西屋又有一处次间,走进去就见那妆花织机竟然摆在窗前。

云娘这一喜可非同小可,她原就想着将家里的事情理好,就回织房织纱的,却没想织机却已经搬了过来,且正放在玉瀚的书房一旁,织纱十分地方便,且各色的丝线也都原封不动地挪了过来。

她赶紧洗了手便织了起来,一个月没摸织机,还真想呢。

透明的纱上一片碧绿的大荷叶,上面还滚着露珠,一朵淡粉色的荷花从叶子上面挺出盛放,上面还落着一只小小的蜻蜓,另一只含苞待放的花朵矗立在一旁,心中的样子一点点地在纱上出现,云娘越织越爱,脸上不禁浮起淡淡的笑意。

一只大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就这样喜欢织锦?一面织一面还在笑。”

“你回来了。”云娘抬眼便笑,“一直忙到现在,可有什么事吗?”

汤玉瀚不屑地哼了一声,“能有什么大事?”

云娘便笑道:“玉瀚,你瞧,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新花样,你觉得好看吗?”花样已经织好了一段,她又将下面的略一解说,便很能看上一看了。

“不错,你学过画?”汤玉瀚问过也笑了,云娘连字都不大识,怎么可能学过画,但是他还是叹道:“这个花样上荷叶、花和蜻蜓摆放得十分错落有致,仿佛画中老手精心布局的一般,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就是觉得这样的好看,又想着织了帕子卖到京城,一定能卖很多银子,你说这一块跟于老板要五两,除去了线钱、给苏娘子的绣工钱,利是不是很厚?”说着便满脸得意地仰头看他。

汤玉瀚便被她逗笑了,“你就这么爱银子?”说着携着她的手回了西屋,到桌前掣出一本书,拿出三张银票交给她,“这些都给你。”正是云娘先前看过的。

第67章 歪理

虽然云娘已经知道了这几张银票,但接到手里却又是一重欣喜,不只为了银子,也是为了他对自己并不瞒着。

云娘笑着接了,却将自己带来的两张和上午的那张一齐拿出,“哪里用得了这许多?”又将阿虎和荼蘼为难的事告诉了他,“若不是我来了,他们便将这银票剪了,一千两银子便丢到水里。”

不料汤玉瀚却不以为然地道:“剪了大不了就废了这一张,他下一次必然就不会乱剪了。”

难道一千两的银票就这样白扔掉?

云娘再看他毫不在意的神色,竟然也无可奈何,突然又明白,“只不过你还会打阿虎的,对不对?”便笑道:“帐我已经让他们拿那包银子还了,还剩这几个银锭我们过日子用,至于这许多银票,不如我们买些织机可好?”

对于买织机,云娘心里早有一篇帐,便笑道:“银子白放着并不生利,买了织机请人织锦,一年两年便翻了倍……”

汤玉瀚便笑着打断她,“我既然娶亲了,家里的事和钱自然都由你管,你想买织机便买,并不用问我的。”

云娘却也信心满满,“你做你的大事,家里我一定能管好的。”

成亲方才一天,云娘便将自己这里完全当成了她的家,慨然担起所有的家事,汤玉瀚心生欢喜,不由先赞了一声,“你真能干!”

其实不论她做什么怎么做,他都是极喜欢的。

因见她喜欢银子,便也不再觉得这东西俗不可奈了,又指着银票告诉她,“朝中的俸禄米并不多,只我和阿虎是够用了,可你嫁过来却不要如此俭省,我们汤家每月还给我二十两月银,年底又有分红,我出来后由大嫂帮我收着,另我自己也些产业,每年还有三千两银子的进项,你只管用。”

又有些遗憾,“先前我从没攒过银子,随手便用光了,所有的银子都在这里,不过,以后的也全给你。”

汤玉瀚一股脑儿将自己的事说了,甚至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从不愿意告诉别人的,可却不嫌麻烦地一一告诉她。

“什么?一年用三千两银子?”云娘无法想像,一时连买织机的事都顾不上想了,只好奇地问:“那要买什么东西才能用完呢?”

“其实三千两根本不够用,很容易就用光了,”汤玉瀚说着随手指着挂在墙上的那幅花鸟图道:“这张画是北宋崔白的真迹,要值一两千两银子,三千两银子也不过只能买两三幅。”

那画正是自己送来的,挂在玉瀚平日里坐的位子对面,云娘一早就看到了,心里也因此十分欢喜。

但是她绝对没有想到的是——这画竟然值一千两银子?

云娘又顾不得追问他先前怎么用钱的事了只是不信,“这样一幅画就能值一千两?”

“是的,这张真品不知怎么混到了赝品里,书店的老板只要十两,我见你不让我买便走了。”玉瀚便笑着看她,“没想到你竟买来送我。”

“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刚刚是荼蘼和阿虎差一点将一千两的银票剪坏了,现在又是一千两银子的画儿差一点丢了,这样大的数目云娘猛然间很难承受。

而且她想着,这两样事毕竟还是不一样的,银票剪坏了只要拼起来或许还能找钱庄商量商量要回来些银子,但是画若没有买回来就彻底没了。云娘觉得自己差一点站不住,扶住他才稳住身子,“若是我不送你,你岂不是失了一千两银子?”

“失就失了也无谓,我本也没想买画儿,只是走到街上看到你进了那家铺子,便过去瞧瞧的。”

“幸亏……”云娘扪胸又叹道:“不过,我只给卜老板一百个铜钱。”

这一次汤玉瀚也惊了,“一百个铜钱买了这幅画?”

“而且还有另外五幅画儿。”

汤玉瀚叹了半晌,又道:“那几张却都是赝品,不值钱的,但只装裱的本钱也不止。只是你怎么知道只这张是真的?”

“其实我不知道,我只是看你喜欢这张,在这张上面弹了一下灰……”

汤玉瀚叹了一声,“我不知道我还是有破绽,竟被你看了出来。”

“什么破绽?”

“就像面露喜色、弹灰之类的与平时不一样神情举动就是破绽。在京城里有个琉璃厂,那里的古玩字画鱼龙混杂,很多文人到那里去逛,为的就是挑些别人不认识的宝物。而挑东西,除了考人的眼力,更要有泰山崩于眼前而神色不变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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