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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样锦_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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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玉瀚将她拉了起来,帮她将身上的雪都拍落,也笑,“雪人还没堆呢,你倒先成雪人了。”

江南即便下雪,也是薄薄的一层,是以从没听过堆雪人,云娘便瞧着玉瀚怎样堆。见他先握了一个雪球,然后便在地上来回滚动,一会儿便成了一个大大的雪球,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然后她便自己也滚了一个,正好比玉瀚的略小些,两个雪球叠起来,便是一个雪人,玉瀚让人取了两块炭,一个红萝卜嵌进雪球中,一个雪人就成了。

然后他们就又堆了一个,虽然没明说,可他们平日做什么都喜欢成双成对的,堆雪人自然也是两个才好。

一早起就忙了这半晌,脸上虽然冻得红通通的,可是身上却已经有了汗意,正好厨房送早饭,两人便回了房,云娘这时方想起来,便问李嬷嬷,“早上厨房有什么事?在房里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李嬷嬷正在一旁看着江花和如蓝摆盘碟,便看了一眼玉瀚笑道:“并没有什么大事,芍药苑里的丫头婆子皆是不大懂规矩的,清早便这样大声地说话,吵了爷和奶奶的清梦,我已经训斥她们了。”

云娘便道:“今日的饭恐怕是迟了,我们快些吃了好去上房。”

李嬷嬷赶紧道:“时辰还早着呢,现在也不过刚到卯时,六奶奶只管慢慢吃。”

云娘便是奇怪,“天亮了这许久,哪里才能到卯时呢?嬷嬷不是听错更次了。”

“没有错,”李嬷嬷便道:“平日里卯时还暗着,今天只是因为这雪映得天光比寻常亮,六奶奶方以为时辰过了。”

云娘便笑,“我竟是不懂,闹了笑话呢。”

玉瀚便向屋子四面瞧瞧,却道:“嬷嬷,去向管家们说,要个金自鸣钟摆在外间。”

云娘虽然没听过金自鸣钟是什么,却明白是分辨时辰用的,又疑惑芍药院里虽然上上下下虽有十几个人,可难道还要安排两个人专门打更吗?

只是当着这些人的面,倒不好问的。一时将衣裳鞋袜换了坐下吃饭,却见这餐早饭格外精巧,十几碟子各色果蔬,又有糟的南菜,又有几样汤、几样粥、几样点心,林林总总地,将一张炕桌摆得满满的。

在外面玩了半晌,自是饿了,云娘遂夹了一个精巧的小包子吃,方咬了一口,原来竟是蟹黄包,便笑道:“这时节,亏哪里来的蟹黄呢?”

汤玉瀚却道:“管它哪里来的,我们只想吃便吃就是了。”也夹了一个尝了一口,“倒还不错。”

云娘不知怎么,从见了这一桌子极丰盛的早餐便觉得定是有原因的,又想到方才听到只言片语,更是疑惑,且总觉得与玉瀚脱不了关系。可是他昨日虽然不大高兴,到底也没有真生气,且后来便一同睡了,人都没出芍药苑,还能怎么样呢?

于是又以为自己疑心太过,玉瀚回来了,以汤府的作派,早餐原本也应该如此丰富的。

第100章 陪礼

用过早饭,汤玉瀚便向云娘道:“走吧,我带你在家里再走上一回,也算是尽到礼节,以后便不用日日过去了。”

云娘便知他听到了自己每日去问安的事了,便道:“哪里这样快的耳报神?”

“这又没有什么机密的,还用什么耳报神?”汤玉瀚苦笑了一声,他就知道云娘受了委屈的,却又不肯说。只是因为气已经出了,心情却依旧很好,拉着云娘的手道:“不过,你做的却极好,反让他们没理了。”

又告诉她,“在这样有大家族里,该争的时候还是要争的,否则便个个都欺负上来了。”

“你说的正与我想的一样,些许小事不用计较,大事却是不能让的。”

汤玉瀚听云娘说出这样的话来,便笑道:“我还是总要小瞧你,错了几回,却依旧还是要错。”与云娘携手出去,“家里就是想不认你,却也不成。我这次回京前便已经向一些朋友露了已经娶亲的话,在衙里这几日更是与上司和同僚都说到了,昨日皇上垂询时,我还特别提了一句,那艘船是在我新婚之夜想偷偷过去,却被查到了。”

“这些话早传回家中,如果此时再不承认你,也要算是欺君之罪了,所以只管放心吧。”

玉瀚生性疏朗,对于日常的小事并不放在心上,但对大事却不含糊,且有十分的手腕。就比如那一船绸的事,他虽然没有说过太多,但云娘却能想到他手段该有多高超,对上皇子、知府等位高权重之人尚且云淡风清地全胜,现在为自己的身份谋划,又怎么能不成功呢?

所以,“我一直信你,在盛泽镇时就信你!”

正是,若不是云娘的坚信,他们早就分开了。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同行。到了听雪轩门前,却又吃了一个闭门羹。玉瀚昨日其实被骂了个狗血喷头,现在只是瞒着,反道:“这几年祖父果真不怎么见人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带着云娘又去了继母之处,这一次倒进去了。

继夫人的辈份虽然高,但年纪却只比玉瀚大不许多,云娘也知他们母子之间十分生疏,便与玉瀚依礼叩拜问安,继夫人神态极和蔼的,笑着向云娘道:“到了冬日,我便一直病着,竟才知道你前几日便每日过来,倒是怠慢了。”

云娘连道不敢当,“原就因为给夫人请安的。”

继夫人便道:“我平素礼佛,以后一旬过来一次便可。”

云娘这一次听了准话,自然知道是因为玉瀚陪着方能有的,亦不谦让,只点头应了。自己为的不过是全一个礼仪而已。

饮了一口茶,几句话过去,玉瀚便携她拜辞而出。

接着又去了几位叔叔婶婶处,有见到的,也有没见到的,又见了几位兄嫂。原来云娘也曾听过高门大户嫡庶分明,现在到了其间又深刻感觉到了,一家之内兄弟子侄如此之多,总有亲疏之别,是以嫡枝与庶枝之间情谊便淡了许多。只听着他们说话,便知道平日里并不常在一处的。

这几房的女眷,云娘先得了李嬷嬷的指点,便一一印证,总算将各房的正室奶奶们都记了下来,再于园子里等处见了,倒不至于不知道称呼的,再将带一来的礼物分送了出去,,倒也各乐融融。他们走了一圈,最后又拐了回来,去了正房世子夫人处。

先前迎云娘进府的丰姨娘亲自打着帘子,见了玉瀚和云娘便是一笑,“夫人正等着六爷呢。”

云娘随着玉瀚身后进了屋子,却是从没见过的气派,屋子高大宽敞,里面的箱柜桌几也都格外威严,又摆放着许多富丽堂皇之物。毕竟是侯府的正内室,别处都比不了的。

武定侯世子夫人四十岁上下,两道柳叶眉,一双丹凤眼,高鼻薄唇,挽着高髻,正中一只点翠凤钗,九颗明珠从额前垂下,两鬓又有八宝金钗,身着貂领紫袄,撒金裙子,富贵逼人,粉面含威。见了主瀚便满面含笑道:“六爷这样大了,又做了几年的官,竟还会胡闹!”

汤玉瀚先拉着云娘一同行了礼,却问:“若不是大家先胡闹上了,我哪里又会胡闹呢?大嫂不为我出气,反来寻我的错吗?”

世子夫人便没奈何地道:“我知道你也怪我呢,可是我还不是听他们的。”

玉瀚不以为然地道:“我不管你们听谁的,得罪了六奶奶就是得罪我,我是决不饶的!”说着向屋内随意扫了一眼。

原来屋里正有几个来回家事的妇人,赶紧便都缩着头退了回去,一时竟无人敢答话。

世子夫人只得苦笑道:“总之都是嫂子的错,”又道:“我听六爷要一个金自鸣钟,已经赶着让人挑最好的买去了。如今还有何事,我都一总办了,六爷也别气了。”语气里竟服了软。

汤玉瀚便道:“先前我说的专给六奶奶做饭的小厨房却还没有设呢。”

“今日我便让人分出来,”世子夫人想了想又道:“芍药苑太小,安不下小厨房,要么你们搬回原来的院子?”

汤玉瀚摇头道:“既然已经住下了,便不走了。”

“那便将小厨房设在芍药院后面的翠竹馆吧,今日便让他们弄好。”世子夫人便笑道:“可还有什么事?”

“暂且只这一件,待有了再同大嫂说。”汤玉瀚点了点头,却又问:“大哥这几日都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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