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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样锦_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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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你知道,又说出来,”云娘做帷帽是瞒着岚儿的,却瞒不过玉瀚,现在只道:“我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爱美了,平日里嫌铜镜不亮看不大清,常打了水在盆里照着看,可岚儿怎么就浑然不在意,仿佛不知道自己很美貌似的。”

“再大些就知道了,”汤玉瀚笑道:“而且,美貌固然很好,但也不是最重要的。”

云娘便嗔道:“你该不会说我已经美貌不再了吧?”

“那你也该不会说我好色不好德吧?”

夫妻两个打着机锋,一起笑了起来,再看岚儿,快活得有如到了水中的鱼儿一般,也不顾鞋子裙角尽湿了,只在水边检视,忽而捉了只大螃蟹跑来,“父亲母亲,你们看!”

云娘笑了又笑,突然问:“每年靖海侯来辽东,也不见你过来迎他,如今却带着我和孩子们过来,是不是有什么缘故?”

“能有什么缘故?只是带你们随便看看而已。”

云娘不信,“听说靖海侯也是带着家眷过来的,而且他家里的两个孩子都很出色。”

汤玉瀚便恼了,“谁管他有几个儿子,出色不出色!”

家里有一个上十岁的女儿,云娘也不知不觉对有小郎君的人家用了些心,可玉瀚只要听自己说起这些事就要不高兴的,明明他其实也是想让自己看看靖海侯的两个儿子,却怎么也不肯承认。

云娘便越发笑了起来,“让岚儿多结识些人也不错,我们在辽东未免闭塞,而且我也不想将岚儿嫁在辽东,将来我们回去了,只剩她一个多孤单啊!”

汤玉瀚便也恨恨地道:“自然不能嫁在辽东。”其实嫁在哪里他都不愿意,只是心里也明白女儿迟早是要嫁的。

云娘懂他的心思,其实她亦是一样纠结,只是还好过玉瀚,因又问:“靖海侯是什么样的人?”

“他家也是高祖时封的侯,从那时就管着水军二十四卫,因他平日多在港口,我与他也不大熟,先前在京里虽然见过几面,可并没有深交,听说人品还不错,但相貌堂堂,风姿俱佳倒是不错的。”

云娘便笑了,“刚刚是谁说容貌不重要的?”

汤玉瀚便气恼地道:“不重要,但也得有!”

云娘瞧着他纠结的样子,越发笑了起来。

这时岚儿和崑儿又拾了许多斑斓的贝壳,捧过来给他们看,听了他们的对话便问:“父亲母亲在说谁呢?”

云娘摆摆手,“不相干的人。”说着拿起了一块贝壳让大家看,“瞧这上面的花纹,也不知是怎么长出来的,一圈又一圈,又有各种颜色,就是用工笔也画不了这样细腻,果然神奇至极!”

大家都赞,又挑了些最好的,商量着要摆在哪里。

住了两日,又吃又玩,云娘让人在渔村为靖海侯府收拾出来房舍,放了日常用具,毕竟他们远道来辽东,玉瀚和自己毕竟要尽地主之谊的。

算着靖海侯的座船应该到了,可是还是没有音信,云娘免不了担心,“在海上行船总有风高浪急之时,也是不好之处。”

汤玉瀚见她想得远了,便笑道:“这两日你在海边见了水军二十四卫的船只,一直赞叹不已,说是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船,不知本朝以来便能建极高极大的宝船,竟可以去极远之地,待你见了靖海侯的座船就知道了,寻常风浪根本不要紧。就算有大风浪,只消提前靠岸即可。如今他们晚了,应该是遇到大的风浪了。”

云娘在江南长大,从小便坐惯了船的,不想到了海边,却是第一次见海船,竟比几层的楼房还要高,现在听说靖海侯的座船比这还要大很多,便叹,“我们天|朝果然地灵人杰,能工巧匠辈出啊!”

到了傍晚,这时候是不怕晒的,且是海边最宜人的时光,云娘便与玉瀚出来散步,海风轻拂,波涛阵阵,天边最后一道霞光映在海面上,将那暗涌的浪头全染成了金色,滟滟水波,接天连地,令人心动神摇。

须臾,一轮明月升了上来,皎白的月光撒了下来,云娘牵着玉瀚的手轻声道:“我似乎觉得天地之间只有我们两个人呢”

汤玉瀚也笑道:“天荒秽,地衰老,唯心不变。”

第198章 特旨

海边的渔村平日里十分的宁静,到了晚上更是静谧。

云娘携着汤玉瀚的手自海边回来,突然感觉到玉瀚的身子一紧,接着她便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十几匹马的马蹄急遽地踏在地上,越到近前越觉得震得地都在动,可又因海边沙土松软,又更显得沉闷。

已经有几年没有急报需要在夜晚送来的了,云娘担心道:“会不是襄平城那边有敌情?”

汤玉瀚自然也知道,可是他还是觉得,“按说不会,夷人现在根本无力作乱。”

正说着,那些马已经到了近前,最前面一人从马上翻下来,长身挺立,手执卷轴,尖声高喊道:“特旨,加封武定侯汤玉瀚为太子太保,挂平南将军印,令选辽东铁骑五千驰援西南,总兵一职暂由襄平都指挥同知邓闯暂代。”

汤玉瀚赶紧上前参拜,接过圣旨,“西南又出事了?”

那太监传过旨,收起替天谕令高高在上的神态,躬身上前道:“正是,如今皇上又令咱将最新的邸报传送给武定侯一阅,说侯爷一看便知如何了。”

这时早有人挑起灯笼,又点了数支火把,玉瀚就在这灯光之下将圣旨及最新的邸报看了起来。

云娘悄悄退后一步,向那太监低声道:“千里迢迢,马公公一路辛苦了。”

马公公是皇上还是四皇子时的老人,早与云娘相识,现在赶紧上前一步躬身道:“不敢当,不敢当。皇后娘娘也命咱给侯夫人带好呢,又说武定侯这一次南征,夫人回京,正好相见。”

虽然在辽东边塞数年,但是身为总兵的汤玉瀚对朝中局势亦十分明了,而云娘自然也知道西南战事不顺。

大约在十几年前就开始的西南战事,最初其实并没有引起朝中的注意,天|朝在西南驻兵上万,哪里会惧小小的蛮人作乱谋反呢。

可是,再没想到蛮人竟攻破了地处天|朝最西南的木邦宣慰使司,占为已有,又顺势向东,进入天|朝境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朝中因西南之地乃处天|朝极边,地势高险,山脉连绵,道路崎岖,又有数条大江奔腾隔断,调动军队殊为不易,而军中给养尤难。而彼时国库正空,难以为战,便拟以招抚为主,尽放被俘之蛮兵,又遣使前往,好言慰谕之。

不想,蛮人并不领情,绝不称谢,继续东侵,杀掠无算,这时朝中方才正视西南之患。得知蛮国国主死去,继任的国主莽里年少好战,先征服国内各地,再挥师东进,妄图夺下天|朝在西南的六处宣慰使司,建大蛮国。

朝中由此开始向西南不断增兵,几年间与蛮人互有胜败,但渐因当地各族土司两方摇摆,狐疑不定,大军作战不能长久,竟陆续失去五处宣慰使司,现只余车里宣慰使司一处,且天|朝之内顺宁等州郡,又时受蛮兵袭扰。

数月前,因蛮兵再次猛攻车里宣慰使司,朝中启用战功卓著的临江伯为征南将军,带五万大军援救被困西南的陈将军所部。

当时,玉瀚和自己得知临江伯重掌帅印,便都道这一次定能平定南疆之乱了。毕竟临江伯是与马佳齐名的大将,当年一南一北,俱身经百战,立下无数战功,又皆以战功封伯爵,远非京中靠承袭祖宗余荫而得到爵位者能比得了的,就是玉瀚在临江伯面前也只好称后生小辈。

现在不想,临江伯竟也折戟西南。

当此之时,放眼整个天|朝,也唯有玉瀚带兵日久,深知战事,故而皇上急调玉瀚带兵南下。

回到屋中,汤玉瀚便展开笔墨给邓闯写信,预备明日马公公前往襄平传旨时一同将信带给邓将军。云娘在一旁研墨剔烛,见他挥笔千言,亦知辽东诸事皆在他心中,虽然急切间转交军权,却依旧胸有成竹,一丝不乱。

而且,令玉瀚能放下的心还有就是邓闯了,这员在玉瀚入辽之初便委以重任的将军生性沉稳,遇事颇有决断,正是玉瀚几次向朝中推举为副总兵的人选,只因他出身辽东军户,朝中恐他又是第二个马佳,而一直没有升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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