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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深渊_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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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眉不知神罚是什么,但听的出它口气何等严肃。她反应极快,短程传送瞬间就要成形,却已经来不及。老人吐出最后一个音符,以灵魂为祭品,施展出了极为罕见,又极为严酷的神术。

  神罚没有任何表面效果,从外表压根看不出异常,威力却大的可怕。苏眉见他是垂死之人,又要听他说话,站的太近,竟直接被神术击中胸口。

  那种感觉恐怖至极,就像被一只巨大的拳头狠狠击中,没有普通的痛感,只有从心脏部位传来的窒息感。那只拳头正紧握着她的心脏,想要把它捏碎。

  她终于切身体会到巫妖的遭遇。这一瞬间,整个世界都仿佛灰暗了。她眼前一片模糊,看不到平时清晰可见的法术符号,更看不到房间里的桌椅床柜。她全身的鲜血都在往头上涌,带来天旋地转的感觉。

  在这种情况下,她什么都做不了,只伸手死死按住胸口,向后跌坐到地上。

  巫妖一向无所畏惧,见她这样,也有点心慌。它不顾于同时死去的老牧师,移动到苏眉面前,查看她的情况。

  “你居然还活着。”它惊讶地说。

  老牧师脸上沾满了鲜血,表情亦僵硬扭曲,所以它没能第一眼认出来。可认出之后,它立刻心惊肉跳,不及去想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隐居,就出声示警,却还是晚了一步。它的经验到底比苏眉丰富,转瞬便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做。

  对方从昏迷中醒来,硬撑着一口气,想要对人说出重要信息。可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张劣魔的脸。苏眉伪装成劣魔已经太久,方才又因为要对付恶魔,并未马上恢复人类形象,急切间竟没想到这回事。牧师绝望垂死之际,当然想耗尽最后一口气,不惜以灵魂粉碎为代价,要让这只恶魔魂飞魄散。

  苏眉皮肤呈现黄绿色,所以不大容易看出脸色的改变,这时却极为明显,表明她受的伤害何等严重。她实际并不痛苦,甚至连之前的痛苦都已经消失了,只觉身在云端,全身上下没一处着力的地方,似乎根本接触不到现实世界。

  巫妖在深渊意志上判断失误,这次失误一次,难免有点心虚。它小心翼翼地解释道:“那老头名叫索乌兰……我还以为他死了,没想到在这种小地方隐居。在这个世界上,他是为数不多的,不怕我的神官之一。”

  苏眉力气不停流失着,只能一边喘息,一边躺倒在地。巫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没逃过她的耳朵。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回答道:“你这个马后炮……”

  

  第六十四章

  

  克雷德并不畏惧玺偶,但要将它们悉数杀死,仍然费了一点时间。他带着奥斯去找苏眉,一进门就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哈根达斯正躺在地上,隔几秒钟就哼一声,表示她很难受。巫妖见她没死,又没力气和它说话,便发挥了它绝对不浪费机会的特长,已经回到了尸体旁边,紧紧盯着尸体上的伤口。

  它不说话的时候,很少有人能猜中它的心思。尤其它无视重伤的同伴,反而去观察尸体,更令常人难以理解。不过,克雷德和奥斯都不是常人,才不会管巫妖做什么。他们罕见地表现出相似反应,先一愣,又同时露出惊讶表情,然后向苏眉跑了过去。

  两人之间唯一的差别,就是克雷德观察了环境,而奥斯没有。

  由于他们相当熟悉苏眉的实力,很难想象这里竟有人类可以伤害到她。然而,屋里只有一具老人的尸体,并无证据证明敌人出现过,说明的确是这个人类打伤了哈根达斯。

  对克雷德来说,有了这样的前提,事态便稍显可疑。这个老人死在了卧室里,未曾出去对抗袭击者,乃是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这间卧室富有书香气息,很可能就是他本人的卧室。除非敌人突然出现,导致他当场身受重伤,不然只能说明,他要么是个胆小鬼,要么别有隐情。

  克雷德扫视两次,心中已经形成对这幕场景的看法。但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理,半蹲下去,关切地凝视着哈根达斯,开始检查她的情况。

  奥斯蹲在他旁边,尖叫道:“大人,您怎么了?”

  巫妖头也不抬,在不远处冷冷说:“神罚。”

  奥斯不知道神罚是什么,因而毫无反应。克雷德却诧异地看了它一眼,问道:“大人怎么会和这个牧师起了冲突?”

  “我们进来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普通牺牲者,”巫妖说,“结果人家不是,惊讶吗?”

  它的口气非常冷淡,句子结束时,拖出一个长长的,微微颤抖的无意义音节,代表它认为这件事很有意思。当然,哈根达斯还在旁边挺尸,它的态度无疑缺乏同伴之情。但它一向如此,连奥斯都已经习惯了。

  教堂主体由巨石砌成,庄严坚实,因此不像普通民居一般易燃。玺偶纵火焚烧教堂,焚毁的只是木制品,还有帐幔、桌椅台子上的罩布。能烧的东西烧光后,火势就会自动停止,留下一个被熏黑的石质建筑。

  门外仍有烟雾不停飘入,却无法影响房间里的人。巫妖一直在沉思,看都不看他们,好像对那尸体生出了莫大的兴趣。其实,它的确对它很有兴趣。若它和魔网建立了哪怕最微弱的连接,也要出门搜索一番,寻找可能存在的残余证据。

  可惜的是,它没有。而克雷德和奥斯明显不会听它指挥,所以它最后看了看老人的尸体,便飞了回来。

  “怎么样?”它大发慈悲地问道。

  克雷德已经快速检查完毕,伸手把哈根达斯抱了起来。他的神情很凝重,却没有太多担忧意味,平静地说:“还好,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与此同时,苏眉眼冒金星的感觉正在消失,也不再那么痛苦。她听到了巫妖的问话,还有半魔的回答,挣扎着发出几声确认的声音,想要证明自己的确死不了。巫妖看了看他们,嘶哑地笑了,说:“我本来以为,就算有人失去战斗力,也应该是克雷德,结果你的运气这么差劲。”

  “我曾经见过神罚的威力,但被攻击的人不是我,”克雷德简短地说,“想不到距离这么近,大人还能活下来。既然发生了这种意外,我们应该尽快离开,我不想用这个状态和人类打交道。”

  城市遇袭后,早晚会有救援力量赶到,至少也有前来收拾烂摊子的治安武装。某些时候,冒险者的队伍在附近游荡,见到火光燃起,也会心生好奇,连夜跑来看看。

  如果他们完好无损,那自然无所畏惧,可以留在小城里,等待后续发展,甚至有资格点名对方的负责人,让说话算数的人出面交涉。

  然而,这个奇葩小队里有一只半魔,一只巫妖,两只劣魔。即使苏眉恢复人类形态,也还不知道能否闭合额头上的黄色眼睛,万一不能,很容易被人当成异族的体征。他们与人类会面之后,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的表现。

  巫妖本就容易产生偏激想法,觉得若有骑兵赶到,带头者很可能是骑士或者圣殿武士。它对他们从无好感,想要避免冲突,便说:“不错,尽管我很想留下,弄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先离开吧。你们应该能看出来,袭击者的目的已经达到,正在撤退,不会再有大规模屠杀。玺偶被你杀死,可能是比较严重的损失……就算这样,他们也不会为这个回来。”

  它的话说完之时,苏眉也彻底恢复意识。她茫然地注视上方的天花板,还有克雷德低垂下来,正看着她的眼睛,然后用微弱的声音问道:“所以呢?”

  巫妖说:“所以,这是个人类城市吧?不久后,人类的力量即将出现,不要告诉我,你想留下来和他们打交道。你全身上下再长一百张嘴,也不好解释这个情况,何况前来负责的多半是精英武装,你可未必打得过他们。”

  忽然之间,它摇摆了一下,又看了一次那具尸体,郑重地说:“我希望你能理解稍微复杂的话。”

  “我能,我好像刚从几十个小时的睡眠中醒来,”苏眉说,“感觉很恍惚,但我能听明白你们的对话。”

  巫妖冷冷说:“不管这死老头是索乌兰,还是兰乌索,只要能施展神罚,就没这么容易死掉。我心里有着很朦胧的想法,却没时间去找证据。我只能说,如果留在这里,可能会被当成凶手抓起来,更可能会被直接指证为杀死他的人。你若平安无事,我还能提出其他建议,可现在你连魔法飞弹都放不出了吧?”

  苏眉情况比起初好了很多,听完后,居然还笑了笑,“我不知道,就算能,我也认为你的说法很有道理。我们要往哪里走?”

  按照巫妖的想法,奥斯本来应该成为狗头人。狗头人形象和他有些相似,但远比他顺眼。然而,变形术要么抄写成卷轴,预先固化变化形象,要么使用之后,由施法者当场追加后续,确认使用哪种形象。他们暂时做不到任何一种,只能望狗头而兴叹。

  就算奥斯成功变形,半魔的个人问题也很难解决。哪怕在安全无事的时候,路人都会指点那对显眼的角,还有身后拖出的尾巴,互相之间窃窃私语。有些时候,平民分不清恶魔和半魔的分别,还惊叫着跑去报告守备队,惹出毫无必要的麻烦。

  平时尚且如此,现在他们身处被深渊袭击过的城市,活脱脱一队凶手。

  巫妖不想追问克雷德,问他究竟怎么才能变形,只简单说了说自己的想法。当然,苏眉基本丧失了投票权,奥斯从来没有过投票权,克雷德和它想的差不多,所以无人提出反对意见。

  它说:“既然这地方不太繁华,想必出城之后,很容易找到荒郊野岭吧。你们在活火熔狱都能活下去,在树林里、山洞里、矿井里想必也没问题?”

  苏眉奄奄一息地说:“有没有什么法术,效果是让你别讽刺同伴的?”

  巫妖冷酷地一笑,淡淡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这里解除伪装。这样的话,再次遇上意外时,你还能用甜言蜜语哄哄对方,表现的像个柔弱少女,而非凶恶劣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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