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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丛之刀_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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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了。”长安说道。

华沂吃了一惊,问道:“怎么砍了?”

长安一边套上干的衣服,一边说道:“对准锁缝,刀刃一别就断了——他进进出出叮当乱响,烦。”

华沂默然不语,卧榻之侧怎能容得下一个心怀不轨的奴隶这种事,跟长安是说不清楚的,这少年身上有种唯我独尊一般的野性,啥也不在乎,在充满毒虫野兽的林子里都敢闭眼就睡,哪里会把一个浑身没有几两肉的小崽子放在眼里呢?

华沂嘴上没说什么,觉得头疼。

傍晚的时候,一席人在露天搭起了台子,月初议事的时间到了,然而这一回似乎格外隆重。

华沂特意嘱咐长安带上他的刀,连索莱木都穿戴一新,重新排列了一下脸上那一块一块花花绿绿的分布情况,连他那顶风里来雨里去的大高帽似乎都被特别刷过,几乎能看出底色来了。

首领坐在正中,众人依次两边落座,一个巨大的火炭架子架在正中,里面烤着一整只的鹿,掉下来的油溅出来“滋滋”的声音,两个奴隶翻烤,还有一个跪在一边,用小刷子刷上香甜的蜜,很快便显现出了焦黄颜色,颜色气味无不诱人。

可惜除了长安,几乎没人注意这头鹿。

华沂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一声不吭,只是慢吞吞地喝着一碗酒水,可是他没有举碗示意,其他人是不能动眼前的酒的,而长老巴书与卡佐的位置一直都是空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三位到底唱得是哪一出。

过了片刻,有人小跑进来,低声说道:“首领,卡佐和巴书长老来了。”

华沂一点头,对着正中扬扬下巴,说道:“把桌子,还有中间那些零碎都给我搬开。”

众人不明所以——哪有没吃饭呢就要搬桌子的事?

鹿已经烤好了,三个奴隶对视了一眼,服从了命令,用一盆水浇灭火,包着厚厚的皮革,将那巨大的烤火架搬开。

这时华沂抬了一下眼,突然抬手让他们站住,然后用自己的匕首从上面削了一片大腿肉下来,连刀一起递给了长安,说道:“吃吧。”

在场只有长安一个有这样的特殊待遇,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连索莱木都睁大了眼睛,眼珠转了转,不见外地小声问道:“我怎么没有?”

华沂扫了他一眼:“他这个岁数,连骨头再肉一起长,饿不得,你还长什么?褶子么?”

索莱木:“……”

华沂难得见他无话可说的窘样,似乎露出了一点笑容,不过很快便隐去了,他的表情冷硬,看着卡佐与巴书长老两人各自带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正好走进了桌子与烤架挪开,空出来的地方。

桌子被撤走,所有人都被迫站了起来,唯独华沂一个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眼皮也不抬地说道:“初一集会,二位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来晚了,说出来,也给大家听听。”

巴书长老横行无忌,对这位比老首领洛铜还要温和几分的新首领一点畏惧也没有,开口便嚷嚷道:“首领,这些黑鹰土狗欺人太甚,我们好心收留他们这些丧家犬,对部落一点贡献也没有就算了,还无故侵犯我们的地盘!”

卡佐冷笑道:“长老倒是说说,我们这些‘土狗’是怎么侵犯了你的地盘?”

巴书长老叽叽呱呱地说道:“你带着你那群狗腿到我家帐子后面堵着我儿子,当面挑衅,难道不是侵犯我的地盘?你也太目中无人了!”

卡佐目中爆出冷光,说道:“你那懦夫儿子嘴里不干不净,只会对女人硬气,欺负到我的女人头上了,按我们的规矩,我应该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巴书长老道:“呸!你不管好你的女人,割草药割到了我家后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辱骂揭发,众人很快便听明白,虽然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却明显是积怨深重,矛盾早就不知道要追溯到祖宗多少辈去了,压根谈不上谁对谁错。

巴书长老吵吵嚷嚷,卡佐有力回击,很快,双方便不顾首领尊严,要在华沂面前上演全武行,连刀剑都拔出了一半。

其余人各怀心思,更有甚者,偷偷瞄向华沂,等着看新首领的笑话。

华沂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

一直听到长安啃完了肉,把骨头随手扔在一边。华沂才像是得了什么信号一样,突然一招手。

不知多少全副武装的兽人武士突然跑了出来,将所有人团团围在了中间,水泄不通,刀剑的寒光闪烁,领头的,正是那位给索莱木敲铜盆的陆泉。

卡佐和巴书长老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一起望向华沂。

华沂终于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一字一顿又极清晰地说道:“二位这样的深仇大恨,我是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不如让你们自己解决吧。”

他一指场中,笑眯眯地说道:“我看最公平的,就是你们互相决斗一下,就在这打,一方把一方打死为止,场子都给你们清出来了,没人给你们碍手碍脚。今天不死人、不见血,谁也别想从这出去!”

他说这话时,目光在看热闹的人身上扫了一圈,人们忍不住往后退去,却发现只能退到包围圈的边缘,再往外便没人让路了——只是吃顿饭而已,谁会要把自己的侍卫心腹全带来呢?

华沂翘起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说道:“那就开始吧。”

第三十一章 权力

巴书长老愣住了,他活了六七十年,对于这么混蛋的处理方法还是闻所未闻,偏偏他环顾四周,众人身后都是冷森森的刀剑,一个个脊背生寒,自顾尚且不暇,谁还有空对此表示一下惊讶呢?

巴书长老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他虽然美其名曰勇敢无畏,然而一个长老,凡是不用亲力亲为已久,早就忘了他刚刚能够化成巨兽,一口咬断了猎物脖子时,嘴里充斥的那股腥臭又温热的血味。

他有的是财产,还没有在美人的怀里滚够,叫他自己亮刀子和一个野蛮人当众争个你死我活?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巴书长老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一样,转头望向华沂,口中道:“首领,我……”

然而他觉得此事滑稽荒谬,卡佐却不觉得,他见了这番阵仗,二话也没有,从后腰上拔出弯刀,突然往前迈了一大步,毫不留情地向没有防备的巴书长老砍去。

巴书长老一句话卡在嗓子眼里,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侍卫连忙把他往旁边拉扯了一步,用手臂上的铁铠甲片一挡,铁甲与弯刀撞在了一起,一声脆响,弯刀被撞开,刀尖险险地划过巴书长老的脸,巴书长老惨叫出声,脸上给留下了一道血沟,皮开肉绽得仿佛开出了一朵花,直直没入了他的一只眼睛。

巴书长老一手捂住眼睛,疼得恨不得满地打滚,没头苍蝇一样地四处乱撞,引颈长嚎。

众人吃了一惊,不过片刻,双方已经你来我往地直接在场中掐成了一团,有化兽的,有拿兵器配合的,谁也不肯让谁,竟是深仇大恨的模样。

一个脑满肠肥的长老大约是占地方比较多,相应地也容易被波及到,正好被巴书长老一头撞上,他口中“啊”一声,呼哧带喘地往旁边退了一大步,惊恐地去看华沂,大声叫道:“首领!首领!”

华沂假装没听见,低头摆弄着一把九寸长的小刀,一会擦擦刀刃,一会锉锉指甲,十分繁忙。

这位胖子刚从他的死鬼阿爹那里接过长老的位子,脑袋还热着,一时间把自己高看了好几个档次,于是转身去推挡在自己面前的武士,唾沫星子乱溅地说道:“给我闪开!我可是长老!你们好大的胆子,敢不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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