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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丛之刀_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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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良虽然生涩,可是极有耐心,脾性也好,有不懂的就去问阿叶,就这样历练了一段时间,意外地像模像样了起来。

然而他出去大半天不要紧,却把他地下室里关着的人给忘了。

阿姝非常狼狈——即使她是个绝世无双的大美人,被人割了舌又废了双手,关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也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

然而尽管如此,她却依然没有放弃。

阿姝觉得,是自己低估了对手,才有了这样的结果,这事她咎由自取,如今受到这种苦楚,也算罪有因得。

其他都是扯淡,想到解决的办法把消息传出去才是真的。

青良老实,不放她出去,不和她说话,却也不会虐待她,一日三餐都是齐全的。阿姝在地下一直靠这个来计时。

唯独这一天,早饭青良就没有来过,阿姝沉静地等了一会,断定他是被人叫出去了。

青良是干什么的,阿姝从这满是草药的地下室就知道,想来是有人求诊,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身上的锁链被她的动作拉得直响。

然后阿姝将耳朵贴在墙上——刚被关进来之后没多久,她就隐隐地能听见墙外似乎有水的声音,透过土层传过来,几日后阿姝明白,这地下室应该离地面并不远,而且后面正好有一条河。

她还知道,城里有个鲛人。

阿姝艰难地咬下破破烂烂的衣袖,抬起胳膊肘,以肘替手,一下一下地在稍软的泥墙上挖着,她挖得极慢,胳膊肘上的皮肤已然是破破烂烂、血肉模糊,然而她仿佛不知道疼,满脸坚毅,昼夜不停。

青良通常把饭菜放在她能够得着的最远的地方,并不走进来,外加地下室内光线暗淡,他竟没有发现,那墙已经被她挖出了一个大洞。

而就在青良不在的这一日,功夫不负有心人,阿姝顶着一身一头带血的泥土,看见了一线天光。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浇了一盆凉水——纵然她这些日吃苦导致瘦了不少,此时,却仍然再难从长安留下的铁链里往前一步,那一线天光,已经是她能抵达的极限。

再高的地方,她够不到了,才看到希望,难道就这么束手无策了?

阿姝怔了片刻,忽然眸光一闪,低下头,就像一头猛兽一样,狠狠地咬上了自己的胳膊——她知道牙的力气比手的力气还要大,只要狠得下心来,咬断这一条胳膊,她就能叼着断臂,挖到她眼下够不到的地方。

血珠从她的牙缝里浸了出来,阿姝几乎疼得没了知觉,却依然不肯松口。

就在这时,头顶上的小缝处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阿姝猛地一惊,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一个男人歪着头,几下,便将她险些自断一臂都难以扫清的地方扫出了一条巴掌宽的空隙,正好奇地扒在那,伸长了脖子看着她。

男人的指甲极长,用力的时候,指甲下面似乎有若隐若现的鳞片闪过,眼睛在黑暗处闪着诡异的蓝光,衬得那周正俊秀的五官有些狰狞。

是鲛人!

阿姝眼睛一亮,老天在帮她!

第83章

“啊啊啊”每日像条大鱼一样被养在王城里,平时无所事事地四处游荡,到了饭点就自己顺着环城的河水游回王帐后面,专门有奴隶在那里给他准备好吃的。

他成天傻吃傻睡,假哭假笑,偶尔发情被人一脚踹个跟头,始终是天性懵懂的。虽然长着一副人面孔,也算是勉强听得懂人话,却始终没什么灵性,是个像人的动物。

此时,他在地下发现了一个人,感觉很奇怪,好奇地使劲扒着泥土伸着脖子往里看……然后把自己的脑袋卡在了自己扒出来的缝隙里,急得乱扑腾,泥土稀里哗啦地往下掉。

阿姝由于方才的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前阵阵发晕,一口气也是强撑着。

那“啊啊啊”好不容易将脑袋拔了出来,用力扑腾了一下,一看这“黑乎乎”的人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地上倒气,似乎也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便觉得无趣得很,地面上的窄缝还卡得他脖子生疼。

鲛人没了兴趣,转身要走。

阿姝才缓过来一些,一看他要走,顿时急了,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此时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路达和她提起过的、鲛人吃死尸的故事,立刻心生一计。

她需要制造动静。

事到如今,阿姝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大概是只有死路一条,要么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要么被东海王发现,当做奸细处死,没有别的出路。可是那将她囚禁此处的城主不一样,城主不想把事捅出来,或许单纯是出于师徒的情分,或许是为了不在这样的战时叫王与督骑冲突造成人心动荡、让敌人趁机而入等更复杂的理由。

她想明白了这一点,就发现无论怎么样,只要她被人发现,那么城主就输了。

阿姝并不怕死,只是怕自己没能完成使命。她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荆楚把她和她的家人从人贩子那里买下来,叫他们团聚,又教给她本事,她就是死十次也难以报答那位首领……何况她的老父和哥哥还都跟着首领在部落里生活,常年奴隶的生活给他们的身体造成了无法逆转的伤害,父亲的眼已经快要看不见东西了,哥哥被人打折了一条腿,即使得到了自由,也要靠部落接济才能活下去。

她总要顾及到他们。

狐狸就是这样,借着天生的狡猾躲躲藏藏,可是一旦发现躲不过了,也是会鱼死网破的猛兽。

阿姝这样想着,一口咬上自己的手腕,硬是在上面啃下了一条深深的血口子,血喷了出去,腥味顿时散开,呛得她有些头疼。

鲛人本就食肉,不然也不会长那一口利齿,骤然被血气一冲,就像闻了腥的猫一样,老老实实地被召唤了回来。

他试探地又把头凑近裂缝,见阿姝已经靠在墙角,一动不动了,他侧耳细听,听不到她呼吸的声音,只能闻见里面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鲛人的呼吸也随之粗重起来。

他的瞳孔在黑暗的地方慢慢扩大,鼻翼耸动着,随后类似人的双手上长出了长长的指甲和坚硬的鳞片,快速地挖了起来。

鲛人常年生活在水里,本来并不食用熟食。尽管这只“啊啊啊”十分独树一帜,赖在兽人的城池里不肯走,并且对烤肉情有独钟,但他骨子里嗜好血腥味的习惯却还在。

可惜鲛人并不如兽人那样擅长战斗,也没有鸟人那么聪明,眼下他是被打服了,不敢吃活人罢了,死人……还是可以解解馋的。

鲛人以为闭住气的阿姝已经死了,他极快地扒拉开了一个能让人钻进去的洞,然后顺着爬进了关押阿姝的地方。

阿姝喉头满是腥甜,强忍着不呛咳出来,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快要死了,可她不能前功尽弃。

这时,鲛人微带水腥气的味道凑了上来,冰冷的鼻尖抵上了阿姝流血不止的手腕,犹豫地打量了阿姝片刻,小心翼翼地低下头,舔了她的手腕一口。

紧闭双眼的阿姝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眼中微光流露,她盯住了鲛人毫无防备地弯下的脖子。

“啊啊啊”已经张开了嘴,呲出了他的尖牙,阿姝也慢慢地寻找着机会——她的腿被绑住,手被废掉,唯一的武器也是牙齿,和她不顾一切的心。

人们只有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才会不顾一切地用上最原始的武器,它们耸人听闻,但是行之有效,这或许……也就是依然有一部分兽人保留着兽身的缘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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