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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_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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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辰赶紧喊住了她:“咱们还回去罢,别把指甲染了。”她都瞧见那密枝底下露出来的绸衫子了。

明潼偏了头,头上戴的排珠簪儿跟着她的动作一晃:“偏不理你。”她这会儿娇声娇气很不似她,可郑辰却顾不得这个,才要上前两步,明潼就似挑好了,伸出手去,露出雪白一段手臂,摘了一朵木槿,正要掐另一朵,花丛里露出半张脸来。

郑衍心里就跟猫挠似的,既想她看见,又怕她看见,那花枝动的乱了他的心,正要往后退了,那枝条却叫她拨开来,露一张美人面来。

郑衍心如鼓,明潼却低眉冷笑,好一个轻薄的,可若不是这个性子,又怎么勾上得手,她手一放,那花枝便刮到他脸上,刮出一道红痕来。

明潼急步往前去,郑辰便知是露了相,赶紧赶哥哥走,自个儿追在后头,眼睛一转问:“怎么了?”

明潼回头看她,满面嗔意,又恼又羞,转过脸走了,郑辰再怎么同她说话,她只不搭理,把这姑娘高高晾起来,别个瞧了,只当两个终于不和,哪知道郑辰心头发虚,一味的赔着小心,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夜里摆起花灯宴,水面上头放了五十来盏荷花灯,隔得水隔得灯,原来只五分姿色的也到了八分,更不必说明潼这样原就生的出挑的,她经得一个春夏越发高挑起来了,人显出曲线来,再精心打扮一回,一众姑娘里头,便只她最惹人的眼。

郑衍还是这么隔着屏风,心里想着她在繁花间若隐若现的模样,喝几口冷酒还是心热,想到那句能许人家,更是发急,要是她早早许了人,那可怎么办。

明潼执了杯子,想着不愧是郑家的儿子,若不是家里没钱,是不是也想效仿祖宗,娇妻美妾?她倒不怕这个,只进门捏得中馈,没有银子男人也就不折腾了。

明沅倒是瞧出些来,可她不敢确定,难道竟真这样大的胆子,敢私会后花园?她看着明潼却瞧不分明。

案上不点蜡烛,只放着两盏荷花灯,拿红绡轻纱裹的,印着人似带了光晕,明沅收回目光,垂头挟菜,明潼已经开始为了自己打算,她呢?等轮到她的时候,她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一场宴吃完,已是月上中天了,到得这会儿,郑衍才借了母亲的口,送客出门,那些个小娘子们俱都拿扇子掩了脸,却在经过的时候,把眼睛睇过来看他。

郑衍分明知道,却一脸谦和笑意,等明潼走过去的时候,他却再顾得了,嘴巴咧开来笑,眼睛直勾勾的盯住她。

明潼却作不见,郑辰一把拉住她,就当着郑衍的面摇她的胳膊:“大囡,你别生气好么?”这一句把小名儿也透给了哥哥,明潼跺一回脚反身就往车边去。

郑衍却笑,眼睛一直跟着车上摇摇晃晃的车帘儿,恨不得风吹开它来,好再看一看那双亮的灼人的眼睛。

明沅最后上车,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一府繁华过后的落寞,轻声叹息。颜家来了两辆车,纪氏在前头,她跟明潼在后头,这一声叹叫明潼听见了,她挑挑眉毛,难得愿意同这个妹妹多话两句:“你叹什么?”

明沅一怔,想隐下不说,明潼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倒似在看她敢不敢说真话,明沅偏过头去掀了半角车帘:“大公主这么厉害的人物,我觉着可惜了。”至于什么地方可惜,她便再不说了。

明潼见她侧头,嘴角一勾正要转开去,忽的听见这一句,目光凝在明沅身上,想不到,竟还有个明白的。

☆、第119章 野鸡锅子

小香洲里一到冬日就比旁的院落更冷些了,因临着湖,风卷着雪花拍打过来,临湖的那面院墙上结了厚厚一层霜。

湖面里的绿头鸭子彩羽鸳鸯早早就回到窝里不出来了,锦鲤沉到湖底,雪一层一层的下,湖面原是黑的,渐渐结出薄冰来,再落下的雪化不开来,就成了一片的白。

九红在金陵过第六个冬天了,一年比一年好起来了,只今岁比去岁要冷,可她那袄子也并不比别个厚了,把碳分发下去,连他着守门的婆子也得着些。

“这样大雪,姑娘哪里去?”婆子腆了脸笑,接了碳哈着腰笑:“还是六姑娘体恤咱们下头人,晚上若没这点子碳,可怎么挨过来。”

“孙妈妈可别贪热就关上窗,烧碳得留点儿窗户缝呢,我往前头去,妈妈替我看着点门儿。”九红也不答她,只说得这句就出了门,后头跟着打伞的小丫头子。

明沅是隔得三日就去一回待月阁的,既看了苏姨娘又看明漪,送些东西说会子话,若带上沣哥儿,就再说说他又读了什么书,学里的先生夸奖了他什么。

雪天少人,不到必要的差事,丫头婆子们都不出来,道上扫的干净,也经不得落雪,进了廊道便好些,地上撒了沙子,踩在上头咯吱咯吱的响,到得待月阁门前,小莲蓬早早就等着了。

见是她等着,九红笑道:“怎么好让姐姐等我,赶紧进去暖暖身子。”苏姨娘受得磨搓,学着规矩了,既她规矩了,纪氏那头也收了敲打她的心思,冰碳按着份例一样不少,只原来那些多赏的半点儿不见了。

苏姨娘穿了家常的袄子,屋里头烧了碳,八姑娘明漪穿着小袄坐定,手里头玩着花结子,桌上摆的成套的娃娃小狗瓷猫儿就是明沅送了来的。

苏姨娘见着九红就笑:“怎么这样大雪还来。”再伸头没瞧见女儿儿子,又道:“该是的,我想着这样雪天不会来了。”

“倒是想来的,这没几日就要过年关了,许多事儿要预备,姨娘也知道,咱们姑娘同四姑娘五姑娘学着看帐了,日日不断的往管事娘子那儿跑,今儿又要看帐,姨娘这儿实赶不急了。”

明沅过了生日又大一岁,可是看帐学理家却还是沾了明湘明洛两个的光,她们再怎么也得学起来了,明沅也就跟着一并学,连女课都停了半日,早上一早先看管家娘子怎么理家事的,用了午膳再去学里。

苏姨娘连连点头:“才学起来想必难上手的,你劝着你们姑娘些,叫她别做到老晚的。”女儿得纪氏的喜欢,待下人又一向宽厚,苏姨娘原是孩子小不曾出院子,等她出院儿了,下人一半是为着明沅,一半儿是为着沣哥儿,竟待她很客气。

儿女福份,不意这会儿就能沾带着受用到了,苏姨娘对着这个女儿原是有些无所适从的,她心里过意不去,对着女儿便不像个当姨娘的,反而像是走亲戚,带连着对沣哥儿也是这样。

沣哥儿慢慢知道她是姨娘了,小娃儿对着她亲近起来,可她到底为着那一桩没头尾的事害得沣哥儿叫别个抱走,等安姨娘院里头的事闹出来,张姨娘能理直气壮去闹一回,可她却只能坐在屋中,半夜里哭湿了一条枕巾。

这才知道女儿的厉害来,若不是明沅,儿子要再在那地方住上几年,还不叫安姨娘吸干了血,连自家女儿都克扣的,不是亲生的儿子又怎么能逃得过。

她看着这双儿子更加愧疚,咬了唇儿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女儿趴着爬到她身边,还只会说一个字:“姨!”

知道她是想叫姨娘,苏姨娘抱女儿抱到怀里,明漪坐定了去看九红,她也认识九红了,转头找找明沅沣哥儿,咬着指头流口水。

九红把后头的食盒儿拿出来,里头还是奶糕子,小莲蓬叫丫头下去化开来给八姑娘用,苏姨娘却笑:“一进了冬日就拿这个来,我这里也少了这些。”

九红笑了:“咱们姑娘说了,妹妹是不少了这个吃的,这一份是给姨娘的。”这个东西连沣哥儿也是一天都不断的,明沅自己也吃,肉能少,奶糕子可不能少。

这东西难存难放,一年也只有秋冬两季里有,可不得好好补了,沣哥儿吃这个不吝惜,化开来就温在壶里,他想喝了就去倒了来吃。

这糕就是纯奶味的,还有奶酥奶皮乳饼儿奶窝子,天天换着法的端上来,沣哥儿原不爱吃的,说这奶糕子有股腥味儿,明沅就换着法子做给他吃,吃习惯了,也不必化成水,自个儿往匣子里拿,干啃着也觉得有味儿,拿尺子给他量身,却是比去岁要长了许多了。

苏姨娘渐渐以儿女为重,颜连章又是两年不曾到她院子里来,连见面都难,知道他是个薄情的,更不摆到心上,又吩咐了好些话,让明沅不必苦着自个儿,功课慢些就慢些,拿了一件撒花袄子出来,九红见了就道:“姑娘说了这东西熬精神,再不许做的,姑娘那儿也不少这些个。”

苏姨娘拢了头发笑:“我长日无事,做这个打发时候罢了。”明漪坐在她身上又是一声姨,咯咯笑着团起身子往下躺,她生的白胖,苏姨娘都抱不动她了。

九红也逗了逗她,拿出一个花荷包来,明漪抓着上头的穗子扯过去,对着九红咧了嘴儿笑,九红把东西给了她,又看看苏姨娘,告辞的时候说:“没多久就是年关了,姨娘也把姐儿常抱去给太太请安。”

纪氏自有了官哥儿,再不乐见着这些妾,一月里头也只几日叫她们去请安的,自安姨娘叫禁了足也不叫她们去了,苏姨娘听见这话,点了头:“知道了,我明儿就带了明漪去。”

她这老实又老实的太过了些,该老实不闹腾的她不闹了,可该行规矩的时候她又一味的老实了,眼看着明漪大了,总得在纪氏那儿挂上号,到年节的时候再抱出来一道用饭,见着人吵闹起来倒不好看。

姐妹几个上午看了帐,下午歇着便论起来,明湘还是话少,明洛却已经不放在心上了,都补上了还计较什么,她算盘打的最快,明沅却是心算厉害,只明湘庶务上头并不强,两个说话间就把炭火用了多少算了出来。

明洛咋咋舌头:“这一院子人竟要用这许多炭呢。”光是炭火,东府一个冬天就要破费千两银子出去,炭也分好几等的,每个院里只在正房主家的屋子里能用上银霜,便是姨娘那里也差着些,苏姨娘若不是又有了明漪,连这样的炭都用不上了。

为着这炭,明湘还偷偷送了好几回给安姨娘,怕她病着,再闻这样的烟气对身子不好,还是明沅见她这样不像,这才同她说:“你只管送了去,太太再不会在意这些的。”

她先还不信,后头见送了两回真个没事,倒恨不得把自个儿用的一大半儿均出去,明沅扶了额头叹息,又委婉告诉她一声:“这便多了,均得一半儿也就是了。”姨娘院里用的是中等的,也并差,下人们还用柴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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