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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_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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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纪氏一说要到栖霞寺去理佛,明芃也想跟了去,纪氏又不能不允,便把她也带上了,一行七八人一道上了山。

明湘四个住一间净室,屋子倒是打扫的干净,摆着香花点了檀香,丫头们在屋里铺被褥设帐幔,明沅几个便带了人往后山去。

明芃一面走一面道:“我生在金陵也少来看过,后山说雕得百余尊石佛,我还不曾见过呢。”她举目四顾神采飞扬,别个上了山都披了半身披风,只她一个还穿着平常衣裳,也不怕凉风,踩着石道打头走在头一个。

明沅几个头一回来栖霞寺,这儿树木年深日久,掩去大半天光,一呼一吸俱是清泉绿草:“这么个好地方,怪道菩萨都得在山上证道呢。”

后头跟着的丫头一人手里拎是个篮儿,里头装着鲜果,见着石佛就在底下供上鲜果,还有蒸得糖糕,专是拿素油做的。

那小沙弥便道:“这些个供着不是人吃了就是鸟兽吃了,总算是件功德。”他这里话还没说完,那头就来了个和尚,僧衣草草套在身上,趿着僧鞋,踢踢踏踏往这头过来,眼睛也不看人,一时看天一时看树,一时又停下来抬头仰望,顺着他的眼睛,看见树上有一只正在磕果子的松鼠。

他在树下手舞足蹈几下,那松鼠竟扔了一个松果给他,他笑嘻嘻的拾起来,往僧衣上蹭蹭,放到嘴边咬开来就吃。

发等见着石佛前供着东西,眼睛里似没有这一群人,拿了糖糕就啃,明湘明洛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明芃却咯咯一笑,问他:“这位师傅怎么称呼。”连松鼠都肯饶一个松果儿给他,这个和尚倒有趣儿。

走的近了才看出这人十分年轻,说是年轻,看着就跟明湘明洛一般大,他好似听不见明芃说话,只去啃那果子,明芃便把篮子整个儿递过去。

他这才抬了头,双手合什谢过,还是一句话没有,双手拎了篮子就往回走,走到刚才那棵树下,从枣糕上抠了个核桃仁下来,冲树上挥着手儿,那松鼠竟真跳下来拿了。

明湘明洛愕然,面面相觑不知说甚好,连丫头们都齐齐抽了气儿不说话,明芃又是一声笑,立在原地,一路看着那个和尚慢悠悠走到远处,跳进密林里头,还有一只鹿探出脑袋来拱他手上拎的篮子,叫那和尚拍了一下角,口里呼呼哧哧,那鹿便低了脖子。

小沙弥叹一声:“叫他喂的,原来吃草的也会来石佛前啃果子啃糕了。”他又念得一声佛,听见明芃问,小沙弥道:“这原是来挂单的和尚,咱们寺前有韦陀像的,偏他似看不明白,进了门就吃喝,要赶他,他也不走,如今就住在山上的石洞里。”

说着摸摸光:“他大概是个哑巴,自来不曾听见过一句话,给吃给喝一句谢也没有,也不念经。”

听见这和尚是个哑巴,几个小娘子倒都可怜起他来,明洛叹一口气:“早知道该叫他把这一篮子也拿去的。”

明芃却笑:“他倒是自在。”

☆、第254章 什锦拌菜

明芃跟来的时候并不知道纪氏要给纪老太太过冥寿,纪氏同她一说,她倒先红了脸儿,这些个妹妹们多少总要往纪老太太跟前上香跪经的,她又不便进殿去,料想着纪氏是不便明说,总归是出嫁女,再说这三家也隔得多年不曾为着祖母祖父做过冥寿了。

明芃赶紧道恼,纪氏也只笑一笑:“你们一年能出来几回,能散一散也是好的,只你几个妹妹正日子那天都得跪经的,只你一个可不寂寞。”

明芃摇了手:“哪就寂寞了,这一山的桂花红叶,再不会寂寞的。”纪氏话才说完,她已经想着往后山去看才刚泛红的红叶了,五角叶尖才刚泛红,摘一捧来去掉叶肉,倒好做些枫叶签。

出来见着明湘便刮她的脸:“可真是的,你也不说一声儿,我跟了来,倒叫婶娘不自在了。”若不寻常庙宇她也不来了,既是栖霞山中,便想看看这儿的清泉苔石红叶黄花。

明湘倒想她跟着出来散散心,眼看一年过去了,明芃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梅季明的两年之约,明湘日日去她那儿学画,梅氏便是乐见其成的,有个年纪相仿的陪着说话总好过她一个人坐在房中痴想。

连纪氏这里梅氏都来央告了一回,她这辈子也不曾受过苦楚,好容易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了,却偏偏闹出这么一桩事来,又是自家子侄,连怪娘家人都不成,白陪了个女儿进去,跟泡在黄连汁子里头似的,有苦也说不出来。

梅氏心里明白,梅季明是不会回来了,他若肯回来,当初也就不会走了,那些个说什么山水为家的,哪一个家里不曾娶得妻子才出门,便是诗仙游侠太白,那也是娶了妻的。

等梅氏看见那些个游记就更笃定了,野惯了的人哪里还肯规规矩矩呆在家里举案齐眉,可女儿便认死了这个两年之约,梅氏一面心里把梅季明啐了又啐,一门心思的盼着女儿能赶紧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去,她这会儿都十七了,再等一年十八,虽是晚些,到底也还能嫁出去。

姐妹间玩笑说要拜师,梅氏立时替明湘往纪氏那儿说项,这原是闺中女儿玩闹的,却正经按着拜师的礼节,明湘真给明芃斟了茶,虽没行拜礼,也算是明芃的学生了。

“能出来走走总是好的,我还想多看看山水,画起来总不如意。”明湘挽了她的手:“这许多石佛总够你看一天了,后头两日我跟明洛都得闲,陪你往山上走。”

明沅却是要跪经的,几个女孩子里头,除了明潼,纪老太太最喜欢她,连明潼知道纪氏要在栖霞寺给纪老太太作冥寿道场,也添了许多香油,还想跟着一道过来,只郑夫人不允。

她也走不脱,郑衍自上了花舫,虽不至这么就叫勾住了,却三不五时的要跟着曹霆去一回,明潼先还不知,等发觉得他身上的银子一进袋就见了底,便觉出不对来。

郑衍身上确没多少能花用的钱钞,开国定下的奉禄,这些年就不曾涨过,他生下来就请封世子,为的也不过是能多一年百来两的银子,就这还是太祖皇帝开过口的,比着别家要加厚过的,再厚也就这点银子,还不够一府人发一回腊八粥的。

可他花钱却从来不知道数,手上有多少便花用出去,还是自个儿当了差,拿着奉禄了,才知道银子难赚,他的私房明潼并不过问,可眼见得他往帐上支了银子,原来吃请也是有的,可隔得几日就要支,她便先留意了起来。

这样花销,不是赌就是嫖了,明潼身子才养好,通房还没抬起来,郑衍却闹了这么一出,她握了拳头,把跟着郑衍出门的两个小厮叫进来问过,这两个原还不肯说,叫明潼一句话吓的吐了出来:“好哇,你们敢挑唆了少爷去赌坊,捆了往太太那儿送去。”

这么一诳,这两个便磕了头招认了,哪里是去赌坊,是迷上了个烟花女子,成了孤老,三不五时要去看一看她,一时要新鲜的石榴,一时又要一只半斤的大螃蟹,还不光是她自个儿一个吃,得请她相好的姐妹们一道,几个妓子把郑衍捧上了天。

不独他一个这么花销,曹霆曹震也是一样,还有蒋家也插了一脚,四个人轮换着来,长久不去,还送绣花帕子过来。

明潼知道了,倒不发脾气了,拿眼儿把这两个看一回:“你们俩也都是跟着少爷打小长大的,竟这样不知轻重,这事儿报到太太那儿,你们能得着什么好?”说着挥手叫这两个出去,小厮见她竟不发落,还自奇怪,哪知道一出门小篆便道,往后少爷再去,只管把行踪报了来。

都已经叫拿捏住了,还能如何,只得听她的,等郑衍到了约定的日子再去时,明潼便当着郑夫人的面叫他往成王府中去送礼:“这个是给阿霁的,大姐夫不日就要回来,这些日子可走动的勤快些。”

给阿霁的都是活物,他便不能快马出城,须得一路慢慢腾腾的骑在马上过去,明蓁那儿又有回礼,还要留他用饭,到回来了也是掌灯时分了,隔得几日便是一回,两回过后,那头送了个绣花枕头来。

小厮得着重赏,总归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儿,小篆说了再不会牵连他们,这东西是送到他们俩个手里的,只有街面上寻了个送东西的,破费些钱钞,直直送到了郑家府里。

规规矩矩拿锦布儿包了,郑夫人怎么知道究竟,又没落款,又没留帖子,一拆开来竟是个绣花枕头,原不过是绣得并蒂莲花的,叫小厮往那包布里塞了两张春宫。

郑夫人还是当着郑辰抖落开的,郑辰还伸头看了一眼,惊叫一声捂着眼睛跑了,这回却真把郑夫人给气着了,先审的就是小厮,只把话往散漫里说,一时说破费得百来两银子了,说那个妓子要花要翠,要吃要喝,石榴宴也办了,螃蟹宴也办了。

听的郑夫人肝疼,郑衍才刚轮值回来,叫她叫到正堂里,好一通的骂,郑衍先还回嘴两声,郑夫人这下更气,为着媳妇也就罢了,为着外头的腌脏女人,她怎么能忍得下,这上头女人最通,鸨儿要钞姐儿要俏,没了银子样样都办不成。

干脆便把郑衍的月银给断了,不许帐房再支钱给他,他没了银子,哪里还敢再去花楼现眼,郑夫人把那枕头烧成灰,通通扔了出去。

他好歹还没跟明潼伸手要钱,除了当值也不再跟曹家兄弟交际,就怕他们又拉着他去吃花酒,这个花酒实是吃不起了。

竹桃儿就是这时候提起来的,明潼眼见得他在家里干转了几天,也不必明说,只暗示几回,郑衍便知道这一个是给他预备的。

若是原来他看也不会看竹桃儿一眼,叫外头的花迷了眼,只等着这些桃花障全叫郑夫人砍光了,倒显出竹桃儿来了。

便是长得不如,总归是个新鲜的,收用过了,正经算是通房丫头,明潼也作势赏下一匹布两根银簪子下去,竹桃儿梳起头发,还只在明潼房里头当差。

有了这桩事,明潼也上不得山了,她这是抢了个先儿,没等着郑夫人想起来,先把两个通房的位子给占住了,她这番回了神,心里正有些不如意,给明潼甩脸子看。

纪舜英沣哥儿官哥儿再加上几个姑娘都跪要蒲团上跟着和尚一道念经,纪氏还亲手给纪老太太件了身衣裳,等一段经念毕了,便烧起路引来,写明了纪老太太的生辰姓名,再写上何上贡奉,连同金包银跟衣裳一道烧化了去。

香一烧到头,纪舜英便接着点了插到香炉里,他跟纪氏两个轮换着来,底下一排跪着,跪得膝盖都麻了,便起来到内室坐着歇一会儿,明沅进去饮茶,明洛也跟着进来,坐下来就叫木兰给她揉腿:“也不知道二姐姐一个人往哪儿去了?”

明沅轻轻一笑:“咱们起来的时候二姐姐也起来了,这样早,怕是得去爬山。”柳芽儿看着木兰给明洛揉腿,赶紧也学起来,给明沅按着腿便问:“姑娘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明沅摇一摇头:“咱们出去罢,我去换四姐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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