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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_第2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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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的,悄摸的使人回来说了一声,还不敢声张呢。”明沅这些天就在给明湘裁小衣裳,明湘的嫂嫂比她早两月怀上,程家算是好事成双,只等着胎作稳了就要派红蛋。

因着明潼回来了,连静贞跟澄哥儿都来了,澄哥儿先进门,再伸手去扶静贞,静贞冲他笑一笑,进门先问安:“三姐姐好。”

才还围着慧哥儿的,一个个都站起来,相互问过,静贞立时挨住了慧哥儿,伸手就要抱他,慧哥儿眨巴了大眼睛盯住她一会儿,手掌张开冲她一张一合,眯着眼睛笑起来。

屋子里坐的满满当当的,澄哥儿坐着跟纪氏说话,说得两句就拿眼睛去看静贞,扫一眼就笑一回,纪氏见着他十分上心的模样,倒不枉费她跟袁氏那番周旋了。

那头官哥儿逗着慧哥儿叫舅舅,慧哥儿早就会叫人了,学说话头一个学的就是称呼,可他知道官哥儿疼他,闭紧了嘴巴不开口,等官哥儿拿了糖来,他这才张口了,眼巴巴的盯住了糖,嘴里嘣出一声“舅舅”来。

惹得一屋子人都笑了,慧哥儿吃了糖,又挨着静贞玩起来,静贞笑眯眯的揉他有脑袋,看他长得圆团团很是结实的样子,还笑:“三姐姐把慧哥儿养的真好。”

小胳膊小肚子上全是肉,天一冷穿上厚棉裤子站都不好站,原来都会走了,冬天一到再不肯下地,非得把火烧旺了,厢房堂屋都是暖的,这才肯脱了衣裳下地走上两步。

人一多,他笑的多动的也多,不一会就出了汗,静贞解了手上的环钏儿给他脱了一层衣裳,见他额上汗出的多,丫头拿了软布过来,说是衬在里头垫一垫,怕汗湿了再干会受风寒。

慧哥儿乖乖趴着,静贞替他把毛巾给垫上,明潼看着就笑:“他倒不费衣裳,光是这巾子就不知用了多少了。”

“我那儿裁了些,等会子叫采菽拿来,拿细葛布做的,琐了边儿,给他垫着也不扎人。”明沅是连着尿布一道做的,她一句还没说完,那头慧哥儿尿褥子了,尿的滴滴哒哒,明潼立起来就走过去,一把抱了他,巴掌拍到屁股上,慧哥儿只咯咯的笑。

纪氏嘴里哎哎出声,伸手接了过去:“真是的,打他作甚,这可不是把福气都带来了。”说着给他解小衣裳,慧哥儿竟还知道羞了,一屋子人看着他,他还扭了脸儿不好意思。

澄哥儿挨过去:“沾着了没有?”静贞衣裳上头果然有块水渍,她摆了摆手,压低了声儿:“说不准真是福气呢,我听人家说讨了小衣裳压一压,就能有娃娃了。”这话到底有些羞,头挨着头说了,又道:“能不能,问三姐讨一件?”

两个好成这样,怪道袁氏看了静贞不顺眼,百般挑剔她,澄哥儿也不是时常在家能护着,纪氏又伸不过这个手去,静贞却一味忍让,还道:“我家里太公也是这样,年纪大了,闹小孩子脾气。”

纪氏还不能在袁氏跟前夸她贤惠,只能跟梅氏说一说,这一回祭灶静贞就办的很像样子,袁氏拿出来挑剔她的,她都有礼可循,年前还放焰口,说是为着颜老太爷祈福,把袁氏赌的没话说,几回下来,袁氏知道这个媳妇不好拿捏,越发使劲的花钱,如今明琇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快赶上明潼了。

澄哥儿听见静贞这么说,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推她一下:“你自个儿去跟三姐姐说,她必肯的。”

静贞绞了衣带子开不出口来,叫明沅听个正着,替她说了:“三姐姐,二嫂子想问你讨一件小衣裳呢”

明潼听了就笑,明湘上辈子无子这会儿都能怀上,原来静贞跟澄哥儿就有孩子,笑完了道:“得啦,慧哥儿的小衣裳都快送完了,早知道这样紧俏,我可得算个高价卖出去。”

厅里头摆了饭,纪氏带了孩子们往前去,明沅在最后,纪舜英进了屋子就没开口,见她要出去了,抢先一步迈出门边,跟着返身伸出手:“你慢些。”

明漪澄大了眼儿看着,明沅低了头,差点和笑出声来,才刚澄哥儿扶着静贞进来怕是叫他看见了,现学现卖呢,她也不揭穿,真个伸了手出去,裙儿微动,迈过门坎,跟着立定了理一理裙摆。

纪舜英心满意足了,看见澄哥儿跟静贞两个走在前头,彼此挨着喁喁说个不住,想了半日,再没甚要对明沅说的,看她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沉默着往她身边紧凑了一步。

明沅原是牵着明漪的,纪舜英一挨过来,明漪就往边上靠了,她探头看看纪舜英,见他一本正经的板了脸,倒有些怕这个姐夫,缩回去不敢说话,鼓了嘴巴走这一路。

到了席上,男女分开坐,明漪理直气壮坐到了明沅身边,手拉着她裙上的玉环丝绦,冲屏风那边望了一眼,明沅伸手刮刮她的鼻子,她吐了吐舌头,指着桌上了两熟煎鲜鱼:“我要吃鱼。”

她在江州长大,倒不爱吃红肉爱叫鱼虾,这可跟沣哥儿全反着来了,纪氏这头桌上每人爱吃的菜都有几样,明沅跟前有绣球鲈鱼,等开了席,细细挑了鱼刺儿挟给明漪,明漪吃了一整碗鱼肉,又吃珍珠肉圆,她生的圆团团的,吃起来格外的香甜,纪氏看着她就忍不住笑起来。

“跟你姐姐活脱一个样儿,我那时候光看着她吃,都能多用半碗呢。”纪氏果真挟了筷子珍珠肉圆,送到嘴里嚼吃了。

明沅一听就笑:“正好叫八丫头陪着太太吃饭,我这差事可算交了。”明漪涨得脸红,放了筷子不再挟,纪氏却给她又舀了一个:“吃罢,到八分饱就是了。”

明漪却不再吃了,纪氏再说一回,她才道:“等会子有小元子吃的。”芝麻红豆沙的还的酒酿小圆子,自她坏了牙,苏姨娘就不许她吃了,好容易吃一回,可不得留着肚子。

一桌子都笑起来,纪舜英还真不记着明沅这点年纪的时候是个什么模样了,听纪氏说上两句,倒笑了,隐约记着她确是生的圆圆的,后来抽了条长起来,这才渐渐瘦了,脸颊红扑扑圆润润的,配着梨涡笑起来好似一勺子甜蜜糖。

等散了席,明沅送了纪舜英出去的时候,他时不时就含了笑看过来,看的明沅一头雾水,抬手摸了脸,还当是哪里碰花了,纪舜英一看顺势掐上一把,心里想着,若是往后生个女儿,像她小时候这么圆圆的,倒很不错。

明潼坐了车回去,到了郑家,各处都已经掌了灯,慧哥儿早已经困了,耷拉着眼睛睡在嬷嬷身上,明潼先送他回了屋子,这才往自个儿屋里去,走到门边见竹桃儿守门,皱了眉:“世子哪儿去了?”

竹桃摇一摇头:“早上去了,便没回来过。”一早上原该跟着明潼去颜家的,他却推了头痛不去,明潼知道他必是外头又约了些狐朋狗友,死了那一批,立时又结交了一圈儿新的,越混越是荒唐,劝他几句,还觉得明潼是要断他的青云路。

她扶着额头进了房,也不叫丫头侍候了,自个儿坐在镜前拆了头发,把满池娇的金分心往匣子里一扔,抬头就看见镜子里她身后立着个黑影,明潼倒抽一口气,却没喊叫,阖上眼儿稳一稳神,打镜子里望着这道黑影:“又想要什么?”

☆、第320章 金盏银台

明潼进屋就褪了外头的大衣裳,屋子里早早就烧了炭,她自生了慧哥儿就畏冷起来,人不在,屋里也烧了两个炭盆,进了屋没一会就额角微汗,干脆把小袄跟袄裙也给解开了,只余下里头的罗衣罗裙。

冬日里明潼是不熏香的,屋子里头摆了两盘金盏银台,开的累累垂垂,挤挨挨的压低了茎干,拿红绸儿扎了扶起来,就搁在香炉边,热气一蒸,屋子里满是香气。

屋角的琉璃落地烛台上只点了一只羊油蜡烛,泛着幽幽的光,素色的寝衣上满绣的水仙花儿,她对着镜子拆了头发,手上还拿着牛角梳子,那人猛然出现,她一只手紧紧攥住了牛角梳,身子往前倾,眼睛的余光锁住了绣箩里头的绣花剪子。

见着来人是他,明潼松了口气,搁下梳子,拢紧了衣襟,侧过身去看着黑影,头发一直垂到腰间,红罗裙儿层层叠叠的盖着脚面,挡去了大半的灯光,她整个人都在阴影里,只看得见睡鞋上绣的金丝鸳鸯泛出一点光来。

那人听见她问,倒沉默了不说话,明潼平心静气的等着,明白他不打算开口了,这才又转回来,拿起桌上的小银瓶,倒了点发油出来,两只手搓开了抹在发间,牛角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头发,屋子里头除水仙花的香味,又多了点别的,香的更沉更绵长。

“东西我还在找,你回去复命罢。”明潼通着头发,对着镜子里的黑影说了一声,那黑影仍旧不答她,明潼背着身子自镜里与他对视,伸手抹去唇上的胭脂色,挑了眉头等着他说话。

跑这一趟,总不能是为着吓她一跳,她越是气定神闲,那人越是不急,明潼越等越是起疑,黑影人还站着,却靠得越来越近,明潼指尖一动,他就倾身上来,胳膊张开了把她半身框住了,明潼手还没伸到剪子上去,就叫他一把按住。

明潼自镜里望向他,还不及张口,就听见他说:“不要什么,我来看看你。”说着把那把缠了丝绳的绣花剪子取过来,拉开抽屉往里塞:“你用不着这个。”

声音压的极低,热气拂过明潼的发丝面颊,明潼这才斜了眼睛看他,既不说话也不动弹,脚在裙子底下慢慢挪动,到碰上他的脚尖了,抬起来狠狠踩下去。

他那只脚是受过伤的,叫明潼一碰疼出冷汗,他这才退开去,明潼又坐直了身子,这回去正过身来看他:“若有事就留信在天一阁里,别再过来了。”

那人才还疼得抽气,听见她说的笑起来,明潼头一回见他,他还是个半大的小子,脸上饱满,笑起来像照见冬天的光,再见他,他瘦的只余一付骨头架子,好半晌才认出是他来,五官褪出去稚气,刀削似的锐利,这会儿一笑,却还是那个爬假山救麻雀的少年:“你说了不算。”

明潼听见他推开窗子,脚受了伤还一跃就上了房樑,燕子似的飞了出去,走的时候,不知使了法子,还把窗给关严实了,屋里头的暖意一点儿没散,外头松墨轻叩了门:“少夫人,杏仁酪送来了。”

明潼轻轻应得一声,松墨推了门进来,云笺掀了帘子,见她在妆台前坐着便道:“姑娘怎不叫我,这行头可重呢。”

丫头替她头上的宝石冠子,替她把戒子手环全摘了,拿暖水绞了巾子抹一把脸,打开盖子,杏仁酪还冒着热气,明潼刚要端起来吃,忽的伸手打开抽屉,把剪子又拿出来,还搁在绣箩里。

“慧哥儿睡了没有?”明潼一问,松墨就笑:“哥儿睡得实呢,送过去的酪都不吃了,我作主把那一碗给了养娘。”

明潼点了点头,一碗全吃个干净,叫两个丫头不必守夜,留了灯躺到床上,等外间声音轻下去,她赤脚下了床,轻轻开了小柜,打里头摸出一本软皮书来,对着灯火细细验看。

这本书翻来翻去看过两三回了,却怎么也找不到方子,郑家祖上的冶炼术,竟一字半句都没留下来,明潼在天一阁里寻着许多东西,多是食谱酒谱,一个酒谱还能寻着造酒的方子,这方子也无用处,原来郑家酒厂里头,早就有人拼了秘方出来,把郑家的酒方传遍了天下。

要紧的造船冶钢怎么也寻不着,只有零零散散几张手稿,一半儿还因存放不当失了墨色,上头写着画符似的圆圈曲线,也不知是甚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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