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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_第3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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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潼嘴角微松,只当他终要回头,离得远远的,哪知道他说:“看你第二次,我就该求了你的,我在后悔。”越是见多一回,就越是后悔一分。

明潼旋然蹙了眉心,见他绝不是说假话,预备好的冷笑倒笑不出来了:“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此去高官厚禄,贤妻孝子,难道不好?”

吴盟还真蹲在地上想了一会,在明潼提起来之前,他从没想过,见他低头,明潼心里微哂,原来是个愣头青,一根筋,若早跟他说明白,说不得这会儿他的孩子都能跑了。

等他抬头,明潼就侧过脸去,指了窗儿:“你去罢,别惊动人。”她的脸被板正过去,舌头卷进来的时候,把她惊出的那些咳嗽吞到了喉咙里,这回不曾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攻占之后,便细细吸吮舔舐。

这个吻很长,吴盟把她压在罗汉床上,那些个小东西撒了一地,他摸她的耳朵肩膀,跟她一直都不肯放松的肩胛,吻到她喘起气来,抵着他胸膛的手渐渐松了,没了反抗的力气,这才放开她。

明潼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他也就这么由得她看,风吹散遮月云,月光一时投射进来,清清楚楚照着吴盟的脸,他一手托着明潼的后背,一手撑住身子:“我要是不答应呢?你还有什么法子?”

她是没办法了,难道还能叫嚷出去不成,吴盟伸手去解她的领口的扣子,明潼以为他终于动了念,手指绻起来,紧紧扒着身下的洋红毯子,刮出一道道指痕来。

吴盟替她解开一颗扣子,袄子的领口松开来,露出里面一点肌肤,可他解了一颗就不再往下,勾住她的下巴吻她的脖子,明潼摸到了剪子,却没动手,紧紧阖了眼睛,咬了牙等他继续。

可他没再继续,舌头碰了她的脖子,引得她一阵战栗,他就停了下来,替她把领口拢起来:“我真怕忍不住,到忍不住的那一天,你要不愿意,就拿它扎我。”

他的手不知何时扣住她的,十指交握,手边就是那把缠了红线的银剪刀,吴盟抱了她起来,像抱个娃娃似的轻巧,把她放到床上,走的时候停了步子:“你不肯放弃,我也不肯,只看咱们谁拗得过谁。”

吴盟是想看她发急的,不要板着脸,不要忍耐,有什么脾气都能冲他发出来,可是她没有,她想的还是忍过一夜就罢。

走的时候他跳上房樑,却没立时急了就离开,坐在檐上好一会儿,除了胭脂水粉香油,他不知道女人还喜欢什么,要是她能当个普通的女人就好,肯喜欢这些就好了吴盟跳出去,走到街市上,此时的金陵城再不是先帝在时那样人人自危,夜市又成了“鬼”市,不到天明还不散,各样卖吃食的,花粉的,下元节快到了,卖麻腐包子的,煎糍粑的,彩扎的纸船,金包钱的纸钱,忽的有老儿担了绢扎花朵来,上头枝枝节节大大小小俱是扎花。

大朵的牡丹芍药小朵的玉簪石榴,各色纱花堆得满满当当,自有民家男女挨过去买的,一枝五文十文,那女子挑了一朵,比在鬓边,那男子看着直点头,数出钱来,就替她簪上。

东市街西市街一盏盏的挂了红灯笼,因着皇后有孕,连玉带桥上都扎满了花朵,各个节庆都比往常热闹,热腾腾的麻腐包子,撒了红糖芝麻的热煎糍粑,蒸笼里一屉屉的小鱼饺儿螃蟹饺儿,担着担子的豆腐脑细料馉饳。

脚店摆了五六只青花缸子,一角角的打酒吃,见着他是单身男客,请他尝尝,吴盟要了一大碗浇酒,张着嘴倒进了喉咙口,一碗顷刻尽了,那烫酒的焌糟又道:“可要尝尝郑家千日醉?”

郑家的千日醉,是她又调弄出来的,入口绵长后劲足,这样的脚店里卖的都是兑过水的,吴盟连吃了七碗,这才扔下银角子,往街市上挤过去。

花粉珠子她不喜欢,扎纱绢人她也不爱,姑娘家的玩物,她就少有碰的,一把盘算一本帐,到似她立身的根本,宁可信钱,也不信人。

吴盟又知道她根本不爱钱,她捏着这些死物就为着这些死物不会折腾她,他望了天上一轮月亮出神,也分不清是人间灯火还是天上星光,阖了阖眼儿往前去。

街市越是热闹越是显得他一个形单影只,东西街市走到头就是秦淮河,河上画舫穿梭,一排排的灯火映着人,只看见船挨着船,里头人影重重,当中一人锦衣华服,吃得大醉,扒住栏杆吐个不住。

吴盟一双眼睛利害,隔得水影灯影人影,分明就是郑衍,他一面在吐,后面还跟着两三个妓子摸他腰上带的荷包三事,吴盟扣住一块圆石,从这儿打出去,中了小腿,他必要落入河中,人多船多,只要掉下去,再上来就难了。

☆、第395章 洗手蟹

秋风才起蟹壳不满,等多下几场秋雨,蟹壳就满涨起来,街市上头早有小贩担着卖起洗手蟹来,拿才捞上来的螃蟹,对半切开来,拿各样盐椒醋拌了,就这么生吃,担子上头还泡了菊花水,吃了立即洗手,这才叫作洗手蟹。

这是粗吃,讲究的人家买了蟹来用麻油熬熟了,加上茴香,草果砂仁花椒末,再切了姜沫胡椒,零零总总十来样佐料,拌在蟹里调匀了,当作凉菜来吃。

街市上炒肺炒蛤蜊炒蟹更是多,一条街上从东走到西,家家都有卖,还没迈进腿去,就先闻着了姜醋味。

明洛自生了孩子便百无禁忌,如今满月了更是甚个香辣甜咸都吃得,外头听见敲小鼓儿卖拌好的蟹了,就叫丫头往外头买了来,非觉得外头买的比自家做的味儿足,吮了脂膏,再吃肉。

这样担子上的蟹俱是小蟹,大蟹都拿草扎起来卖钱去,小螃蟹肉厚蒸熟了配点花生下酒吃,生的就用来做洗手蟹。

除了这样吃法,明洛还开起了螃蟹宴来,陆允武年少时在乡下没少吃这些,河水一涨他就赤了膊跳到水里,捞得大鱼小螃蟹,哪里还要什么佐料,也没盐也没酒,去了里头的腌脏物,就这么啃着吃。

这会儿富贵了,到想起从前的岁月来,碗口大的螃蟹吃着,却嫌不如家乡小河里头的味好,专叫人去河里捞了,送了两筐到家来。

下人装在碗里给明洛看,明洛一瞧就笑了,她长到这样大,还没见过这样小的螃蟹,既是他心心念念想着的,便叫厨房整治出来,给他办宴。

写了帖子请明沅过来,为着她又专治了两样菜,这样的螃蟹实没甚个可吃处,干脆叫人到外头买了两筐大的,厨房里挑了蟹脚肉,把蟹壳子送上来。

明沅肚里怀得七个月有余,此时走路已是不便了,她嫌轿子坐着颠簸,短短一段路自家走了来,纪舜英倒不知是扶着她好,还是在后头撑着她好,迈门坎的时候恨不得抱了她过去。

明沅见着这一桌子早就馋了,她怀这胎安稳,除了变着法的想吃新鲜东西,连吐都少有,恶心劲儿一犯,就含一块酸梅子,再喝口蜜水,又是能吃能睡了。

鱼肉虾肉明洛那儿半点不能碰的,她还叫人拿燕皮裹了小馄饨,日日当和点心吃,烫一把鸡毛菜,连纪舜英也跟着她一道吃起来,明沅看不出,他却显得脸儿圆了。

碗里碟里剥得嫩玉红脂,小碟子摆在面前就有七八吃,却只明洛明沅跟前有,陆允武面前全是小蟹,烹饪的时候里头加了点盐,摆上姜丝甜醋,他嚼了一只却觉得壳比肉多,一面吃一面吐。

惹得明洛笑个不住,抱了虎子叫蟹钳里的大块肉,拿筷子点着陆允武:“咱们这儿一个螃蟹值得你那一篓了。”

专叫乡人捞来的,还特意多给了赏钱,明沅只浅尝一点儿,看着眼馋,她近来越发挨不过这馋劲儿,可老话里不许孕妇吃螃蟹,一是怕寒,二是怕生出来孩子吐泡泡。

可她却知道寒凉的就是蟹肚里一块,剥了去就行,干脆只要蟹脚,叫丫头剥了满满一碗:“替我拿下去,摊在鸡蛋上吃。”

纪舜英早不奇怪她这些稀奇吃法,蟹饼摊了来,明洛一看也馋起来了,黄澄澄的蛋,红红白白的螃蟹肉,铺了满满一层,明沅撕了一半儿分给明洛,卷起来吃了,虎子张了嘴,拉着明洛的手往嘴边送,啊啊个不住。

连陆允武也扔了那些小螃蟹,先说蒸个二三十只给他塞牙缝的,却连两只都没吃掉,明洛哧笑得一声,叫厨房把做好的洗手蟹拿出来:“喏,这是小蟹做的。”能去掉的大壳已经去了,酒跟醋泡软了蟹骨头,他倒一气儿吃了半盆子。

桌上人吃合欢花浸酒,明沅跟虎子两个饮蜜水,虎子一个人吃了碟子那样大的蟹饼,吃得小嘴满是油,还被陆允武喂了一勺子酒。

明洛吃着螃蟹肉,一只手拿了满涨涨的蟹钳,一只手握了酒杯子,她生了孩子又见丰膄,皮子养得白了,抹了口脂吃得面颊飞红,有了几分酒意又话多起来:“前儿我去宋千户夫人那儿可听见一桩新鲜事儿。”

她把嘴凑到明沅耳朵边:“金家才嫁进蜀王府的姑娘,前头才抬了她进门,后面就有妾等着敬茶,便是妆也该妆上三个月才是,这样打金家的脸,还发梦要当蜀王世子,真不如秋醉做场梦了。”

她吃的略有醉态,说起话来也不似平时还知道藏着些,明洛倒并不知道金珠金玉那点纠葛,只金家易女而嫁,外头总有些风声,要不然怎么挑了个不相熟的人家把金珠嫁了过去。

明沅吃着桂花糖莲藕,拿尖头筷子把藕孔里头塞的甜糯米挑出来,当米丸子吃:“金家竟也不管?”

明洛吃得醉了咦了一声:“管什么管,难道嫁了她进去是为着举案齐眉的?金玉的模样是不差,可怎么比得外头那些狐媚子。”

这个蜀王的小儿子,果然是扶不上台盘,老子替他铺了这样好的路,不管金家如何,总归嫁了个姑娘进门,再怎么也该把面子做足了,却连这点功夫都不肯做,还谈什么拉拢,难道不成是觉得总归联了姻,两家就算是板上钉钉的同盟了不成?

九月里金玉才嫁,到了十月就传出又有个妾有了喜信来,跟金玉一道怀上了,这里头的苦楚,不必看她,光是听都觉得涩。

金玉侍候了个妾当婆婆,看着是王府里的女眷,拿出去怎么上得台面,她自小受的教养跟这么个歌舞姬出身的婆婆再不相容,眼看着丈夫也是一个调调,明明是王府里出来的龙子龙孙,说话行事却还不如家里的哥哥。

金珠比她早嫁,却同她一样是怀胎,那头早早走完了礼,她这儿自也有人帮着办,可甚个事体问一声那一位,立时办的不成样,若是早年家里长辈带她往王府来走一遭,她也不至于就能觉得这一门是好亲事。

蜀王不会放,金大人也不会放,反正不是此就是彼,总归是逃不掉的,金玉自家咽了这个苦果,家里人还觉着她抢金珠的婚事,有苦说不出,倒是想回娘家的,可她那个婆母自家不是正经的王妃,却把她当世子妃管,要回娘家再不是那和容易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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