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爱过几个人渣_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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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家大家长曲老爷子做七十大寿,排场没搞得人尽皆知,但能收到请柬的又哪个不是权势滔天,跺跺脚地都要震三震的人物。比起那种花钱就能买到入场券的低端酒宴,这样的宴会才真正算得上是谈笑间风云变色。

  曲家老爷子喜好国学,办寿宴不兴搞洋人那一套,所以宴会只是在老爷子居住的四合院内摆了几桌酒席。说是酒席,菜单上列的却不都是寻常人家能吃到的东西。桌上用来装饰的姿态雍容的花卉是早晨刚从滇西空运过来的,鲁、川、粤、闽、苏、浙、湘、徽八大菜系只取其中韵味最足,寓意最吉祥的佳肴,请的烹饪师傅无不是享誉一方的名厨。碗碟是景德镇名窑烧出来的上品瓷器,筷子是双福凤纹乌木筷。茶叶是顶好的六安瓜片,泡茶的水是人工收集的清晨花叶上滴落的第一桶晨露。捏的点心也颇费功夫。无论从哪个细节上来说,这场寿宴都是上上品。

  宋家和曲家向来交好,祖辈上更有亲族连理关系,请柬自然是不在话下。

  宋嘉年来之前只听家里人说是一个长辈的寿宴,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是这种地位超然的寿宴。打从进了这四合院的门,他就一脸僵硬地像是赶赴刑场。

  打扮素雅古典的齐女士好笑地拍了拍宋嘉年的背,叫他别这么紧张,只是吃顿饭而已,再说曲家老爷子性格温和,又不会吃了他。

  话是这么说,宋嘉年还是紧张。他倒不是埋怨齐女士瞒着他把他骗来这种地方,他只是本能地不适应,不适应这种处处透着富贵的场面。

  有能力一掷千金的人是无法想象困苦的人生活会艰难到何种地步,而天生贫穷,就连温饱都是问题的人就算穷极他们的想象力极限也勾勒不出富贵人家的豪奢程度。这种天上与地下,两种极端的感触,大概没有人会比宋嘉年体会得更深了。正是因为这种极大的落差,宋嘉年一直都避免自己陷入这乱花迷人眼的世界。只可惜,他越是隐忍排斥,齐女士想把他带入这个圈子的热情便越高涨。以前还算好,她只会在官太太们的闲聊沙龙里循序渐进地给她的那些好“闺蜜”灌输她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儿子这件事,后来才陆陆续续带他参加一些小聚会开拓社交面。宋晗昱在的时候,齐女士还有个选择余地。后来宋晗昱因为他公司的事天南海北地往外跑,宋嘉年就惨了。有事没事就被齐女士叫去展览,搞得宋嘉年害怕得连家都不敢回,天天缩在学校寝室里佯装学习忙学习累老板不是人。一来二去的,齐女士也知道他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社交手段了。默认他好几个礼拜都不回一趟家。

  今天这次的宴会……宋嘉年默默叹一口气。

  这寿宴请的人不多,桌席摆得不多。桌席并不是用的传统圆桌,而是采用长条曲线形方桌在宽敞的四合院院子里摆出了龙游四海,曲水流觞的桌形,龙头那一桌坐的自然是寿星公和位高权重的重量级人物。

  这安排座位也是一件有学问的事,谁坐次席谁坐三席,谁坐谁对面,谁和谁坐旁边,亲族,派系,对手这些都是必须要考虑的东西,就连那些大家族不从政的子女给安排的座位顺序也是万万不能马虎的。要是弄错,一个不小心就要被瑕疵必报的人给记恨上了。

  这般下来,宋嘉年愣是和齐女士的座位分开了。他和齐女士来得早,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左右对面都是空气,有点松口气的同时又焦灼地揣测身边和对面会坐些什么人。

  忽然宋嘉年裤子口袋的手机震了一下,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他,就大胆地掏出手机来看。一看就囧了,那短信不是坐在和他隔了好几张桌子外的齐女士发的又是谁。

  【嘉嘉不用担心,你们那边都是小字辈的坐一块,氛围不会太严肃的。妈妈一时半会照顾不到你,三儿会过去的。你就安心坐那吃东西,碰上喜欢就别客气,放开了肚子吃。他们曲家有的是钱,吃不垮】

  宋嘉年额头冒出几条黑线。他抬头一看,齐女士端庄贤淑,姿态优雅地坐在座位上,双手交叠在桌下,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只是,被古朴流苏桌布挡住的那双手估计正举着手机狂按键吧。齐女士现在盲打短信的技术真是练得越来越纯熟了,今天这条居然一个错字都没有。

  无奈之下,宋嘉年只好回信。

  【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再说既然有昱哥儿在,别人哪欺负得了我。安啦安啦】

  宋嘉年发完便快速地把手机收了回去,在这种地方被人看到低头玩手机该得多让人觉得没礼貌没教养啊。

  “年年!”

  忽的耳畔落进一声亲昵呼唤,宋嘉年回过头去便看到成浩然同宋晗昱跟着曲家的佣人进来。成浩然的声音率先闯进宋嘉年的耳朵里,他的眼神却立马落在了宋晗昱身上。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是习惯还是什么,宋嘉年总是能摆脱一切障碍,第一时间注意到宋晗昱。

  两年没见他,他看起来成熟冷冽了不少,眉峰依旧锐利,眼神却不再是年少轻狂时的傲慢不羁。这样的宋晗昱,就像是一把寒光迸射锋芒毕露的刀,在社会这个磨刀石上渐渐褪去了青涩和有勇无谋,展现出韬光养晦、内敛稳重的气魄和魅力。看到宋晗昱,宋嘉年猛地又想起秋宴,宋嘉年这几年不在宋晗昱身边,也不知道他又换了多少伴儿。不过想爬上他床的人和以前相比恐怕只会多不会少吧。

  “昱哥儿,浩然哥,来啦。”宋嘉年朝他们展开一个平常的笑容。

  宋晗昱没理他,成浩然倒是很热情。宋嘉年早就适应宋晗昱对他的爱理不理,以前宋晗昱更过分的对待都忍了,这些算什么。

  宋晗昱和成浩然在管家的带领下找到自己的座位,宋晗昱不偏不倚就坐在宋嘉年对面,难怪齐女士会说你哥会罩着你这样的话,确实啊,有宋晗昱镇场子,方圆几桌以内的地界都要以宋晗昱马首是瞻了。宋嘉年光环傍身,谁敢惹,恐怕连菜都没人敢跟他抢。

  成浩然就坐在宋晗昱右手边,笑嘻嘻地隔着桌子探过手来揉乱宋嘉年的头发。

  “嘿嘿,尹二那小子果然输了,我就说你会来嘛。”

  宋嘉年笑脸一僵,明白他们私底下又拿他寻开心了。脸上笑容没变,心里却想,给我等着,混蛋哥哥们。这个时候,左手边落下一个阴影。宋嘉年下意识转过头去,却看到了一个他完全不想见的人。

  陆绍元很高,穿着一身妥帖的黑灰色西服,光是站那就把宋嘉年的光都给挡住了,落在宋嘉年眼眸深处的剪影恍惚让他想起何琛学形容建筑大师贝聿铭在香港的中银大厦时说,高不可攀,盛气凌人。陆绍元给人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只不过,宋嘉年现在看到陆绍元就来气,面上怎么也装不出什么好脸色来。

  陆绍元朝宋晗昱和成浩然点头问好,随后便施施然坐在宋嘉年身侧。宋嘉年脖子一梗,有些赌气的不肯转过头去问好,而是一直看着桌上的菜发愣。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种态度会不会太奇怪了,客户提意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设计师根据客户的喜好来设计也是职责所在,从这个方面来讲其实陆绍元根本没什么错!尼玛,所以说搞了半天其实窝里憋屈只不过是自己的任性!

  宋嘉年这么一想又郁悴了。转头拧巴地和陆绍元打招呼:“陆先生,中午好。”说完就看到陆绍元似笑非笑的眼神,宋嘉年简直想抽自己几个嘴巴。

  这家伙其实知道他自己不受待见吧,他其实是知道的吧,刚才一直在看他挣扎来挣扎去看得很开心吧。混蛋!果然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所幸陆绍元没有想和他交谈的意思,宋嘉年省得,心里再次将陆绍元骂了百八十遍。

  没过多久,褚文山、傅烨霖、庄天宇和尹少轩也来了。尹少轩是曲老爷子极为疼爱的外孙,安排的座位特别靠前。褚文山坐在宋嘉年的右手边。傅烨霖,庄天宇分别坐在成浩然和陆绍元身旁,面对面的座位。

  这两桌拼起来,除了宋嘉年,倒是集齐了几大家年轻一辈的俊才人物。

  都说集齐七颗龙珠就能召唤神龙。宋嘉年在心里闷想,要是现在集齐宋晗昱、成浩然、褚文山、傅烨霖、庄天宇、尹少轩、陆绍元这七颗龙珠,能不能召唤出威力无穷,可以无冷却时间给自己补增益BUFF的宋梁瀚宋先生,也就是齐女士的丈夫,宋晗昱的父亲,自己名义上的爸爸来。

  说起来宋嘉年这次会这么不知所措,多少和宋先生没一同前往有关系。宋嘉年这人有个被动技能,一旦宋爸爸在场,他就会特别有安全感,行事也会大胆起来。就跟小孩子有父亲在身旁,和别的小孩子说话的声音都能更大一样。可惜,宋梁瀚先生昨天刚因为公司的事紧急飞去比利时,一时半会是赶不回来了。

  宋嘉年小心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宋晗昱,只见他坐得笔直,身子微微往成浩然那边倾斜了点。成浩然眼睛弯成新月状,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和宋晗昱说着什么。成浩然这家伙一露出这种笑,就是哪个倒霉蛋要倒霉了,也不知是要去祸害谁。

  宋嘉年只快速地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他可不敢让宋晗昱知道自己在看他们。

  褚文山倒是反常地蔫蔫的,一头黄毛也给染回了黑。褚文山的性格向来和这种束手束脚的宴会不和,那一头他倍加珍惜的黄毛恐怕也是因为要参加这次寿宴给染掉的,想来他肯定很不痛快。

  只是……宋嘉年多看了褚文山这头黑毛几眼,越看越觉得黑毛的褚文山要比黄毛的褚文山帅多了。

  一瞬间,宋嘉年蓦地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嘴一快就把刚才的想法给说出来了。

  “诶,年年你说真的?你怎么不早说,你以前还说黄色头发的人好酷,我才去染的啊。”

  “………文山哥。”他说过吗,他什么时候说过的啊!绝对骗人,他怎么会觉得满头粗糙黄毛的人酷。

  褚文山一瞬间原地满血复活:“果然还是黑色头发好啊,以后都不用被老头子说来说去了。”褚文山的爷爷是比较传统的人,非常看不顺眼褚文山的那一头黄毛,见一次就得数落他一次,可褚文山宁愿挨骂也不动他的头发,气得老爷子拐杖都摔断了不知道几根。

  宋嘉年内心默默地泣了,他以前还暗地里嘲笑过褚文山的头发,真是太对不起文山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活跃气氛小能手褚文山一旦不再发挥失常,那就不会有冷场的时间。这两桌子都和他关系好,虽然可能有几个人就那么看不顺眼对方也不会面子上和褚文山过不去。这么一来二去,推杯交盏的,原本很冷很不适合吃饭的场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席间褚文山夹菜夹得手软,自己却没怎么吃,全送别人盘子里了。这勤劳的小蜜蜂一边孜孜不倦地伺候好其他人吃饭,一边还得不停撩拨话题,宋嘉年看着都觉着累,只好可着劲搭上褚文山的话茬子跟他聊。

  这么吃下来,宋嘉年感觉倒没那么坏了。他以前对这种高官巨贾遍地走的场子有点排斥,说好听了是不与之同流合污走独身主义道路,说难听点就是穿了凤凰衣的野鸡还是野鸡,不能不自卑。而且在这种地方他确实说不上什么话,这一辈的也就只有他还在苦哈哈地读书,生活费还要父母掏。别人谈的是什么,年长的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话政治风云,年轻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着上面的风向你来我往,三言两语之间就是数十亿的生意。他一个学建筑的,难道跟这些人聊要是中南海哪个房子塌了该怎么设计好?来人把他丢出去让随便哪个红旗轿车碾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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